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甩自传体长篇小说《千年老妖》第二十九回。

老甩

第二十九回 当教师 尽吐青丝当春蚕

复原回到故乡的准确时间是1978年的4月初。多次提干不成，我的心情可想而知，尽管主动自我调解情绪，但是人毕竟是个有思想的动物，因此身体自然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胆囊炎非常严重。在济源看了好长时间，还在人民医院住了20多天，妻子曹小润请假陪着我，也不见好转。无奈，又让我的姐夫燕义利，坐火车陪着我和曹小润找他郑州机场当兵的外甥，找熟人医生医治，稍有好转，我们三个坐着火车，经新乡回济源。

在火车上偶遇排长尹立新，当时我的身体受疾病的折磨，脸色肯定非常非常难看，尹立新惊讶地说，你怎么变成这个样了？

当时，我这个样子肯定基本是个鬼模样，他看着肯定活不下去了！

倔强的我当时就是成了这个样子！但是，就是这个难看的样子，我只是利用本能的自愈能力，用我父母遗传给我的基因，一步一步，起死回生，慢慢让生命走了回来！

我又去干当兵前的工作，当民办教师。当了五六年兵，像个风筝一样，习惯了天空，习惯了蓝天白云，现在重新回到当初升起来时的原点，这种感受，只有当过兵的人才有。当然，他不是看不起故乡，看不起故土，他只是一种情绪，一种人的自然情绪。

再一个，当了多年兵，已经是个共产党员，共产党员就有将来当党支部书记的可能，村里面绝不会让我留到村里边的，我也不愿意留在村里边，因此我心甘情愿地去当教师。

当教师的学校是韩甘学校，是我们甘河和韩村两个村合办的学校，位置在两个村的正中间。我教的是初中一年级语文。说实话，初中一年级可不是容易教的，因为初中一年级的语文，就开始讲语法。语法可是非常难教、比较复杂、学生们难以掌握的知识技能。当兵多年，上学期间又处在文化大革命中，那个时候对语法又不是十分看重，因此我掌握寥寥，或者说是根本弄不清个所以然。好在我是个极爱啃硬骨头的年轻人，又有学不好不罢休不放弃的个性。因此，在接到初中一年级语文课的课本时，我又借了初中二年级三年级的语文课本，我从头到后，认认真真地琢磨了无数遍，尤其是在语法方面，从字词，词性、词组一直到复杂的单句成分划分，我都苦苦钻研，弄得透透彻彻，完全融会贯通。

因为我爱好写作，这种爱好不自然地便流露出来，而且当时我在思想情绪好转，身体也逐步好转之后，我的文学创作的欲望，随着干教师的工作烈烈燃烧起来。干教师没有多久，在当时出版物非常稀缺的情况下，我先后在洛阳的《洛神》，上海的《故事会》等多家报刊杂志等发表了散文，小说，寓言等，河南人民出版社又出版了我的连环画。当我的学生们看到我在报刊杂志上发表的作品，眼睛里都充满了崇敬和羡慕。

说实话，我还是喜爱教师这个工作的。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几十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用自己的知识、阅历、思维，随心所欲，无所顾忌，尽情地向孩子们挥洒，那不亚于上天在给万物降甘霖。加上我本人要强、倔强，连同军人的个性，因此逢我上课，整个教室都静悄悄的。

记忆最深的一件事是那一年期末考试前夕，河南人民出版社通知我去郑州商讨修改连环画脚本的问题，因为时间紧，在郑州和编辑刘耀忠商讨完修改事项，我就急着要回。在下到出版社二楼时，发现他们的图书发行站正在发行初中语文练习册。我顺势拐到那儿一看，正好是我教的初二语文课上的基础训练知识。在当时，这种基础训练的辅助资料，才刚刚开始实行，编得很细很周详，正是我们当教师的最需要的，也是对学生的知识掌握最有效的。我看了看定价，一本是八毛五分钱。我的口袋里，我掏了掏，还有不到30元。我班里的学生是32名，必须给每人买一本，我毫不犹豫买了32本基础训练资料，提着就直奔火车站。

郑州回济源需要从郑州坐到新乡，再从新乡火车站倒火车坐到济源。我从郑州坐上路过新乡的火车时，我突然发现我留在身上的钱不够再买往济源的火车票了。我一直想碰上个熟人，借点钱，但是失望了，因此到了新乡，我不敢出火车站，一直等到开往济源的列车快到点时，就上了通往济源的火车。心想，或许在通往济源的火车上能碰到熟人，再借钱买上火车票，但是还是失望了。为了防止查票时被警察抓到，我赶紧用衣兜里仅剩的钱，买了一张到半途月山的车票，心情忐忑的提着这捆基础训练资料，坐在火车上往前走。谁知道屋漏偏逢连阴雨，事也凑巧，列车过了月山站，就查起票来，我还是被发现了。从月山站到济源，再补八毛钱，我就是满票了。但是我没有这八毛钱，我苦苦地给警察解释，给列车长解释，提着那32本语文基础训练资料，说我为了学生，真的把钱花在这资料上了。那个警察根本不信，说你为了学生，为买资料，坐火车票的钱就不留了，鬼信你呢？

我急得差点要掉泪了。真是急中生智，一点不假，我忽然想到，我在他们铁路警察的公安分局还认识一个姓段的朋友。当我说出了他的名字时，这个警察语气马上缓和下来，最后在我的哀求下，这个警察说好吧，我替你把这八毛钱出了，你到济源下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