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人的美篇 马车

北方人

老没名堂

一九四六年/马车

村庄外面，一声马的嘶鸣，接着是人的声音，吁。然后又是马的响鼻声。一辆马车停在了路边。正在庄稼地里干活的程姓汉子，直起了腰身，招呼道：妻哥，你回来了？这位被称作妻哥的人，说：程队长，你来赶车，送我到区里跑一趟，我脚崴了，痛的厉害。车上还有两个伤员得找郎中去。程队长与妻哥是郎舅。于是被称作程队长的人，牵住马的缰绳，挥起鞭子，捣了一下马屁股，吼道：驾！马车重又走起来。这马车是部队上的运输车。

来到区里，正碰上张政委。张政委说，程队长，听说你会钉马掌，有几匹马需要换掌了。有劳你帮一下忙。程队长说，这没问题。

程队长原是村子里的民兵队长，与张政委是老熟人了。一九四二年，程队长就是村里民兵爆破组的组长，后又成为民兵队长。一九四五年参加八路军。这天回家处理事务。

现在，部队扩编，成立了兽力运输队，新买来的马，要钉掌，还要编号。还要招募会赶马车的人。

马掌钉完后，还要给马编号。溜马的时候，趁马在地上打滚时，过来几个人，按住了马，绑住了马腿，把马放倒在地。有人把刻有编号的烙铁烧红后，摁在了马的屁股上，顿时，空气里不只散发着马匹的惨叫声，还散发着皮肉烧焦的气味。

随着解放战争的爆发，程队长所在的部队，成立了骡马运输队，程任队长，部队上称作辎重队。运送枪弹物资，转运伤病员，並随着部队，从河北省把马车赶到了山东省。到了山东，部队打了胜仗，缴获了国军的汽车以及俘虏了开车的司机。领导又安排程队长去学汽车驾驶。马车伕变作了驾驶员。开着美国杰米西十轮大卡车，比赶两轮的马车舒服的太多了。那个时候赶马车的人，可不是整天坐在车上，多数时间都是跟着马走。随着战争的从胜利走向胜利，部队规模越来越大，干部人员欠缺，于是，程队长被调到干部培训班。程队长不想去，开车多舒服。然而不行，必须服从命令听指挥。

程队长当了连级干部，按当年的说法，叫做进步了。由民兵队长到马车队长，再到汽车队长。

每个人都是时代脉博的律动者。一九五六年，程队长先是调到西藏驻甘肃敦县大道吉汽车队任队长，后又调到西藏驻青海省格尔木办事处任运输科长。六二年又调任西藏驻敦煌汽车八队任队长兼党总支书记。

四清运动时，汽车八队来了一个高级干部，指导运动。这干部惹了点事，后来调走了。这干部走了，麻烦留在了单位上。接着文革爆发，群众造反。前面干部惹的事，众人把怨气出在了程队长身上。六六年底，敦煌汽车八队搬迁到四川天全县。单位搬迁了，文革仍在继续，全体队领导无一例外都受到了冲击。程队长並且被打成重伤。直到文革乱象结束，程队长才算缓过气来，重新主持工作。七三年时又调任为西藏昌都运输公司副经理。八十年代初，赶上了好日子，正要离休时，旧伤复发，不幸离世。他一辈子受苦受难，干的是牛马活，吃的是毛驴料。不要说吃拔丝苹果鲨鱼翅，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程队长的经历，发人深省。正因了诸多任劳任怨的人加入了革命队伍，人民的新中国才建立起来。忘记谁，也不能忘记在战火中浴血搏命成长起来的老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