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知青13:记工分

燕华

<p class="ql-block">  “燕华,从明天开始你就负责全队的出工登记情况,了情每个社员的出工完成任务……..”,三都耕山队李海青队长这样对我说,并在我耳朵边说:“让他当记分员不如让你当”,我说:“我可不当,当不好”,接着他又说:“啥子当不好嘛,每天记一下哪个没出工,到了一个月底算出来他的多少,喊给大家听一下对不对,有错就改,然后每个月底跟会计结账就完事了”,我当时不理解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p><p class="ql-block"> 原来的三都耕山队记工分员是老曹,他既是生产队的记分员又是队里的会计,是一大家子8口人随古田水库建设而搬迁来到三都耕山队落户的移民,后来记分员他不干了,据他说当记分员得罪了许多人。后来我知道老曹这个人不是很靠谱,他翻脸比翻书还快。</p> <p class="ql-block">  过了两天我找到李海青队长,说为什么让我当呢?李海青队长说:“我就想让你当,他妈哟,他当记分员。他们好大一家人嘛,每个人都多写点,我们耕山队就亏得多……”。我正想说推辞,李海青队长不听我的解释,直接把工分本子甩给我说:“今天下午你就去记工分,把前天和昨天的补上。”无奈我只好接过工分本当起了正式的名正言顺的记分员。</p><p class="ql-block"> 从此我就每天抱起工分本子很神气地出现在大家面前了。早上队长吹哨子喊出工了,我就抱起工分本子,第一个站在耕山队大门记着每个社员的出工情况,“李队长准点,老万迟到5分钟,老曹迟到7分钟,小钟晚到10分钟……”,我都一一写在工分本上。</p> <p class="ql-block">  计件的时候我特别认真,如拔小树苗的时候,社员们将10棵作一捆,我就一捆一捆数,记录每一社员今天他拔了多少树苗,晚上回去累计在一起。有时候有的社员怕我把他的数目搞错,他自己拿个小本子来,每次除了记在我的工分本上还要给他的小本子记上。</p><p class="ql-block"> 特别是有的劳动到每家每户收粪水的时候最麻烦,只能在下午要收工时才能去记,因为他们要报出到哪家收了多少挑,每一挑的重量,然后回去后还得把当天的重量加起来,第二天要把头天的重量报给粪水主人听,如果数字有错就立及纠正。</p> <p class="ql-block">  如果不是计件,每天下午收工完时就拿起工分本子到处跑,不管哪里都要去,问他今天的劳动情况,他们一般的回答是:“没有耽搁。”或“和大家一样”听到对方的回答就在工分本上画个圆圈。如果有扣时间的也是画个圆圈,后面标注扣5分钟或7分钟。</p><p class="ql-block"> 一个月下来再算总账,如果一个月下来扣得少的,一般我就不扣了。扣得多的,我酌情扣点就算了。因为农民挣工分来讨生活是不容易的。</p><p class="ql-block"> 社员平时出工参加劳动的时间记在每个人工分本上,称之为工时。待到年底,全体社员开会,由每个人自报后,再由大家讨论公议,确定该人的劳动底分。可不要小看这个底分哟,工时和底分相乘才是劳动者所得的工分。因此每次评工分的会议,社员也来得特别齐 ,挤满了整个食堂(队部没有会议室)。一般男壮劳力自报十分,基本上都会顺利地通过。再选出一两个身体强壮,干活也肯出力的尖子,树为标兵成为大家学习的榜样。住在耕山队部的蔡木匠就是其中之一,不论干什么农活,都难不倒他,是个干活的好把式,他的劳动态度好为人又好,是全队社员公认的。除了队长,他干活最带劲,一点儿也不惜力气。</p> <p class="ql-block">  同一生产队里的社员,工分是不一样的,而且不固定,通过集体评议的方式,决定每人每天应得多少工分,每年一评。评分的依据,主要看每个人在劳动中的表现,其次要看性别、年龄、劳动能力、劳动经验等。耕山队的工分评定算是好的,相对稳定,社员之间关系也不错,几乎没有因工分问题而吵架的。实际上,你的劳力情况大家心里早已有了本帐。所以你评十分,他评八分,清楚明白。评分数时,队长一提议,基本都通过。</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天吃过晚饭,食堂掌灯了,李海青队长吩咐我记录全队每一社员的工分等级,队长一一喊着社员的名字,报着该给他几个工分,一般男劳动力都记十分,女劳动力记6分…….,我暗自心思:我能得记几分啊?队长接着说:燕华是队里唯一一个知青,按9分记工,另额外兼职食养耕牛和记分员等事务,按男壮劳动力10分记上……我听得目瞪口呆,渐渐地面红耳热起来。给我的可都是生产队好劳动力的最高报酬啊,我值吗?这一年下来没少挣,一共挣了3100多分,在生产队中也算是比较高的一个了。一方面是我下乡期间年轻,不怕吃苦,另一方面是队长和社员很是照顾我,通过挣工分体现了自己的劳动态度,在艰苦的劳动中磨炼了自己,同时也受到了社员们的一致好评,</p> <p class="ql-block">  三都耕山队属于比较富裕的生产队,那一年收成不错,每个工分的分值有0.7钱,一个壮劳力一年可以挣到3000多个工分,折合下来一年一个劳力只能挣到200多元,这样的收入在整个三都大队已经是比较好的,其它的生产小队,10个工分一般只在0.2-0.3元之间。可想而知,同一个公社,甚至同一个大队的收入都可能有好几倍的差距。这样算下来,大部分农户年终是可以分到钱的。当然,钱不会多也就一、二百块。也有极少家庭,不但分不到钱,而且还得从家里拿钱到生产队买口粮,如果钱交不上,口粮就扣在生产队。这些农户,农村叫“透支户”,“透支户”主要是那些人口多,劳动力少的,或是劳动力生病不能挣工分的家庭。当然,过年时生产队还是会借些粮食给“透支户”的。</p> <p class="ql-block">  在耕山队干活记工分,从队里分土特产也不用付钱,用工分折价抵扣,到年底结账。如果"余粮"(即工分折价抵扣所分实物的剩余),就可以领到余粮款。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到现金。但是,过日子总得用到现金,买衣服、油盐酱醋等等都要,怎么办?社员们靠养一两头猪,养几只鸡鸭鹅,从自留地种出农产品卖出,来维持家庭的现金需求。于是,社员们得精打细算过日子。夏天,你随处可见一丝不挂的孩子在田头巷尾玩耍,浑身脏兮兮,不少父母连给孩子一条裤衩都抠门,而孩子们却也茁壮成长。</p><p class="ql-block"> 上山下乡的年代正好是人民公社时期,农村形成了“人民公社—生产大队—生产小队”管理模式。当时我插队在水北公社就有十来个生产大队,每一个生产大队再划分出生产小队,当时三都大队也有十几个生产小队。</p> <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农村实行工分制,也就是集体劳动、统一记分。生产队长要安排好一天的农活,每天上午和下午,社员要集中出工干活,如遇到下雨天以休息为主,但也会有部分社员有农活干。说实在的,农活是有季节性的,有时会很忙,当然很累;有时就会空闲一些,也就比较轻松。不过那时你再有空也没用,又不能做其它可以赚钱的事,只能让时间白白浪费而已!那时的工分成了社员生活的主要来源,难怪社员都说“工分,工分,是社员的小命根”。</p> <p class="ql-block">  由于土地的归属不再属于农民个体,农民游离在土地之外,因此社员的生产积极性普遍不高。很多人只有在自家的自留地里才使出全身的力气。一到集体地里就像变了磨洋工似的,混时间,原本一样的土质,个人的自留地里无论种些什么,都比集体地里的长得好。耕山队偶尔会有一些活计,比如进山砍伐木材,由于劳动条件艰苦,没人愿意干,就采用计件砍伐木材积方的方法,只有在这时候社员们才尽力多干,好多挣点工分。可见人的潜力是可以挖掘的。后来农村的改革事实证明,生产关系不适合生产力的发展,就迟早会产生变革。</p> <p class="ql-block">  回忆起那段生活与劳动,不是社员不努力,实在是人民公社三级所有制为基础制度造成的。在大锅饭下,干多干少,干好干坏都一样,严重挫伤社员劳动的积极性,于是社员出工不出力,生产搞不上去,收入也提高不上来。</p><p class="ql-block"> 社会发展了,记工分的方式来衡量农村的劳动价值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段农村记工分的时光,只能静静地存留在我的记忆里了!对于知青领工份的感想,由于每位知青的个人经历各不相同,因此他们的感想也会有所不同。</p> <p class="ql-block">  如今我尚存保留一本知青插队时用过的工分本,每当翻开它的时候,四十八年前劳动和生活的场景,就像过电影一样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栩栩如生,永不会忘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