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奶奶

飞龙

<p class="ql-block">我的爷爷奶奶</p><p class="ql-block"> 如果有人问我:有生以来你见到的最勤劳的人是谁?我会毫不犹豫的说:我爷爷!如果有人问我,有生以来你见到的最慈祥的人是谁?我会不假思索的说:我奶奶。</p><p class="ql-block"> 爷爷,韦国贤,据老叔说,爷爷祖籍小云南(今广西百色),读过私塾,年青时家境殷实,早年做过铁匠,因匪祸至家业败落,只好远走他乡,辗转山东,辽宁,扑奔到茂林韦家街儿落户。</p><p class="ql-block"> 早在闯关东时期,就有韦氏族人来到茂林这块地方跑马占荒,居住地亦称韦家街儿。这支韦姓先驱应该也是爷爷的支系族亲,所以他是求亲而来。当时的茂林村地广人稀,爷爷先是租住付姓东家的两间草房,租种付姓东家的三垧耕地。听二叔说,爷爷勤劳肯干,先后置办了骡子和马车,东家提出让爷爷租种十五垧地,这大大超出了爷爷的能力,他无法应承,东家以不想将耕地零散出租为由,连同爷爷已经租种的三垧地也一同租给了别人,爷爷一家面临居无所,耕无田的困境。正当爷爷一筹莫展时,天降好运,朝阳镇林姓少东家与爷爷偶遇,爽快的把他河套的三间草房和两垧耕地租给了爷爷,于是爷爷一家就从韦家街儿(今茂林一队)迁至河套(今茂林五队)定居,自此至今已有八十多年。</p><p class="ql-block"> 时光荏苒,时代变迁,土改时因爷爷有车有马,属有生产工具的佃农,成份定为中农。租住的三间草房顺理成章的分给了爷爷。从此,爷爷终于有了自己的家,有了韦氏家族这股分支的发祥地。这三间草房地处村东高坦,地势平顺,谓上乘风水。三间房里中间摆放一盘石磨,四角都有铁锅灶台,用于做饭烧炕,东屋南炕爷爷奶奶,北炕我们母子,西屋南炕二婶及孩子,北炕老婶及孩子。这个大家庭人丁兴旺,三股合计生有八男七女,三间草房挤挤擦擦住满近二十余人,其热闹场景可想而知。</p><p class="ql-block"> 我懂事的时候,爷爷已经留着三羊胡子了,他约有一米八左右的个头,五十多岁时腰板挺直,力气十足,他经常轻而易举地挑着两担劈柴板子走十几里路去朝阳镇变卖。他常年累月,早出晚归,奔忙于田间。在我的印象中,爷爷永远有干不完的活儿,无论是地里的农活儿,还是住房的拖坯抹墙,打草搧房,冬天砍柴,我从来没有看见他有轻闲的时候。我也从来没见过他生过病有躺下的时候,他七十多岁时甚至是双腿跪在地里干活,晚辈们谁都不忍心他这么辛苦,但是谁也劝不住他,他的勤奋精神我无法解读,勤奋就是他性格的代名词。我自小是从爷爷那里领悟到了什么是勤奋的内涵,日后当我读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词句时,我就想到:自强不息其实就是勤奋不怠,我们韦氏家族兴旺的内在基因,就是勤奋品质的传承。</p><p class="ql-block"> 爷爷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他毛笔字写的很好,每当春节来临,村民们都会找爷爷讨写对联,我小时候一有肚子疼或头疼脑热时,爷爷就会拿个二大碗裝满水,用一双筷子立在碗中央,然后在黄纸上写些字符,口中念叨念叨求助保佑类的说词,在我身旁头上把黄纸点着烧了,不知是精神作用还是自愈能力的缘故,果然就感觉疼痛减轻,事毕病出了。</p><p class="ql-block"> 爷爷主撑当家人时,我父亲当兵,老叔在法院供职,二叔也在磨盘山水库工地当管理员,三个男人把生活费都统交爷爷撑管,家里三个儿媳妇和十几个孩子由爷爷统领支配生活,十几口人的吃穿住行,关系协调,他操持有度,家道和谐。</p><p class="ql-block"> 大家庭过年,当属爷爷最忙,小年前,他领着我去城里买年货,给了我三块钱买鞭炮,当时的三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一百一掛的小鞭儿才一角钱。过小年送灶王爷上天(述职),他念叨着:”灶王爷,本姓张,骑洋马,挎长枪,演好事,报真账-----",然后就把灶台墙上供奉的灶王爷画像摘下来,烧着了即算是把灶王爷送走了。年三十的早上,在东屋正面的墙上,掛着祖宗家谱和大幅祖先的画像,祖宗板上摆放供菜和红点馒头,烛台上插着红色的大蜡烛。香炉碗里的香雾缭绕,全家人面对祖宗,按辈分依次磕头跪拜。三十晚饭前,爷爷在房前院子里,摆放一个饭桌,桌上摆着供莱供品和碗筷,双手合举着点着了的三支香,双膝长跪,神情肃然的面对苍天,虔诚的磕头请神回家过年。请神仪式完了,就令我们小孩儿燃放鞭炮,全家人在鞭炮纸屑纷飞,硝烟味儿渐散时,正式开饭。饭后全家在油灯和烛光下包饺子,饺子主要是为大年初一早上准备的,除夕夜只煮一点儿,也不放桌子,每人象征性的吃两个即无,每人还分得一个冻秋梨。与现在除夕夜的大吃大喝比起来,显得冷清寡淡。大年初一,吃完饺子,爷爷奶奶叼着烟袋盘腿端坐在炕上,晚辈们轮流给二老下跪拜年,小孩子们穿上新衣服,磕响头,讨赏钱!一大家子满屋欢声笑语,喜气祥和,爷爷奶奶脸上洋溢着天伦之乐的幸福笑容。尔后小孩子们走门串户挨家拜年。那时过年的仪式感至今仍难以忘怀。爷爷过世以后,这一切也随之结束了。</p><p class="ql-block"> 爷爷对奶奶总是温爱有加,关心倍至,体贴入微,这大概是因为奶奶身体柔弱多病,爷爷反而更加怜惜吧!尽管家庭生活并不宽裕,但爷爷为奶奶在房梁下吊着一个专门装点心的小筐儿,筐里的槽子糕,饼干等各种点心从无间断过。我清晰的记得奶奶去世时,爷爷把头蒙在被子里痛哭一场的悲伤情景。</p><p class="ql-block"> 爷爷抽旱烟,下地干活时烟袋锅在腰间别着,他半夜三更必须起来抽袋烟,可见烟隐之大。爷爷喜欢喝酒,每天中午时喝时不喝,但晚饭时必须喝,喝的也不多,二三两而已。</p><p class="ql-block"> 我跟爷爷交流也不多,他好像讳忌谈他的过去。有一次我跟着他去朝阳镇火车站接从部队探亲回家的父亲。那是一个冬天的早晨,我俩从家出来时,天还没亮,脚下踩着发出吱吱声的雪地,天空上繁星璀璨,其中一棵拖着大尾巴的慧星闪着极长的晕光,爷爷说,这种大尾巴星也叫扫帚星,它的出现,预示着年头好坏的征象,我似懂非懂的听着,问他到底是好是坏呢?他说,不好呗!这让我在经历的三年自然灾害挨饿时,确认这场天灾是天象定数使然,而非人祸。爷孙俩看见慧星时的对话画面,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中。</p><p class="ql-block"> 自从父亲升至大尉军衔允许带家,母亲和我及弟弟就随军迁出了茂林,老叔老婶儿一家也搬迁到海龙镇。我家在大连金州时,爷爷来了一次大连,我和父亲陪着爷爷看大海,看军港,看大连城市,爷爷很兴奋,我记得他感慨的对我说,还是外面好看的东西多呀!</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O年底我参军时,爷爷从老家到梅河来送我,在火车站的广场上,爷爷神情悽然的说:“万富啊!你这一走,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当时以为这怎么可能呢!,没把爷爷的话当回事儿,不经意的劝了爷爷几句,就转身进了站台。沒想到这真的就成了我跟爷爷的永别。爷爷七一年离世,享年七十三岁。父亲曾说,爷爷有八个孙子,可憾的是老人家去逝时,身边沒有一个孙子为他送终,谓吾家之大不孝也。</p><p class="ql-block"> 爷爷是我懂事时的第一个老师,他教我勤奋,教我奉献,教我吃苦耐劳,教我坚韧不抜,教我顾全家族,教我胸禁宽广,教我俭朴诚实-----,"总之,我的血液中流淌着他的基因,但愿这种基因也会自然而然的代代传承。 </p><p class="ql-block"> 奶奶,姓魏,叫什么名,现在活着的人谁也不知道,我查家谱,上面写的也是"韦魏氏”。打电话问老姑魏立华,她说奶奶活着的时候的称呼,就是老韦太太,她也问过舅爷,舅爷也说奶奶没有名字。</p><p class="ql-block"> 奶奶是爷爷的第二任妻子,爷爷的前妻因病早逝。奶奶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但女儿在八岁时夭折。奶奶也身体多病,据说在三十八岁时她得了一场重病,奄奄一息时,压口钱都放进嘴里了,命不该绝的是她一直不咽气儿,只好又抬回炕上,奶奶缓过来后,又活了二十四年,堪称奇迹。</p><p class="ql-block"> 奶奶是旧社会被裹脚的小脚女人,因行走困难,她很少在户外活动,大部分时间都是盘腿坐在炕上,手不离旱烟袋。她说话细声细语,从不颐指气使,在她的言语中永远找不到脾气二字的影子,慈眉善目似乎是她与生固有的神态, 她对我妈妈格外关心,妈妈曾患过精神病,治愈后,后遗症性格暴躁。父亲每次从部队探家都会与母亲打架,有一次父亲动手打母亲时,奶奶从炕上下来,扔了拐棍儿,挪着小脚儿跑到北炕,双臂护着母亲的头部,央求着父亲别再打了。我从外面拿起一根木棍去打父亲,父亲又打了我一个耳光,奶奶又跑过来挡护着我,奶奶当即赶父亲马上走,父亲走到东屯老田大姑家(孝玲姥姥家),爬在炕上抱头痛哭,他一定是心情五味复杂,无以言表。</p><p class="ql-block"> 也许我是大孙子的缘故,也许是我小时候比较憨傻的缘故,奶奶见我在孩子们中间总是扮演吃亏的角色,她经常偷偷的给我吃她的点心,总是在炭火盆里给我烧好了的土豆吃。奶奶对我是偏心偏爱的。</p><p class="ql-block"> 一九六二年冬,奶奶一病不起,去逝时六十二岁。她那慈祥的面孔,给了我善良仁爱之心!滋养了我一生慈悲为怀的基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