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家的房子还是2004年装修的，为省钱，当时只请了一支马路队伍，我亲自担任设计师、监理工程师、材料采购员。尽管只花了六千多元工费，但效果是令人满意的，尤其是那我踏遍三镇淘来的实木地板，真叫物美价廉——纹理清晰，油光锃亮，十年如一日地满屋生辉。</p><p class="ql-block"> 今年9月女儿从英国留学归来，赚得一个时尚管理学硕士头衔后，眼光国际了，观念时尚了，手段也高明了，绕着弯建议：“爸爸，我的卧室其实不用太大，可以跟你的书房换一下，你帮我贴个墙纸就行。”</p><p class="ql-block"> 面对如此贴心的丫头，我没理由拒绝。见有机可乘，丫头接着说：“家具么，倒还能用，不过不是我喜欢的韩式风格。”“给你换！”我继续豪爽。我家的第二次装修就这样开始了，我盘算着万元以内应该可以搞定。</p><p class="ql-block"> 选定墙纸和家具，丫头略带遗憾地说：“房灯与房间风格有点不协调。”“那就换一个？”我有些迟疑了。</p><p class="ql-block"> 接着不符合“韩式风格”的还有天花吊顶线条、窗帘、飘窗台面、床上用品……继而扩大到卧室以外的卫生间。</p><p class="ql-block"> 我渐渐有了中圈套的感觉，于是语重心长地给丫头讲了一个故事：话说当年纣王刚刚继位，还是个朴素的孩子，他只是嫌那双使用多年的竹筷子有点不符合“王室风格”，就叫人做了一双象牙筷。有个叫箕子的老头开始嘀咕了：“象牙筷子肯定不能配瓦器，要配犀角之碗，白玉之杯。玉杯肯定不能盛野菜粗粮，只能与山珍海味相配。吃了山珍海味就不肯再穿粗葛短衣，住茅草陋屋，而要衣锦绣，乘华车，住高楼。国内满足不了，就要到境外去搜求奇珍异宝。我不禁为他担心。”可气的是结果真的被这讨人嫌的老头言中了，纣王后来“厚赋税以实鹿台之钱，益收狗马奇物，充仞宫室。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使男女倮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百姓怨而诸侯叛，亡其国，自身赴火而死。”这就是历史上所谓的“象牙筷定律”。</p><p class="ql-block"> 故事果然奏效，立刻刹住了“韩式风格”的继续蔓延。</p><p class="ql-block"> 只是，面对女儿置换给我的空荡荡的大书房，我也有点想法了：十年前的乳胶漆墙面有点斑驳了，尤其是那扇朝阳的窗子外面，还有一个常年积灰的大窗台没有利用，完全可以将窗户外移改成一个漂亮的大飘窗。</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贴墙纸，换线条，改飘窗，打书柜，做窗帘……还有空调，室外机噪音有点大，邻居有意见，换！</p><p class="ql-block"> 最后聚焦的还是灯，不光风格不相符，亮度也不满足书房的需要。装修师傅恰如其分地建议道：“你家客厅的灯倒是很亮，不过档次不够，不如将客厅灯移到书房来，客厅换一盏档次高一点的水晶灯。”</p><p class="ql-block"> 水晶灯的确有档次，它在客厅甫一亮起，原来的沙发、茶几、电视柜，乃至乳胶漆墙面顿时相形见绌。于是由灯而起，装修工程进一步蔓延到客厅：贴墙纸、换家具；继而是阳台贴墙砖，换窗帘……</p><p class="ql-block"> 女儿不失时机地点拨我：“爸爸，难道你也中了‘象牙筷定律’？”</p><p class="ql-block"> 我顿时惊醒，立即收手。只是我仍想不明白，花了超预算五六倍的钱进行的二次装修，怎么使得本来令我家满屋生辉的实木地板反而变得黯然失色了呢？我该不该再换一下地板呢？（2014年10月18日于甘淡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