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情

浅吟低唱

<p class="ql-block">  外婆</p><p class="ql-block"> 我出生时,外婆大约已有60多岁。外婆名叫程淑惠,出生于长宁县老县城大户人家。那时,我们在乡间的共乐坝边,外姿在乡间的那边,一个叫胜果大队田家沟的地方,不知为什么命运要如此的安排。我们的外公英年早逝,是日本士官学校留学生,外婆也是长宁县老县城大户家庭出生,而且知书识礼,也随外公到过日本,回国后外公外婆也曾经帮助过后来的红军游击队司令员,也曾经为高中毕业的一个舅公化妆投奔延安参加革命。但这些也证明不了外婆的身份,我们也是多年以后才知道的。</p> <p class="ql-block">  后来外婆硬是把我们母亲五姊妹教育成人,五十年代便培养出三个大学生、二个师范生。舅舅远在山西工作,三个姨妈在成都工作,身边只有我们一家亲人。我们山隔两方,只能周末放假,再徒步相见。不知道那年月外婆孤独的日子是怎度过,她住在生产队公房坎上的草房,说的是劳动改造。我们的外婆生性善良,人称"杨八婆”,我们也搞不清该怎么改造。</p> <p class="ql-block">  忘不了我们早起时外婆的奖励,还有突然的一天下午直升机给战备电台送来的物质,还有生产队腊月间的分肉。忘不了外婆在艰难日子抚育我的四妹和表弟表妹。幸好改革开放,地富反坏右己经摘帽,外婆也早定性为摘帽地主、开明地主,终于由姨妈们接到了成都,余生终于过上了几年安稳的日子,那期间,外婆曾给我还在读高中的四妺写信,鼓励她要学习中国女排精神,远在山西的舅舅,也出席了全国煤炭工业会议,受到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如今,外婆的灵魂己在家乡安息,你的后代人一天天成长,但愿荒唐岁月不再重来,我们的后辈代代幸福。相信幸福虽不会从天而降,但也绝不会遥远。</p> <p class="ql-block">  父亲</p><p class="ql-block"> 父亲名叫向元孝,你出生于战乱年代的边远古镇,名叫大鲵之乡大坝的地方。按现在族谱来看,属入坝大坝参加平叛的祖公向大顺第14代,是长期属长房的一支。距今己有500年。父亲是我们家庭的一座大山,可他至小孤苦伶仃,更无心欣赏落马坝和大坝古镇的风景。小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享受几分童趣,家庭就被族人撵到乡下。为了改变不幸,父亲被大人带着在小路上闯拜,然而,更不幸的是年仅六岁的父亲却父母双亡。不远处的响水滩流淌的是泪水,湧出的是无奈。兵荒马乱的年代,哪有温暖的家园,有的是饥寒交迫,雪上加霜。</p> <p class="ql-block">  天无绝人之路,父亲回到街上族人家中,谨小慎微的父亲身背不幸得到了族人的同情,他在丁字口黄泥坎的地方得到栖息,这时乡贤开办起了晏州中学,上苍有眼,父亲进入了课堂求学,乖书自读,父亲没辜负长辈的期望,社会巨变的前夕,父亲的脚步走到了川南边城叙永县城,读上了省叙中的高中。但困苦年代营养不良,造成不应有的体弱多病,甚至上课时常无精打采。</p> <p class="ql-block">  霹雳一声春雷响,家乡迎来了解放大军。父亲正逢高中毕业,轻装上阵地参加了地方征粮队,不久一次在街上碰上土匪“神兵”,幸得大军保护幸免于难。1950年上半年,父亲毅然报名参加了人民解放军,转辗柏溪、隆昌等地后随军到了云南大理,担任了军部文化教育,教部队军官识字扫盲。是部队这个大融炉融化了父亲的苦难,也形成了父亲的感恩与忠诚。</p> <p class="ql-block">  六年后父亲转业回地方在叙永县金鹅池教书,一年后又考入重庆师专数学系,并担任了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参加了整风反右运动。学习毕业之际父亲放弃了留校机会,来到了山区小县兴文县,分配到了大山深处的建武中学,他在笔记本上写下“誓将文种播山陲”的豪言壮语。建武三年、富安十三年、博泸四年、兴文中学十二年是父亲从教的履历,期间正逢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父亲仍然坚守岗位、甘当人梯。改革开始、春风拂地,父亲于1979年批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兴文中学担任了两届工会主席。从建武到富安到博泸到县城,父亲带着我们在父母学校两地间行走,留下了无数的脚迹。父亲几十年如一日在乡间默默耕耘,一辈子在为学生们推算着丰富的长方形、正方形、三角形、梯形般的人生。春华秋实,父亲的每一步都走得沉稳,在三尺讲台像春蚕、似红烛无私奉献,直至1991年退休。</p> <p class="ql-block">  “大跃进”期间,风华正茂的父亲和学校的初中生一道积极地到仙峰乡等地挑煤炭,以响应大战钢铁的号召。“三年困难"时期,许多人得了浮肿病,父亲却患了瘦病,不得不到泸州住院,是甲等乙级病号。我们大姐出生于1959年的中秋节,3岁时一次发高烧差点丢掉。多年以后身体因此受影响,有时神志不清,工作、生活也受到影响。人生能有几十年?悲哉!哀哉!</p> <p class="ql-block">  二十世纪五十代年代,整个社会意气风发,父亲在人民教师的行列,在以校为家的校园,父亲成家立业,与同为教师的我们的母亲组成了温馨的家庭,先后有了我们四姊妹。为此,在计划经济的年代,父母量入为出、节衣缩食,尽量让我们过上温暖的日子。父母心地善良、思想纯正,恪守儒家传统思想和教师职业道德。善良诚实,言传身教,是我们家庭最好的家风。改革开放以后,我们姊妹先后参加工作,走上了教师岗位,我也先后在县级机关几个单位任职,成为四级调研员中的一员。可惜,父亲2006年6月7日不幸在家中滑倒,这一滑便成为了永别,竞没说上一句话。唯有我们悲伤的泪水和永远的怀念。父亲没有过上几天晚年的幸福日子,匆匆离我们而去。如今,孙辈们也全部走上了人生奋斗的岗位,我们也渐渐老去,但愿阳光沐浴,让后辈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愿天堂幸福,让父亲的精神代代传承。父亲,您和母亲一样,是纯粹的人、平凡的人,也是高尚的人、大写的人。</p> <p class="ql-block">  母亲</p><p class="ql-block"> 岁末年初,时轮飞转,母亲杨亚兰,时至今日,我竟然不知道她的生日,只是知道,我们姊妹四人向阳、向明、向华、向群的生日,即是妈妈的苦难日,妈妈是一位新中国优秀的教师,而我们的外公曾在日本留学而回国后却不幸早逝。后来,我们的大孃、二孃、舅舅先后在五、六十年分别考上了大学,五孃考上了师范并在成都等地工作,而亲爱的妈妈,却选择了留在家乡。她天性乐观,解放初期步行到宜宾考取了宜宾师范。毕业后分配到古宋县城任教。为了照顾家庭,又转辗乡间到共乐坝子教书,以便和在兴文县教书的父亲更近点。为此,在乡间校园一干就是几十年,直到1979年病退后,才和调到兴文中学任教的父亲团聚。</p> <p class="ql-block">  在那艰苦的年代,没有看到妈妈抱怨过生活,有的是爱岗敬业、为人师表,默默地在讲台耕耘,春风化雨,口碑甚佳,并无私地把我们养育长大,积劳成疾,直至我们分别参加了工作,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时代。那些年月,妈妈除了付出,没过上个几天好日子。我们以校为家,每天简单的饭菜、校园的铃声、每晚昏暗的煤油灯光、冬日里熊熊的地炉炭火,还有工农兵牌收音机里北京传来的声音,都是我们难忘的、苦涩而又温暖温馨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  不能忘记,1988年10月5日下午,在妈妈脑溢血倒下的时候,仍在在口袋式的厨房里弄饭。这时,四妹在从教院毕业走向工作岗位两个月,而几个月后父亲终于分到了新房。而这一切,却是姗姗来迟,因为妈妈己经离我们而去,她的年华在57岁便己定格。无声的泪水,无尽的哀思,笼罩着我们整个家庭。岁月磨逝,记忆凝固,妈妈经历了共和国成立的冼礼和三年困难时期的磨练以及文革的风雨,却没来得及分享改革开放的成果,虽体现了家庭的天伦之乐,却没能得到儿女们的回报。现在,妈妈的孙辈己分别或即将成家立业,后代人的成长成材,便是我们最好的告慰。</p> <p class="ql-block">  童年的校园</p><p class="ql-block"> 今天,我又来到了你面前,四十多年的记忆又浮现岀来可惜物是人非,古庙改成的四合院校园不见了踪影,脚下仅有我珍藏的教室、寝室、厨房的轮廓,还有身边手握锄头的当年农民邻居朋友。初冬的暖阳、多彩的田野、花白的胡须,早也换不来当年的时光,曾经的铃声、书声和生产队的哨声随着炊烟己无影无踪,我追寻着童年的脚步。那时,我就是院中无花果的一颗粒籽,不管阳光雨露抑或电内雷鸣,我默默地汲取纯粹的养料,后来终于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现在,就连新建的校园也撤并而变得空荡荡的,另一棵小树也孤独地在山坡上重新耸立,不知道它在守望或怀念着什么。这正如我的心情,记忆只好在脑中浮现。物是人非,究竟是校园变了还是我变了,幸好回忆还在,回忆着家庭的温暖,父母的敬业与善良,姊妹的纯真与可爱,同学的朴实与山民的困苦。也许,这是一本厚重的书,或是生活的画卷,而笔法的笨拙,变得抒不出描不尽。</p> <p class="ql-block">  儿时从小学到初中,正逢“文化大革命”,我们都是上半天课,当然课余有无穷的乐趣。篮球、乒乓,藏猫、游戏,我们随时都在尝试。是的,童年朦胧着我的记忆,成长着我的岁月。我们是校园中的岩石,在相互守望。不过,有一天你先我坠下,现在,我装着山里山外的世界,我带着心灵的礼物来看你。校园还保留着我们读书的余音,回荡着我们快乐的余韵。岩洞中的秘密仍在。</p> <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又随教书的父亲到了名叫水泸坝的地方继续上学,读了两年初中后又于1978年考入了中等师范学习。这在当时的应届初中班中,我是唯一的考上中师中专的学生。以后又因此端上了“铁饭碗”。如果说富安是老兴文县的西大门,而且有山有水。那么,水泸坝也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坝子边上的博望山现在也成为了AAAA景区。而且,在这两个地方我都遇到了好老师。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是幸运的。多年以后才知道在干河沟与晏阳河汇合的地方,曾经有清末的两江总督从这里走出,曾经有河边上街的热闹、田野无数的炊烟袅袅和曾经的鱼翔浅低。打水仗、游泳崩发着快乐的浪花,湿润着干枯的心灵。岁月流逝,你的一草一木并未老去,而故事却渐行渐远。如今,溪流不复存在往事仍在交汇。我只好无助地相望。你记忆的泉流,溅进我的心房。你是流淌在我心中的河,你从四合院的校园旁边经过,如今只能暗自哭泣,让泪水湿润吧,往昔的闸门打开,又一次呑没了我的童趣,愿记忆的潮水湿润我的心。</p> <p class="ql-block">  参加工作四十多年来,我先后从事过教育、组织、宣传、文化、史志、文史等工作,教材教法考试名列全县前十名,汉语言文学专业入学成绩名列全县第一名,先后两次评为省先进,加入了四川省作协,史志成果两项获省奖,一项获市社科优秀奖,词赋两篇获省部门奖,出版了多部文字作品。如此种种,聊以自慰。2024年是农历辰龙年,也是我的本命年、花甲之年,故园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很亲切,生命也更显宝贵。也祈愿世界和平进步、国家繁荣昌盛、人民安居乐业、亲朋更加幸福安康。</p> <p class="ql-block">  物是人非故园情,世事沧桑在人间。难忘的过去将一幕幕、一幅幅珍藏于脑海中、记忆里。</p> <p class="ql-block">  老同学</p><p class="ql-block"> 认识你的时候,你已大了我好几岁,那是在1978夏天的师范校园,而且还是老乡。你的乐观是从乡间的浪打浪中带来的,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公社宣传队“大寨亚克西”的舞台上,你的举止不像一个学生而是知青,而且己是初为人父的年龄,但你是幸运儿,跨进了为人师表的门槛,我们都有了一个共同称呼:同学,还有一个三年后的铁饭碗。我常常问过你的年龄,而每次你总是支支吾吾。你因为豁达开朗也造就了喜欢吹拉弹唱,当然,造就你的还有文革和社会。而我年幼无知、沉默寡言,但这些没有阻碍我们成为好朋友。</p> <p class="ql-block">  多年以后,你仍然不甘寂寞,在为生活奔波。你天性使然,善长跑滩,也许,你拜倒在了金钱面前,甚至石榴裙下。但是,我仍然忽略了你的缺点,是社会忽悠了你,或者是冷漠了你。我知道,你的心是热的,你的演技是《抓壮丁》的翻版,可岁月无情地增添了你的皱纹,而有一天,你的琴弦竞然戛然而止。让山上下葬的墓前的小草和无名小花一道开放吧。我不再问询你的出处,知道你是出生于共乐坝子的二元结构家庭,且得益于改革开放的年代,你留下的仅是当年豆腐干式的文字宣传品,不过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在梦中相见的,在你下葬的名叫自由村的地方,到时,我会轻轻地把你叫起,你粗犷的嗓声又将和田野的水牛声交织在一起。</p> <p class="ql-block">  录取</p><p class="ql-block"> 儿子的电话声告诉我,校园招聘的通知已录取,这已录取,顿使我心花怒放,仿佛初冬己来到春天,仿佛田野麦苗泛青,朝霞满天。这一刻,轻舟己过万重山,好似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儿子,你仅是千军万马中的一员,对于我却是血脉所系,牵挂所在。你出生于国庆节,天生有祥瑞之气。你曾是调皮但又懂事听话不乱花钱的二娃子,是人见人爱的二娃子,喜欢玩架是你的天性,你曾经是小学乒乓球赛的全县第一名获得者,也是研究生二等奖学金的获得者,还是律师A证资格获得者。你原本可以像你哥哥在成都市当一名律师,然而你却选择要自己去尝试。</p> <p class="ql-block">  现在,你将南下远行,开辟自己的新天地,长江水向你惜别,珠江水为你冼尘,家乡将成为你的故园。而今,我将退休,接力棒将交给你们。珍惜吧,望你身上复活起当年南下干部的时代精神,纵使在天涯海角,也将有你人生的韵律,在崭新的地平线上,相信也会有别样的风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