<h1> “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这话不全对，但是，投笔从戎报军校，而且是带兵的这种军事指挥院校，哪有不憧憬个一官半职的。只是人事人事，天下第一难就这个事；升迁提拔这等事，看别人都很容易，轮到自己都很难。小排长，不就提个副连嘛，送都可以送个给你？没那回事。</h1> <h1> （一）</h1><h1> 分配到八连时，大伙都说先进连队主官进步比较快，排长进步比较慢，对此我心里一不信二不服。当然那会儿新来乍到的，而且是白纸一张的学生兵，不敢惦记提拔的事。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带好兵起好步，然后刷点经历积累点资本。特别是一下来住院80天，把病彻底治好换了个人似的，浑身是劲想把耽误的时间抢回来，连营团各级交给的任务一件不敢马虎，83年的假期被一推再推,跨了年度也不敢多吭气。</h1><h1> 开始东张西望了，是因为有个发现，同为学生兵的虽然还没见到提拔的，但有好几位抢了先机卡了位。我们连队就有两位挂着名的排长，比我早一届的学生兵，一个陈同学在师司令部作训科，一个胡同学在团政治处宣传股，美其名曰“帮助工作”（类似地方的跟班见习）。而机关参谋干事都是副连职起点，这“帮工”一旦转正，就等于提升。这怎么能不让我暗地里着急呢。</h1><h1> 更让人不自在的是他们那个“准副连”的样子或派头。就说上面这位胡同学吧，理论上是同一个连队的排长，可是每次来连队，指导员都把他奉为上宾。还有跟我同时下来的一个队的姚同学，虽说也仅是个帮工，但毕竟在师政治部，我去师里集训时他正好在组织一场杂技演出，那个在现场指手划脚上窜下跳的样子，让我好一阵羡慕。跟我同时下到一个团的黄同学，帮工也许还算不上，只是调到没有编制的报道组，常常是黄昏时刻我带着兵在菜里整活，他背着个手就下来一旁转悠。排里的兵知道情况后公开说，都是同学，同学为排长，差别咋就那么大呢。</h1><p class="ql-block"><br></p> <h1> （二 ）</h1><h1> 很快，一个问题摆在眼前，干军事，还是干政工？不像地方是县长当完了进一步当书记，也不像公安体制政委当完了进一步当局长，解放军是双长制，军事主官与政治主官法律地位平等，军事政工两条线各自可以平行发展，所以排长当完肯定要分流。这事本来想交给组织，以后提我当副连长我就干军事，提我当副指导员我就干政工，但“卡位战”的现实，迫使我得提前布局了。</h1><h1> 从我内心来讲我愿意干政工，在军校时我的偏文偏政的课目的成绩，要明显好于偏武偏军的课目。组织股王股长是我们连队刚离任的指导员，曾经当面跟我说你很正派很适合干组织工作，可惜他话没说完就去高级步校进修走了。连我排里的班长好像也在猜我的心思。我十分倚重的刘班长是安溪老乡，对我十分真心。有一次连队打实弹二练习，他对我说，排长你以后还是干政工吧，你看看太阳这么大，连长还得撑着个病腰来来回回一趟趟地跑，而指导员坐在树荫下远观就可以了。</h1><h1> 一个有些偶然的机会改变我的初衷。下部队的第二年我无意中闯入射击队，先后打过三个项目全部在军师两级摘牌，立了个三等功回来，被司令部惦记上了。作训股朱股长开始是暗示，后来干脆明说司令部要培养我。这朱股长还在师里当作训参谋时来看过我们集训队，暖阳下白白净净的他娓娓侃来，那是我们学生兵心中的神，所以他说的话我都信。年轻的廖参谋长把宝贵的微机培训名额直接给了我，除了我在集训队睡他上铺给他烤过一双鞋子外，应该是对我的军事能力有信心有期待才是。而政治处主任认都不认识我，给他们打过的一次工还是刘副政委亲自交代的，而且那时政治处已经有几个学生兵在那儿蹲守着，司令部还是空白。于是我决定转向，暗中跟着司令部走，趁着给他们的好印象，争取进去“帮工”卡位，先提升上来解决个副连，干军事就干军事吧。</h1><p class="ql-block"><br></p> <h1> 目标既定，尽情挥洒就是了。已毕业、未定型的二十岁，可能跟久病痊愈也有关，体能如魔法上身，越野成为强项，射击怎么打怎么准，投弹轻松五十米，百米障碍突出22秒，连平时最怕的器械体操也突飞猛进。来自司令部的单，我一个劲地接，因为总感觉廖参谋长朱股长在注视着自己欣赏着自己，感觉离司令部的大门在一步步接近。</h1><h1> 邱排长的到来，让我感受到一种压力甚至是一种威胁。虽然他比我晚一年下来，但同一个连队，一样的文凭，特长还相撞。我打的步枪他打的手枪，我军里一块铜牌外加奖励一件运动衣，他军区破纪录外加奖励一个台灯。但他有士兵经历，人又灵光，没多久就被作训股捡走了。朱股长看出我的失落，说邱排长卡的是排级保密员的位，不是参谋的位。话虽这么说，但在一次实兵演习中朱股长临时给我出情况(敌情)，邱排长拿张地图跟在他身边，让我觉得瞬间矮小，那一趟山头跑得很没劲儿，也让我怀疑这司令部是不是跟对了，我这军事干部的人设是不是崩塌了。</h1> <h1> （三））</h1><h1> “卡位战”行将落幕，我只好把眼光转向内部，走竞争副连长或副指导员这条路，但很快遭遇“此路不通”。连队很争气，84年底被福州军区命名为“基层建设好八连”，这种荣誉一个师几十年才有一个的概率。第二年五月，连长指导员双双提拔使用，我敏感地意识到，机会来了。倒不是说我这一年多的排长，有什么可以争取的提拔机会，而是我要验证，坊间关于八连功劳在主官、排长提拔没份的传言是否真的应验？</h1><h1> 你一定猜到了，应验。连长指导员双双外来填而补之，余者一动不动。要知道，那时连队有好几位排长任职四年有余，有的还打过仗。他们真的很淡定，比我还淡定，因为我从他们身上真切看到自己未来时，完全无法淡定。</h1><h1> 只是他们很快就有他们所不淡定的，几个月前还是他们手下的林班长，从军教导大队回来了，不仅平起平坐任排长，而且疯传他要马上提为副连长。我呢信就一个字，还觉得自然。这士兵提干的路都堵死了的时候，他都能起死回生，林排长岂不自带传奇？而且据我近两年观察，他在连队的活跃度、成熟度从来就不亚于连队副职，不要说当副连长，直接当连长我都信，因为我还听到另一个传言，说团长都跟他交过底了，以后这个团就交给他。事隔四十年的去年底，我们几个去东山参加他漂亮女儿的婚礼，我当着老指导员的面向他证实此传言，怎么着，真滴。</h1><p class="ql-block"><br></p> <h1> （四）</h1><h1> 就算是东方不亮西方亮，也没这么个亮法的，我要去政治处组织股帮助工作了。我死皮癞脸跟着司令部跑了一年多时间，结果是政治处来圆我的“卡位”梦？这位比我长一届的师兄、三年内连提两级的22岁的新指导员，从师机关下来不到三个月，居然把政治处组织股段股长说动了。</h1><h1> 可我的血连热一下都没有，因为接到通知是85年9月初，部队精简改制和移防方案已经确定，大洗牌在即，我知道此时的帮助工作已经失去卡位的意义。尽管如此，我还是想毕竟是个机会，这么天天在首长眼鼻底下晃的，机关卡不了位，不行到哪个连队谋个副连职总是更有利些，再说也不好辜负指导员一片好意，于是便决定一试。</h1><h1> 进去机关一看，一副要散伙的样子。组织股就股长一个人，他倒是天天忙，就留我一个人呆呆守着办公室。好容易交给我个任务，下去考察三个党员发展对象，政治处主任的意思是把五连那个考掉，我费了好大劲，找了五六个代表深入了解，愈发觉得这个兵不错，所以没有达成主任的意图。虽然主任和股长都没说我什么，但自己还是觉得怪怪的。</h1><h1> 当然我关心的还是整编后把我放到哪儿、能否提个副连职的事。终于有一天我逮住机会，装作好像全知道了的样子，轻易把股长套出话来了。大意是说很想把我留在政治处，团里也确实给我报了个副连职上去，但很可能被师里顶掉了。我一听这还有什么戏唱啊，这还有什么好晃啊，立即说服指导员找个退伍工作忙的理由，把我重又要回了连队，结束了两周时间的军中第一次“帮助工作”。</h1><h1> 我非常失落并茫然着，毕业两年了第一次如此接近升职梦想，难道就这样泡汤了？</h1><h1>（<b>待续</b>）</h1><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