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记忆中的年味》

衔泥斋主人(胡光)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美篇号:19022656</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津沽散笔》(229):</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几番唏嘘话过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2024的辰龙年,是老夫的“本命年”。我从来没有对迄今为止的前五次本命年给予关注,基本忽略不计……但是今年对此陡然有了些许的心思,决意撰写一篇有关本命年及春节内容的文章,也将它敬献给九泉之下的母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按照风俗,本命年要穿红内裤及系红腰带的,然而我对它说:不!我的命运从来不寄望于本命年挂红避邪躲灾!人生或坎坷或顺遂的经历真真切切地告诉我:唯有自己树立正确的三观、永不懈怠的拼搏努力、契合社稷环境给予的机遇支持,才是最真实最重要的,其它都是扯淡!对于今年本命年打破常规的关注,一则缘于母亲是腊月三十的生辰,每年的除夕让我情不自禁地想念母亲;二是我知道这第六次来临的本命年,不同凡响,因为下一轮回的本命年,可以想象的出存在着诸多不确定的变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纵然是本命年的春节即将到来,但我对过年早已索然无味,因为在我的认知搜索之中,春节的“年味”已经逐渐衰退。“过年”与素常的日子没有多大区别,仅仅是一个年复一年的节气符号而已,而孩童年代及青春时期被上山下乡的“过年”倒是勾起我心绪五味杂陈的回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小时候的“过年”,是一种清贫岁月之中的诱人的美丽梦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家兄弟姐妹五个,七岁上小学之前,我和妹妹弟弟基本是穿草鞋长大的。草鞋是从老城厢胡同里挑着担子,嘴里吆喝着“草鞋的卖”的鞋贩子那里买到的。这是一种用玉米叶子或者不知名的草编制的鞋子。与正规的鞋子紧紧贴近脚型相比较,它充其量是个与点心盒子类似的物体,套在脚上,只是避免脚丫子与地面摩擦而已……母亲在昏暗的油灯光晕下,一针一线把从旧衣服拆下的布料缝在买来的草鞋外面,为的是加强草鞋的质量,延长草鞋的使用寿命。冬天赤脚穿草鞋挨冻的感觉,是无需用文字描述就可以想象的出的情景,况且儿时的冬季要比现在冬季的温度寒冷的多……我早已忘记了穿几毛钱一双草鞋的准确体味,唯有把母亲那双粗糙的大手、那辉映在油灯下的消瘦脸庞刻画在自己的心里,一辈子不曾忘却,甚至想起母亲青年丧夫(母亲在怀孕十月之时,前夫病逝)、老来丧子(母亲五十八岁之际,我同母异父的哥哥病逝,享年三十八岁)就止不住淌下酸酸的泪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有一段小学期间我被指定在全校师生大会上讲话的故事,被真实记录在拙作长篇传记小说《白楼梦》里……当时学校要求我必须穿白色上衣、蓝色短裤,然而我回家翻箱倒柜,一无所有!尴尬之中、情急之下,母亲用在粮店买来的面粉袋子拆开做布料,连夜制成上衣;又用她以前参加职工长跑大赛获奖的一条女式旧短裤,改成我穿的短裤,因此最终我没有耽误上台发言……自小和缝有补丁的衣服相伴为伍一直延续到八十年代初期,那时候我已经是而立之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七岁那年,我正逢长身体的时候,不幸邂逅了接续三载“节粮度荒”的年代,这段吃不饱饭的经历也被真实记述在《白楼梦》之中……那时候,猪肉九角五分一斤,我家大小七口人,买三角钱的猪肉、再剁两棵大白菜,包一顿饺子,是一个月甚至一个季度的望穿双眼的奢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而每年的春节,则是有可能换一身新衣服、吃几顿“饕餮大餐”梦想成真的节日,极具诱惑!所以那个时候的过年,对于我们这些孩子而言,内心充满了美好期待,以至于进入腊月之后,每天要翻看着月份牌,念叨着春节的倒计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除夕傍晚,母亲将工作之外用时数月、常常是熬夜亲手缝制的衣服和鞋子从木箱中拿出,给我们兄妹几个穿上……我们兴高采烈地跑出屋门,在院子中在胡同里在大人小孩面前晃来晃去有意炫耀,内心的幸福与满足绽放在我们兄妹的脸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儿时家庭虽然清贫,但“年味”十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初一的饺子、初二的面、初三的合子往家转、初四烙饼炒鸡蛋、初五捏小人的嘴……贴窗花、贴对联、贴福字、贴“吊钱”,家家户户无论多穷也要立此存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除夕吃过围炉年夜饭,我走到院子里,放起鞭炮……记得因为家里穷,买不起“雷子”“二踢脚”“钻天猴”等比较贵一些的鞭炮,衣服口袋里,只有百十来个最小号的炮仗,还舍不得一股脑都燃放完毕……在幽长的胡同里,我远远的躲在木头电线杆子后面,双手捂住耳朵,羡慕的眼神投向富有的邻家孩子,看他们豪气万丈点燃花样翻新、震天动地的鞭炮,炸得满天星星止不住的颤抖……此时我的内心也悄悄升起一个志向:等自己长大会挣钱了,一定要买一大箱各种炮竹,让点燃的炮竹将扬眉吐气的欢乐以及贫穷所致的压抑一同抛向高高的天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初一清早,大院里地面上残存的鞭炮纸屑尚未扫除,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火药的味道,各家各户争就先恐后上门拜年……那时候真正是“远亲不如近邻”,平时谁家外出,可以不锁门委托大爷大婶照看;谁家做饭炒菜没有了酱油,可以去东屋西屋寻(xin)点儿;谁家的暖壶没有了开水,可以去南屋北屋倒点儿……过年之际,相互的拜年既是传递美好的祝福,也是维系邻里情谊的纽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提一盒点心、一兜水果去亲戚家拜年,是初一到初五必须的惯例……只不过那时候大多数人家都很清贫,送给三姑家的点心盒子,三姑家又将它送给了二叔家,二叔家又传递给大伯家……判断人家送来的点心盒子是新是旧,可以查看点心盒子的底部,如果油将草纸板的盒子底部浸透了,说明这个点心盒子已有云游四方的经历……记得八十年代初期,我写了一首诗歌《津门正月》,其中有一句“正月,是点心盒子大串联的日子”,对那个特定年代春节拜年送礼作了真实形象地描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晚上,我们兄妹买不起灯笼,就用铁丝做灯笼骨架,糊上红纸,底部留有铁丝插头,将小蜡烛插在插头上点着……提着灯笼走出四合院,来到胡同里,一边走一边嘴里吆喝着:“打灯笼,烤手喽,你不出来,我走了!”左邻右舍的孩子们在狭窄的胡同里不约而同的集合在一起……熙熙攘攘、蜿蜒走蛇的队伍,将烛光以及快乐撒遍胡同的每一个角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后来“文革”来了,千百年形成的过年的民俗,成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破四旧”的革命对象……贴窗花、贴福字、贴招财进宝的“吊钱”、贴肥猪拱门剪纸被定性为“封建没落的习俗”,用以各种革命口号的对联代替;各家各户的拜年口语已经政治化公式化,东屋张大爷拱手一句“破旧立新闹革命”的问候,被对方西屋李奶奶施礼一句“斗私批修永向前”所承接应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下乡北大荒十年,其中七年的春节是在农场度过的,因为我当时是农场基层单位负责人,要带头“就地闹革命,过革命化的春节”,于是和当地职工及少数知青留守喂养猪马牛羊、检修备耕机械、收拾场院、修渠刨粪,迎来春节……吃一顿用洗脸盆煮熟的饺子,啃几个硬邦邦的冻梨,在没有鞭炮声的除夕之夜,趴在被窝里写一封寄给三千里之外父母亲的信,大胆发挥想象力描绘“连队每天都是荤素八个菜品、吃一个肉丸的饺子、鞭炮齐鸣、欢天喜地,年味一点儿也不比天津差……”如此云云,虽然愧疚于自己的肠胃,但善意地谎报真情,只为安抚为我牵心挂肚的父母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全国千百万上山下乡知青陆续“病退”返城的浪潮中,1979年1月9日,我回到津门故里。不久,正逢下乡十年之后回到家乡的第一个春节。那时候文革已经结束两年多了,过年的民俗文化氛围有所改善,但我始终饮食不振、郁郁寡欢:因为我从北大荒农场归来,就失去了月薪三十八元的工作,虽然父亲还在上班,母亲却已退休,我一个身高一米八四的堂堂男子汉,如今还要依靠已经年老的父母养活,尴尬之中是一缕悲伤与惆怅……那一年的春节,我心事重重、着急上火、口舌生疮、夜不能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拨乱反正、改革开放使得包括我家在内的中国大多数的人们,实现了温饱有余。又经过几十年的奋斗努力,生活质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善,平常日子的饭菜可以说与春节过年的伙食无异。然而都市水泥森林的崛起,封锁了人际关系的年节交往;现代通讯联络科技的兴勃,替代了旧时亲戚邻里的走动;禁放烟花炮竹淡化了年节的声势;原生代和新生代文化审美情趣的差异等等因素;造成了千百年来积淀的风俗不断褪色,因而旧时的年味已经基本不复存在……社会发展与传统文化延续之间的矛盾,需要在前进之中统筹协调、瞻前顾后的消化,进而和谐地发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曾几何时对于过年,我和老伴儿也提不起精神,因为只能在视频里和大洋彼岸的孩子们团聚,尤其是面对可爱的大孙子小胡萝卜,未曾开言奶奶已是梨花带雨、老夫则佯作欢颜搜肠刮肚卖弄着风趣……端端是隔屏相见,却看得见摸不着……嗟乎!漫漫人生,不可能事事顺遂如意,甜蜜与苦涩参杂纠结在一起,这就是实实在在的生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生经历的春节何其多,年味因岁月的变迁而有所迴异,感受也自然不尽相同。小时候幸福很简单;老了的时候简单很幸福!回望既往之余,只剩几番唏嘘……其实,过年期间的美味佳肴已不足论道,拥有一个好心情,家庭幸福安康,才能使支离破碎、残缺不全的年味有所依附。正所谓年味渐行渐远,生活依旧前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谨此,老夫这厢有礼了,给海内外至亲好友们拜个早年!顺颂大家春节快乐、阖家团圆、银卡充盈、万事如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作于2024年1月16日)</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