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青往事(十)

回首人生

<p class="ql-block"> 当兵未成遭遇车祸</p><p class="ql-block"> 73年12月的一天晚上,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明天就要去县城参加征兵体检,那个兴奋劲儿啊别提了,半夜都起来抽了好几次烟。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骑兵,在辽阔的草原上策马奔驰,在战场上挥舞着明晃晃的战刀,砍向日本鬼子的脑袋。后来在《卓雅和舒拉的故事》影响下,我又想当一名坦克手,像舒拉那样开着坦克冲向日本鬼子的炮楼。这次征兵是空军地勤,黄上衣蓝裤子,和我的理想有点偏差,不管怎么样能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那就是我的理想。</p><p class="ql-block"> 早上我还在睡梦中,就被身边的黄永奎捅醒了,他问你笑啥呢?是梦着娶媳妇了?还是梦到吃红烧肉罐头?我赶紧爬了起来并对他说,把你那件呢子大衣借给我。那是一件五六成新的呢子半大衣,那可是他的心爱之物,平时不舍得穿只有在回家的时候,或者上县城逛商店才穿,他二话不说,打开箱子递给了我。</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大队书记和民兵连长张登辉的带领下,一行10多个人乘坐全大队最好的一辆马车,那是枣红马驾辕,两个大黑骡子拉套的马车。我们我们兴高采烈的出发了,车一启动,喜欢文体的杨玉辉提议合唱《青松岭》电影的主题歌,他起头大家一起合唱。大鞭子一甩唉!嘎嘎的响唉,一挂大车出了岗唉!嘿呦喂!哎呦喂!……。歌声传出了很远。</p><p class="ql-block"> 在县城最大的人民医院,严格的体检开始了。第一关:咱村的8个小伙子被一同叫到一个大房间。那里有军人,几个大夫中竟然还有女大夫他们坐成一排。其中一个军人过来命令我们把衣服脱光,过去站成一排,我们就像被罚任意球似的站了一排,把手放下站好:蹲下、起立、立正,原地踏步走。我们都是民兵出身,这些动作不在话下但光着屁股却有点难为情。以后那几关就是单独一项一项进行的,最后结果出来了。我们8个小伙子,有一半没合格的,我竟然也在其中。我懵了,完全懵了,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搞错了。我央求连长让他打听情况,他回来对我说,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因为是空军地勤所以要求很严,有一点毛病都不行,就是看着不顺眼都不行,你的心脏好像还有点杂音,我像泄了气的皮球浑身无力。</p><p class="ql-block"> 傍晚书记带领我们下了饭馆,见到久违的大米饭,我根本就没正眼儿瞅它,菜呢?忘了。书记连长和车老板他们喝了点儿白酒,我吃的很少。</p><p class="ql-block"> 回去的路上我们的大车由南向北,奔跑在哈大道上。(哈尔滨到大连的国道)我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垂头丧气的坐在马车中间。此时,天上的月亮都替我惋惜偷偷的躲在了云后,星星也不愿见到我失落的样子都回家了。迎着北风我感到:风萧萧兮,令我寒,理想破灭兮,不复还。我一声不语的抄着双手搂在双腿的膝盖处,前胸紧紧靠着腿,生怕北风再吹着我那冰凉的心……。</p><p class="ql-block"> 突然一道亮光,刺得我们睁不开眼睛,随后咣的一声,马车像被人掀起一样,晃了几下又重重的落回原处。突然马车开始向前狂奔,拉套的那两匹大黑骡子毛了。风在耳边呼呼的响,当我缓过神时,发现王士亮紧紧地抓着我的肩膀,其他人不见了。我拼命的喊:吁!吁!吁!那三个畜牲好像聋了一样根本不理我。王士亮赶紧爬过去拉车闸,他惊呼道:完了!耳板子没了。(耳板子是车老板坐的位置连着车闸)我清楚的知道进村的路,下大道要拐一个下坡的弯儿,这样的速度拐一个急转弯,必翻车无疑。我冲王世亮大喊:跳车!跳车!快跳车!我迅速的脱下呢子外套向外一甩,纵身一跃!王世亮跳下后问我那些人怎么样了?我还想问你呢,我回了一句。并说:快!往回跑吧!看看他们怎么样了,咱俩撒丫子就往出事的地方跑。</p><p class="ql-block"> 回到事发现场,只见连长蒙头转向的指挥着往一辆大解放车上抬人,听到书记在车上发出痛苦的惨叫,我的心猛烈的颤抖,耳朵也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小郭一声不响的躺在车上。我问旁边的人,小郭怎么样了?他指了指地上那一滩凝固的血说:脑袋摔坏了。连长张登辉是退伍军人,他让另一个知青石大力跑步去公社汇报,让我和王士亮留下来守护现场。然后他带着其他人一起爬上了汽车,驶向了我们体检的那个医院。</p><p class="ql-block"> 现场离公社有四里地左右,离村子有七八里的路程。漆黑的夜晚静的吓人,王士亮紧紧的搂着我,嘴唇哆嗦,上下牙的撞击声听得很清楚,带着明显的颤音说:这可怎么办呀?怎么办呀?我说:等着呗。我的双腿止不住的在抖,不是因为紧张和害怕,很可能是天太冷了。</p><p class="ql-block"> 远处发现了光亮,好像是手电的光一上一下的晃着,几盏马灯还不如萤火虫的屁股。我俩兴奋了,知道村里来人啦。</p><p class="ql-block"> 原来马车并没有翻,一气儿跑回三队的队部。饲养员正和几个社员盘腿坐在热炕头上唠嗑。听到有车的动静,饲养员踏了着鞋就出去了,一看那枣红马和那两匹大骡子,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浑身冒着热气,车也快散架子了,车上一个人没有。吓得他扭头就往回跑,惊恐的大喊:出事啦!出事啦!坐在炕头上的那几个人一听,光着脚丫子就蹿了出来。随后一个人快速的跑回屋,拿起锤子,拼命敲打挂在门口的那块铁轨。当!当!当!连续的敲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紧迫。急促的敲铁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警报传向了四面八方。四小队听到三小队传来的紧急警报,感到事情不妙,不由分说拿起锤子砸向了警报器。在这黑灯瞎火的夜晚,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先冲到各小队部的是一些年轻人,他们有拿铁锹的、有拎着锄头的、有扛着洋镐的、还有拿粪叉子的。随后开始快速的套车,有自行车的回家骑上就顺着道跑,大多数还是跑步。</p><p class="ql-block"> 光亮越来越明,隐隐约约的声音越来越大,人越聚越多。我俩冲着人群大喊:在这呢!在这呢!冲在前面的几个人扔下自行车,跑过来抓住我俩的肩膀:怎么啦?怎么啦?发生了什么?我俩指了指地上的血迹,告诉他们别踩着了,别踩着了。保护好这是现场。立刻有人拿着手电照着保护。人群一片嘈杂。突然听到了显石在呼喊我的名字,那声音完全嘶哑。他见到我后双手抓住了我的肩膀不停的晃动,急促的问:你没事吧?没事吧?我俩紧紧的搂在一起,他摘下棉帽子扣在我的头上,他的脑袋还冒着热气。我没顾得看他脖子上的那条青筋。</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传来消息,书记右腿从波棱盖儿往下粉碎性骨折,残疾是肯定了。小郭脑袋受伤还在抢救中,车老板的右脚踝被马车轱辘压成粉碎性骨折,大夫说用不着双拐单拐就行。领唱歌的杨玉辉右手胳膊打着石膏挎着吊带,大夫说过100多天就可以拆石膏。其他有破皮的、脑袋起包的、受到惊吓胡言乱语的,当晚就被大夫撵出了医院。</p><p class="ql-block"> 接到通知去大队部领遗失物品:有鞋、棉帽子、手套、书包和一件呢子半大衣。又收到公社的一个通知,由于我们村出了事故有受伤人员不能参军,额外又给了两个名额,点长张显石成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p><p class="ql-block"> 半年后书记出院了,大队给他配备了一头专用毛驴,我们背后管他叫毛驴书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