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mao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在农村,尽管家家条件都不好,但养狗却还是很普遍,也许是物质匮乏年代,人们都想着养条狗,防贼防盗,看看家,这也就是那时候,只要陌生人刚在进村的路口,就会传来狗的犬吠,先是一条狗的吼叫声,接着就是二只、三只,更多的狗在后面附和,此起彼伏,有的甚至咧着大嘴,做攻击人的状态,甚是让人心惊,这也是我小时候走动去邻近村时很怕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这些狗与其说是养,还不如说是自生自灭,在那个年代,人能吃饱饭已经是很不错的了,那有更多的食物给狗吃,所以那个时候的狗真的是吃屎的,只要家里有小孩拉了屎,大人就扯开嗓子,呼叫着狗,最先到的也不一定就是自家的狗,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快快清理就最好,所以被其他狗吃了也是经常的事。</p><p class="ql-block"> 在村里这群狗中,有一只体型比其他狗要大的狗,这就是我家的,我家的狗脸很端正,毛色均匀,顺滑,耳朵很挺,是棕色的,是条雄狗,看上去比其他狗要健康多,好像比其他狗吃得更多或更好些,其实也不是,感觉我家的狗天生就是一只好狗。</p><p class="ql-block"> 其实这条狗也不真正是我家的,是我叔叔养的,叔叔名叫春来,是挨着叫过来的,这也是旧时农村起名一个特点,一个祖宗下来在每一辈分里,都有一个相同的字,男孩一般用“贵”“来”,女孩多有“英”、“凤”,只要叫上名字,就知道亲疏关系。</p><p class="ql-block"> 叔叔中等个子,身体矫健,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是常年训练过的,叔叔是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至于为什么去参军一直没有问过家里大人,也许那个时代,都把成为一名军人作为最自豪的事情了。</p><p class="ql-block"> 叔叔很喜欢我,记得叔叔探亲回家,他的房间就在屋靠东那间,我家在西间,一早起来,我就站在叔叔的房门口,有点好奇地看着里面,叔叔会笑着问我一些话,具体是什么,已不记得了。对叔叔的记忆不多,也许是那时还小,叔叔就像是选房的亲戚一样,差不多都忘了的时候,他又回来了,由于是在外面行走的人,有这样一个叔叔,总觉得自己比其他小伙伴要神气些。</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一年,应该是梅雨季节,那是我在村里读一年级,听到人家说,叔叔回来了,就撒丫子跑,可旧时村里,下了几天雨都是泥泞不堪的路,我就穿了一双大号的雨鞋,在泥泞的路上跑,差不多到家,在一个青石板铺盖的排水沟处摔了一跤,满身泥,后面是怎样也不记得了,就像一个梦一样,戛然而止。</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件记忆清晰的事,我姑爷那时是吃皇粮的,在林站工作,家乡是赣北,自古传统用高大粗壮的杉木做房子,当然在那个生活贫苦的年代,要做这样的屋是很难的,听说我家的老祖屋是用了三代才最终完成了。姑爷的单位就是管理这些木材的,这些大树听说从很远的深山放排沿着赣江,飘过鄱阳湖来到临湖南丰镇坝头,我家后来的青砖瓦房的柱子就是在这里选的木料。在几个堂兄弟之间,我觉得叔叔最喜欢逗我,喜欢我,有一天,叔叔骑来我二伯父的永久牌的自行车,那时有自行车,可是稀罕的事,一大早,叔叔就说带我去南丰姑父,也就是叔叔的姐夫那里玩,那时候我还小,叔叔就把我放在前面的横杠上,<span style="font-size:18px;">叔叔的骑行技术很棒,在</span>我眼里再陡再长的坡,叔叔一下子就蹬上去了,下坡时,叔叔就会假装用害怕的声音说下坡了,尽管是砂子马路,我也不觉得颠屁股,也不害怕,只觉得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马路两旁的树只有影儿,一闪而过,去姑父那里有10公里路左右,叔叔很快就到了,这样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鄱阳湖的水,看到整排整排漂浮在岸边的大杉木……</p><p class="ql-block"> 叔叔还是在家时养了这条狗,后来参军,成了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不幸的是叔叔在1984年在部队牺牲了,那年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洪水,洪水冲夸芋坝,都到了小学上学要经过的山脚!等洪水退后,炎热的夏天也正是时候,不知那一天,乡干部就送来通知,说叔叔在部队牺牲了。具体情况没个准,后来我父亲带着爷爷第一次出远门,去了叔叔部队所在地(部队驻扎在江西省万安县一个大型的人工水库)把叔叔的骨灰领回来了,叔叔的骨灰就安葬在村头的坟山上。之后,就是在某天的夜幕降临时,经常就听到奶奶在老屋那里哭着叔叔。</p><p class="ql-block"> 叔叔牺牲时还没成家,分家时是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的,我们和爷爷奶奶住在老屋,大伯父和二伯父分开另住,这时候爷爷奶奶年龄已经都很大了,这只狗自然就亲近我们了,或许是妈妈日常间或给狗吃了些剩饭剩菜,或者是爸妈辛勤劳动,有时解馋,剁了肉,又或是逢年过节,有客人来,有了肉骨头,狗就更多喜欢在我家厨房八仙桌子底下转悠。</p><p class="ql-block"> 这条狗也会像其他狗那样,都会偷嘴,往往被人发现,就被追着打,但只要及时发现,大声吆喝,这条狗就回头走开,总的感觉这条狗是懂人性的,记得那是麦子快要熟的季节里,在这样的节气里,有麦子的地里往往有兔子出来偷吃麦子。那天一大早,妈妈起来打开们,在堆起来的稻垛下面,大黄狗竟然叼着一只兔子往家里走,原来不知啥时候大黄狗抓到一只兔子,却没有吃掉,一直等到有人开门,这也是我第一次吃到了兔子肉。</p><p class="ql-block"> 在农村,每当狗发情繁殖时,总可以看到雌雄两条狗交配后,屁股对屁股缠在一起,孩子们就会上前用小木棍子驱赶,想让狗狗散开,可这时还不行,两只狗狗只能原地转着圈,不停地叫着,我是不想看到我家的狗这样,在我眼里这有点羞,也不想狗狗这样被人打。到了秋收时节,稻田都收割好了,农田里还有没挑走的扎好的稻秆,一丛一丛的排在田间,就像整齐排列的士兵,这时候,也是小伙伴们开心玩闹的时候,有稻秆垫着,就算斗力摔跤都不怕疼了,这时候狗狗也跟着小伙伴,在田间追逐。那时村里养的狗不像现在养宠物狗,狗狗也都很独立,不会粘人,只有谁家来客人了,主人备了几道好菜,有了肉骨头,这些狗就都去了,不时就听到狗狗被打的哀叫声。我家的狗狗肯定也被人打过,不过在我看来大黄狗不会贪嘴,不会偷食。大黄狗最粘人的时候是我放学回家,有时是早晨上学时,大黄狗就扑上来,搭在我肩上,长长的舌头,在脸上到处舔,有点温,看起来湿湿,甚至滴了口水,但却不会粘得脸上有。</p><p class="ql-block"> 我家新房子是87年做的,是在和爷爷奶奶、叔叔一起住过的那座房子地基上建的,听父亲讲,前前后后用了几千元,柱子就是姑父单位那边丈量过来的,第二年我上初中了,是在外婆那个乡一个中学上学,去学校都要走一路的山路,背着叔叔留下来的绿色军用小布包,里面装了一个星期吃的大米,还有干菜,先到外婆家,再同表哥,多数是自己一个人再走一些低矮的山去学校。爸妈总是要忙农活,没时间送我去外婆家,去学校,我只能一个人走着山路,自己给自己壮胆,好在那时觉得天气总是那么好,回来过了周六日,回学校没觉得那么艰苦,只是还想呆在家,但又不得不要去上学。有时爸爸也会在爷爷没事时,就叫爷爷送一下。走完山路,出来有座水库,叫长陇水库,一条长长宽宽的水坝尽头下去就是外婆村上,每当我走出山,来到这里就特别轻松。有几次是我家大黄狗送我,一路跟着我走出山路,来到水坝这里,大黄狗就不再走了,就蹲坐在坝头,看着我往外婆家方向去,当我回头,视线已越来越小,当我过了水坝,大黄狗才起身孤单单一个身影回头消失在暮色里……</p><p class="ql-block"> 90年代初,整个社会有点不好,经常听到车匪路霸,十里八里都听到有什么流氓团伙,或者在外打工被人谋杀或者本地人杀了人。初三时我也回来自己镇上读书了,时不时也有些镇上不学好的青年人来校闹事,幸好学校有个领导是镇上人,还可以压得住。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那一天等我放假回家,好长时间没看到大黄狗了,家里人也说好久没看见大黄狗了,就这样不见了,也许就是被贩卖狗的不良份子给抓去卖了狗肉,又传闻被人下了毒药给偷走了,还有说是一种雷管,吃食时被炸死了,从此再也没有大黄狗了,没有叔叔的大黄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