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人

龙猫

越南北部几省海关与我省海关有定期会晤。这一年轮到我方坐庄，地点选在丽江。两方代表先在昆明长水机场集中，然后共同乘机去丽江。

我方代表先到，先在机场休息室逗留。时任机场海关的领导也是代表团成员。他军人出生，气宇轩昂，但我总感觉有些过。

越南海关同志随即也到。

先进来的是越南代表团的女翻译，长得年轻漂亮。她进休息室与大家寒喧几句，刚坐下。

“你长得很像赵国人。”机场海关的领导开口说道。 女翻译一脸不高兴，但又不好发作。只好强忍着，于是脸上呈现奇怪的表情。

隔了一阵子，越南阮团长也进到休息室来。“你长得也像赵国人。”机场领导又开口说道。

阮团长的脸直接可以拧出水来，眼见就要发作。那领导自认为当过兵懂政策，说不定还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最能理解我们大国风范，当然还是“老大哥与小兄弟”那套；却不知道自己犯了对方的大忌。

历史上越南与北方赵国纠缠不清，对北方一直保持高度的警惕。虽然有好些年大家一齐玩公有制，共同对抗米国，但越搞越穷；后来还兵戎相见，其实双方相互根本就不信任。

赵国官员还是遵循以往，总是自觉不自觉的摆出“老大哥”的架势来。

丽江机场飞机一落地，中心主任特意穿了件玫瑰色越南“奥戴”在机场迎接，十分耀眼。她这件 “奥戴”是越南同志送的。

赵国人一般认为越南“奥戴”是从我们的“旗袍”而演变来的。这符合大国人心理，小兄弟许多东西都是学大哥的；但说“奥戴”来源于旗袍，可能只是的一种意淫。

有懂越语的同事解释，越南“奥戴”仅指长衣服。由于“奥戴”开叉比较高，接近腰上，这样可显出更长的腿部。也正因为这样越南人穿“奥戴”里面是要穿长裤的，赵国人的“旗袍”开叉要低得多，里面穿短裤。

我对中心主人小声道：“穿‘奥戴’里面是要穿长裤的”，我有意逗她。

彼此不信任，这种不信任，一直延续到了丽江会谈。赵国人发言后，主持人虽然特意招呼：“请越南同志回应一下。”但对方没有人吭气；越南人讲完话，赵国人也不吭气。

越南改革深得民心，经济发展强劲。

其一、各级领导都是人民直接选举产生；

其二、司法独立，政府和党组织不得干预司法审判；

其三、允许各行各业成立工会自主； 

其四、废除公务员终身制，但公务员对公务活动案件终身负责。

越南改革的深度是革命性的。

地方上一直有“苗子罗罗越南人”的表述，赵国人把越南人排在了最后，可见赵国人原本内心里看不上越南人。现在的情况真的让人着急。

终于到了晚宴时间。越南人敬酒，一支手揣着酒杯，另一只手握住对方的手，眼睛直视对方，嘴里要深情地说越南话：“诸事可”。大概意思是“诸事都好”“万事如意”，汉语也说得过去，还是文言文。

这一手我们马上学会了。举着酒杯，嘴里说着：“诸事可！”如此给越南同志敬酒，但我心里却在嘀咕：

“你们倒是‘诸事可！’，我们却是‘诸事都不可！’”

来自作品集《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