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行·湖北省博物馆（3）曾世家

杨三郎

出行日期：2023年11月23日上午 在湖北省博物馆北楼的二楼，还设有一个专门的展厅，称作“曾世家”。它以大量的出土文物揭开了文献不曾记载有的，春秋时期一个叫做“曾国”的周代诸侯国的神秘面纱。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湖北地区出土了数量众多的高等级“曾”字铭文青铜器。然而，这些青铜器大都不是经科学考古发现的，缺少墓葬环境、器物位置关系等系统考古信息，无法深入系统地认识曾国。 曾仲斿(yóu)父铜壶，1966年出土于京山素家垄。当时出土两件，一件现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 黄季嬴铜鼎，春秋早期。1972年随州均川熊家老湾出土。本件内壁铸有铭文：“黄季作季嬴宝鼎，其万年子孙永宝用享”黃国为嬴姓诸侯国，位于今河南省潢川县附近。春秋时期，由于曾国与黄国关系密切，曾国墓地常出土黄国青铜器。 1978年，考古工作者在湖北省随县(今随州市区）擂鼓墩发现了举世闻名的曾候乙墓（擂鼓墩1号墓），其墓主曾侯乙为2400多年前的曾国国君。1981年又在附近发现了擂鼓墩2号墓，墓主可能是曾侯乙夫人。曾侯乙墓的发现证明至少在春秋睌期随州地区存在着一个文化发达、实力强大的曾国。考古者发现，曾国虽不见于文献记载，但它与文献中的随国疆域重合、年代一致，曾国和随国的关系成为一个谜。 战国时期，楚国是周朝南方最重要的诸侯王，十分强大。当时，楚惠王为曾候乙铸造了编钟，曾国将其中一件镈钟随葬于曾侯乙墓。这说明当时的曾国与楚国关系密切。 2009年随州文峰塔墓地1号墓出土了“曾侯與（yǔ）甬钟”。曾侯與编钟现存八件，本件为2号，铭文与1号甬钟基本相似。根据铭文记载，曾国始祖为南公适，被分封到江汉地区以镇抚淮夷。《左传》记载的“吴师入郢”“昭王奔随”也可以与铭文的“吴恃有众庶，行乱”“复定楚王”等内容对照。 从此甬钟铭文中解读出：曾国的始祖是南宫适（kuò），是周人祖先“稷”的后代。为什么曾国会被分封到这里？曾国的祖先因为协助周文王、周武王伐殷有功，被分封到江汉地区，任务是镇抚淮夷。淮夷是聚居在江淮地区的部族集团。为控制南方的资源，西周王朝与淮夷发生过多次激烈的战争。曾国和楚国的关系如何？春秋中晚期，周王室衰微，曾国与此时国力上升的楚国结盟。公元前506年，吴国军队攻破了楚郢都。在这次战争中，曾国和楚国共同抵御了吴国，并协助楚昭王复国。 就是曾侯與甬钟上的长篇铭文，与文献互证，揭开了曾国之谜。钟铭记载曾侯與的祖先为周人始祖后稷，因此曾国与周王室同为姬姓。文献记载，随国为姬姓。两国族姓相同。钟铭记载在吴楚战争中，曾国为楚国的盟国，协助楚王复国。文献记载，随国作为楚国的盟国，在此次战争中庇护了楚昭王。两国史实相同。结合叶家山、郭家庙等考古发现，曾国与随国在存续时间地理位置上重合，因此曾国即随国。 2011年9月，考古工作者对随州文峰塔一座被基建破坏的墓葬(文峰塔4号墓)进行了抢救发掘。该墓出土了一件“穆穆曾侯”铜甬钟，钟上铭文有“左右楚王” 的内容，“左右”是辅佐的意思。此铭文与曾侯與甬钟上“左右文武〞相对照，恰好反映出曾国从周王朝的诸侯国转变为楚国盟国在过程。 2013年湖北省博物馆入藏的随仲芈加鼎，铭文为“唯王正月初吉丁亥，楚王媵（yìng，随嫁）随仲芈加飤（sì，食）緐（fán，继续不断），其眉寿无期，子孙永宝用之”"。其中“随”为夫家国名，“芈” （mǐ）是父家楚国族姓，“仲”是排行，“加”为其名，说明它是楚王为嫁入随国的芈姓女子制作的嫁妆，也是罕见的“随”字铭文铜器，但由于它并非科学考古发掘出士，对铭文中的“随”与“曾”是否为同一国家，学界仍有争议。2019年发掘的枣树林墓地169号墓出土青铜器铭文证明其墓主正是随仲半加，而其丈夫则是168号墓墓主曾国国君曾侯宝，这是曾、随一国的确证。结合叶家山“南公〞铜簋（guǐ）、曾侯與甬钟铭文等出土文献，困扰学界40年的曾随之谜彻底划上了句号。 2013年出土于随州叶（曾国）家山墓地126号墓的麻于铜尊。 2013年出土于随州（曾国）叶家山墓地的麻于铜卣（yǒu，盛酒器具）。 曾国也曾是军事强大的国家。 自1978年随州曾侯乙墓的发现以来，曾国考古不断取得新进展。在考古工作者的不懈努力之下，历时四十余年，发掘枣阳郭家庙墓地、文峰塔墓地、叶家山墓地、京山苏家垄墓地及冶炼遗址、随州汉东东路墓地和枣树林墓地。丰富而精美的出土文物，已经证明曾国是西周早期周王室分封至江汉地区的重要诸侯国，始祖为“南公”，可与齐、晋、鲁等大国并列于《史记》中的“世家”，与文献中的“随国”为一国两名。曾侯乙墓与曾国考古系列发现被列入“百年百大考古发现”，使曾国成为商周考古中物质文化面貌揭示最为完整、全面的诸候国，而曾国历史从传世文献记载不明，到考古揭示出清晰的国君世系、社会阶层、文化面貌，一部“曾世家”完整的展现于学术界，体现出考古写史的作用和意义。 2024年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