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雾中行

逸人

文：琳琅石

图：逸人 王络

编辑制作：逸人

重庆

你不能不来的城市

散文

常在雾中行

作者 琳琅石

世界有雾都，叫伦敦。

中国有雾都，叫重庆！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凌晨，神秘的大雾又悄然而至，笼罩了整个山城重庆，能见度不到三五米。　　

重庆以多雾知名，深秋以后，三天两头常大雾弥漫。一年之中 ，雾天多过百日；多雾的月份，几乎天天雾雨蒙蒙。住在雾都重庆，自然与大雾结缘。　　

重庆的雾多姿多彩，妙趣横生。雾无常态，居无定所。飘在江心，缠在桥上，挂在山腰，聚集在楼顶的花园里。有时淡淡的，柔柔的，轻薄如纱，神祕漫妙；有时浓厚凝重，让山色全无，江岸不分，城廓尽失；有时茫茫大雾整日不去，叫人难辨晨昏；有时雾锁山城连日不开，天空一片空朦混顿，让苍生难见曦月。　

雾起之时，往往是天外飘来片片薄纱，轻轻地为山城披上一层神秘外衣。那乳白的雾带蜿蜒浮动，缠绕在山腰，那腾腾漫漫的氤氲霞帐，笼罩着山头。树木、山峦、铁塔和高楼，羞羞涩涩，忽隐忽现。大街上，三五步之外只闻人声不见人影，行人屏神静气，步履格外小心。雾霭下, 好一個迷离、梦幻、淒美、宁靜的世界！人们如痴如醉，享受着大自然精酿的雾的清凉。雾去之时，或如抽丝剥茧，层层缕缕难割难舍，或如暴雨雷霆，转瞬即逝杳无踪影。

重庆的雾浮在你眼前，落在你心里。

清晨，雾从沟壑山麓生出，袅袅上升，不胫而走。乘了汽车穿过浓雾沿盘山公路上行，慢慢地雾便被抛在身后，它在山边游移，流动，给群山围上了一条奇特的腰带，又努力向上攀升，追逐着汽车。在山顶极目脚下，白雾升腾浮动，如棉花，如海潮，此起彼伏，蔚为壮观，让人顿生飞身雾海去作神仙的冲动。在太阳与浓雾的争斗中，如果太阳雄劲，神秘的雾便会越来越淡，最后杳无踪迹：而如果浓雾更胜一筹，老天则整日地阴沉着一张脸，让庶民百姓不见天日。置身雾中，我常常猜测，大雾里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雾里有什么？只是有桃花源的小康和谐抑或还有大片第三世界哀怨；只是有人间天堂抑或还有地狱深深；只是住着天仙神明抑或还有鬼魅精灵；只是有政通人和国泰民安抑或还有虎狼横行；只是有灯红酒绿笙歌不尽抑或还有痛苦的呻吟；只是有富豪的一掷千金抑或还有饿殍乞人的街头涕零；只是有慈悲善士的乐善好施抑或还有劣绅恶吏飞车肇事逃遁；只是有处处善良赤诚率真抑或还有遍布的欺诈陷阱；只是有商场店家货真价实信得过的产品抑或还有卖人肉包子的十字坡和毒素暗藏的三鹿奶粉……啊，雾的世界也是人间世界的影子吧！这样想着，唱着“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歌，一时间雾的魅力丧失大半，让人减少了几分生的乐趣。　　

正午时分，本是阳光逞雄雄霸世界的时候，可是重庆仍然难逃迷雾的侵扰。浓雾从清晨弥漫到中午，难于消散；或者，本来艳阳高照，但转眼间便天地昏暗起来，雾气越来越浓越重，似雨还雾，不久天空已然变黑，商铺、汽车，纷纷亮灯，让整个城市瞬间灯火迷离。有时，阵雨洗尽苍山，轻如薄纱白若乳浆的雾团，不知从什么地方悄悄冒了出来，飘在树捎绕在山垭，还随了清风徐徐流动，追逐着行人。行走在雾中我在想，人何必一定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呢？有点逆向思维、发散思维、多元思维，才更加适用时髦。眼前一片白雾茫茫，多好的朦胧世界！如果人们过分明晰前进的路，生活也许反而凭添了惆怅或痛苦。生死有定，如果你确知死的大限，有多少人能心安理得地往下活去？成事在天，如果你确知事业难成，有多少人能斗志昂扬地向前拼去？不如坠在云里雾里，朦朦胧胧中似乎还更有奔头更有活头！这雾糊糊涂涂，让人眼前昏昏，一头雾水，郑板桥却把“难得糊涂”推崇为人生至高境界。人一糊涂，便心如止水，欲望就少了，而“人若无欲品自高”，无欲则刚。得此真谛，在坎坷或诱惑面前，在失去浮华之后，你必能坦坦荡荡，不失自我。毛老人家也常讲“水至清无鱼”，我们的眼前有些迷雾，未尝不是好事。

傍晚，晚雾熙熙攘攘从天而降，或者倾泻而下，或者翩然飞来，常常象一袭薄纱轻笼大地，把群山大江紧紧揽入它温柔的怀抱，远处的景物显得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缈缈夜雾时浓时淡，映衬着灯火在眼前飘浮，城市变得模糊而清晰，清晰而模糊，象是海市蜃楼，让人难识庐山真面目。行走在雾中我在想，这雾乃是大自然的困惑和迷茫，人类世界的困惑和迷茫。我们对自然的困惑，对人生的困惑，对社会的困惑，对情感的困惑，层层堆积混顿不清，多如迷雾。无论社会如何进步，无论人类如何思考，无休无止，但旧的困惑明朗之时，新的困惑又已萌动。看来自然界的雾气因水的循环而往复永无停息，而人类只要存在一天，困惑和探索也必然会无法停止。　　

重庆的雾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常在雾中行，我也常在雾中迷思遐想。我在想，物质的世界是真实的永恒的，人生是镜像多零碎的短暂的，无论你高贵还是低贱，无论你富足还是贫穷，无论你顺利还是曲折，人们总是难逃生生死死，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人生到头一埸空，虚无缥缈正如一场大雾，来时无影去时无踪。所以，无谓的争斗折腾乃是人生的大忌。我在想，这雾限制了我们的眼光和足力。正好人的命运既和国家、社会相联系，也必然受其制约，当整个社会思想繁复如雾杂乱无章，人的命运自然也是风雨飘摇，难于把握；而安定透明的社会，则会给我们稳定明朗的人生。我在想，在人生的迷雾中艰难前行，理想犹如迷雾中的明灯，只要心怀大志执著追求，就能穿云破雾，成功就会在前面招手。我在想，好多事物就散布在你的周围，但是雾障遮住了你的眼睛。人生好多机遇就如迷雾中你身边若有若无的景象，事业、财富、朋友、恋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你一定要拨开迷雾，善于感知、发现它们的存在。我在想，人生有如雾中观景。我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拥有一些明确的、完美的向往，这是我们在清澈夜色中看到的景观。然而总有一些向往一时可望而不可即，如果能固守这份向往，忍得一时落寞，也许会有云开雾散之日。我在想，雾中自有女颜如玉，雾中自有黄金屋。在雾中前行你若能把玉女金屋悄然藏进心中，必会是信心百倍脚步高远，而信心百倍脚步高远，必会是终将玉女装金屋。

重庆的雾是如此多姿多彩，妙趣横生，让我心生爱意。常在雾中行走，我感受着雾，体会着雾；常在雾中行走，我遐想飘飘，感悟频频；我眷恋雾，感谢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