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羊楼洞等你

吴玉书

　　第一次听说羊楼洞，是我下放农村那一年。我作为末代知青，插队到了鄂南通山县南山坪茶场。茶场主要生产粗茶，售往蒲圻(现改名为赤壁）羊楼洞。听说羊楼洞茶叶公司，是将茶叶制成茶砖销给内蒙、西藏等地。从那时起，我一直想去羊楼洞瞧瞧。此去经年，多次途径，匆匆忙忙，未能如愿。

　　去年“五一”，大妹的孙子做周岁前去送礼，特意驱车前往慕名已久的羊楼洞古镇游览。“五一”虽然不是黄金周，但游客人满为患，古镇外的停车场密密麻麻全是车。

　　羊楼洞，位于湘鄂交界的边陲，始建于明万历年间，距今已有400多年历史。“羊楼洞”一名的来历，相传从前有位外乡姓雷的文士，流落至此，为这里的山水所动，特建了一座风雅别致的木楼，上面可饲羊，下面有泉水洞养鱼，羊楼洞因此而得名。

　　春末夏初，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我和妻漫步在古镇明清石板街上，环顾四周的明清建筑，撑着油纸伞的妇人、穿着汉服的少女、卖桑葚的村姑、敲麦芽糖的老汉，商铺上的旌旗、屋檐下的货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绝于耳的喧嚣……在这个被群山环绕的小镇上，仿佛穿越到了明清、时间停滞在某个瞬间。任岁月沧桑，隐匿于浮华，依然保持着那样纯粹。

　　羊楼洞以茶闻名于世。羊楼洞产茶的历史非常悠久，自唐朝就开始种植、加工茶叶。羊楼洞茶马古道始于宋，繁荣于明清。明嘉靖初，制茶业已相当发达，集镇随之而兴。极盛时有茶庄200余家，人口近4万。古镇有5条主要街道，百余家商旅店铺。“洞茶”远销边疆和海外，羊楼洞誉称“小汉口”。

　　羊楼洞是青砖茶的原产地，素有“砖茶之乡”的美誉。青砖茶是以老青茶为原料，经蒸汽高温压制而成，成茶的外形端正光滑，厚薄均匀，砖面色泽青褐。岁月如茶，醇厚回甘，街边茶庄飘出的袅袅茶气，从街的东头氤氲萦绕到街的西头，似乎讲述着老街的故事。路过茶庄的门口，身着古装的美女，邀我们进去品茶。用砖茶泡出的香茗，乍一看，汤色澄红；闻一下，茶香香醇；啜一口，回甘隽永。

　　石板街是羊楼洞古镇的一大特色。街两旁建筑以明清建筑为主，青砖青瓦、雕梁画柱、屋宇飞檐，街面全部以青石铺设。因茶成市，历代运茶的“鸡公车”将石板碾成寸余深槽历历在目。其中一段石板全部炸裂，相传1938年日寇侵占羊楼洞，为了垄断茶叶市场，将此街两边房屋烧毁，青石板街面也因水灭火而炸裂，这也是侵华日军的罪证。今日的羊楼洞虽已不见当年的繁华，但全以青石铺设的明清石板街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在当今钢筋水泥到处林立的都市，这种古色古香的建筑尚能存世，弥足珍贵。

　　古镇依山傍水，有一番江南韵味。羊楼洞的古街上，随处可以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泉水汇聚而成的溪水清澈见底。这穿镇而过的泉声，可以拂去心头的浮躁。和煦的阳光下，几个顽童正在在溪边嬉水。石板、古街、茶庄，溪水，这些遗世的风景一起宛如一幅田园风光图，让人流连。

　　我们沿着小溪走到了石板街的尽头，驻足远望，幕阜山脉，云雾缭绕，远山近水，江南景致，尽收眼底。古老的青石板路蜿蜒曲折，青砖黑瓦的小木楼，老人、妇女悠闲坐在低矮的房檐下，房顶上炊烟袅袅升起。人间烟火气，最能触动人心。昔日的辉煌，而今的沧桑，老屋因时光流逝而破损，廊柱只剩断壁残垣，那些残存的雕刻花纹，依稀能想象到古镇当年的繁华。

　　岁月荏苒，时光流转。那街、那楼、那物，变化的是形式，不变的是茶香。曾经络绎不绝的马帮，熙熙攘攘的行人，鳞次栉比的吊楼，繁华一时。这烙下的时代印记，任凭岁月冲刷也难以磨灭痕迹。

从羊楼洞回来已是大半年，浮光掠影的记忆，仍在脑海中不时萦绕。我想起了一首歌《我在景德镇等你》，那沧桑忧伤的旋律，恰好能体现我的心情。我在羊楼洞等你……

(2024年1月20日写于石榴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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