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宾虹致王任之信札考释

高美

<p class="ql-block">1950年前后黄宾虹(前排左二)在杭州与家人一起安徽中国徽州文化博物馆受赠的黄宾虹致王任之七通信札,写作时间大约在1948年到1953年之间,未被公开出版与发表,这对黄宾虹的书画研究是一个新的发现。通过对这些信札的识读,让我们感受到黄宾虹对抢救徽州古物和乡邦文献的意识,为我们研究徽州民间历史文献提供了新的理论,更为可贵的是在黄宾虹的人际交往方面提供了实物资料。纵观七通信札,用语谦让,平易近人,体现了黄宾虹为人处世的风格,使一代宗师黄宾虹的人物形象更加丰满。01黄宾虹致王任之信札捐赠缘由2012年7月,笔者到安徽省文物鉴定站办事,在赖少其纪念馆馆长于在海处认识了王行先生,他说家藏七通黄宾虹致其父王任之信札,家人商量好了可以捐给中国徽州文化博物馆。我当时就喜出望外,黄宾虹是歙县潭渡人,中国徽州文化博物馆藏有宾老70多件书画作品,能够收藏到宾老的信札,不仅丰富了馆藏,而且增加了黄宾虹个人分量,当然是一件好事情。第二天,王行就与王坦兄弟商量此事,决定把黄宾虹的七封书信捐献给安徽中国徽州文化博物馆,而且还把黄宾虹的七通信札图片发给我了。2013年7月7日王行到了屯溪,他说这次捐赠是以“王任之亲属”的名义捐赠,而不是以个人名义捐赠。同时要求捐赠要举办简单的捐赠仪式,邀请当地媒体来报道,博物馆颁发个收藏证书。之所以希望能这么做,是因为以前吃过亏,他们曾向某地方捐赠过文物,当时没有想得太多,没有要收据,也没有搞仪式,媒体也没有报道。但许多年后,再讲起此事,受赠方居然不认账,说是根本没有这回事。由于他们手头没有任何证据,也就毫无办法,那文物后来也不知落入什么人的手里去了。按照他们的想法博物馆在小会议室布置了现场,并将七通黄宾虹信札印成了宣传折页。捐赠仪式就叫“王任之亲属捐赠黄宾虹信札仪式”,捐赠证书上捐赠人也写的是“王任之亲属”。捐赠仪式除了有博物馆领导和当地媒体的记者参加,还邀请了王坦小学同桌程极悦先生,王行小学同学汪太戈先生。当得知王任之亲属要捐赠黄宾虹信札的消息,很多社会名士想牵线搭桥,建议他们捐给国家博物馆、中国美术馆或其他更知名的博物馆,但出于对家乡的热爱,王任之亲属婉言谢绝了。王任之亲属说:“黄宾虹祖籍徽州,我父亲也是徽州人,所以我们想让这些信札回到故土。之前我们也曾来中国徽州文化博物馆参观过几次,发现这里的设施、环境都很好,所以我们想,把这些宝贵的东西放在这里,会比放在我们自己手里保护得更好。而我父亲毕生对徽州文化的魂牵梦萦,也让我们乐于促成这件事,算是完成父亲的遗愿。”王行说父亲生前与名人有很多书信往来,但只有把黄宾虹这七封信札,装裱成镜片保留,由此可见王任之对黄宾虹的重视。王行小的时候喜欢集邮,把上面的邮票剪下来,把信封却丢弃了,实在是有些可惜。因为信封其实也是黄宾虹的书法,上面的邮戳还可以帮助了解写信的具体时间。他们希望博物馆能承诺,他们捐赠的信札原件由博物馆收藏和展出,但不得转让或拍卖。02王任之世家与黄宾虹的交往王任之(1916—1988),名广仁,字任之,曾用名英子,王家祖居歙县富堨,世代从医。高祖履中、曾祖心如、祖漾酣、父殿人、伯父仲奇均以医名世。王任之生前系安徽省卫生厅副厅长,为新安医学一代名家。王任之先生虽比黄宾老年幼五十多岁,属于祖辈的关系,但黄宾虹与其祖辈三代有交往,所以称王任之为“世先生”。黄宾虹先生堪称一代艺术大师,诗文书画无不精通。他与王任之祖父王养涵在1886年同年科考,1948年王任之得到祖父王养涵一件手迹,请黄宾虹先生题跋,85岁的黄宾虹写道:前清光绪丙戌,余识养涵王先生于郡城试院中。喜其言论风采吐属不凡,询知家世业医著名志乘楹书可读,尤工制艺,心佩久之……黄宾虹与王任之父亲王殿人也交往甚多。1931年,王殿人病逝于杭州,黄宾虹为其题照。“粹然其德,蔼然其容;医道活人,世业光隆;新安望族,武林寓公;宇量高雅,器范可风。”从上面两份题字可以看出,黄宾虹与王家的交往不仅频繁,而且十分尊重和佩服王养涵和王殿人。王任之与黄宾虹当属忘年之交了,任之先生对文学艺术包括书画、文物鉴赏等情有独钟,因而与黄宾虹意气相投,交往频繁而默契。王任之少年时代直至黄宾虹逝世的近三十年中,他们之间交往相当频繁,这些在他们之间书信往来和日记之中便可鉴证。在《黄宾虹书法集》中,收入了这样一帧条幅:欲之良医先著于宋。张扩从蕲水庞安时游,同学六十人,安时独喜旷(扩)。后闻蜀有王朴善脉,又能以太素知人福命,从之期年,得衣领中所藏素书,尽其诀。明清以来,传之程琎,《著太素脉》《诀经验方》。程衍道性沉静寡言,虽当笃疾濒危,未尝动声色,投剂立起,诊候数十人,了无差谬,重梓王寿《外台秘要》。程有功著声嘉道间,同时学者极推重之。今任之仁兄世先生,家学渊源,其来有自,传于冯塘程氏,泊其高曾堂构而增光大之,是黄山灵秀所钟也。己丑八十六叟宾虹撰言并书这是黄宾虹1949年写给王任之的,在这篇不足200字的文字里,叙述了新安医学的渊源和发展线索,提到了新安医学的几个代表人物张扩、程琎、程衍道、程有功以及他们的高超医技。从这段文字资料来看,黄宾虹对新安医学史颇多了解。文中关于张扩、程琎、程衍道等人的叙述,与当今医史工作者的研究成果是一致的。文中最后述及王任之,体现了黄宾虹对王任之的器重与瞩望。王任之当时年仅34岁,但经过十余年的临床实践,已名噪皖南、浙西一带,后又逐渐成为当代新安医学的代表人物。但是王任之生前从未将此条幅挂出,也不曾示人。他曾对家人讲过:“黄宾老这个条幅谈新安医学确是一篇难得的文字,但把我也摆上去了,只好让它存之箱底。”1989年他的生前好友汪孝文(即汪聪)应江苏美术出版社之约,编辑《黄宾虹书法集》,向王任之的亲属征集资料,这篇文字才得以公之于世。1951年黄宾虹在浙江美术学院当教授,由于当时国画不被人们所重视,他和潘天寿的作品在展览时往往被放在不起眼的位置,黄宾虹产生了归隐故里的想法,他让儿子带来亲笔信和绘画作品,找到非常信任的王任之,告诉王任之他有落叶归根的意思。王任之力劝黄宾虹“不要回来,还是在杭州当教授的好”,由此看得出他们世家交往频繁与友情笃深。03黄宾虹致王任之七通信札捐赠考释(一)任之世先生大鉴:沪滨晤教,欣幸莫名。备承惠赐雪梨香茗诸珍,祇领之余,尤深恧感。鄙人由七月由平抵沪,旧友新知络绎不绝。守候北来书籍等件南来,适因运输行李逐一检查,致稽时日。昨甫陆续分次到杭,途中雨湿受潮,损坏不少,日内整理纷烦。示及梅君画件,一时无从检阅,容函询汪世清兄接洽日期,再查日记有无发出。前寓北平,因为佣工延误,收发函件调换数次。积弊难革,兼之往来熟人,催促笔墨,翻乱纸堆,若未署款,往往误认。必不得已,将拙画补偿数纸,不卜尺寸,大小方合,赐闻尤荷。兹附条幅先此伴缄,区区未敢言报。祗颂日绥。宾虹拜上十月十八日此信是讲述了他与王任之在上海见面时的心情,以及经上海至杭州的过程,他对在上海与王任之先生见面,十分欣喜而庆幸,并感谢惠赐雪梨、茶叶等土特产品。告诉说7月份从北平到了上海,旧友新知络绎不绝。在上海等候从北平运输的书籍等行李,又将行李逐一检查,以致迟延了时间。昨天行李陆续到了杭州,因途中遇到大雨一些物品受潮,损坏不少,现在整理心里倒是纷烦得很。关于这一段过程在王中秀《黄宾虹年谱》是有记载的:公元1948年,由北平经上海至杭州。夏,应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之聘,乘航空班机飞沪。随身携带的仅两件物品:一捆约数十幅(去木轴)最珍爱的古画,一袋近千方古印。临行前几天,正在作画,徐悲鸿等前来送行,刚画一巨石,徐欣然在石上添一展翅雄鹰,作为临别纪念。在沪受到海上老友亲故和美术界的热烈欢迎,酬应无虚日。9月中旬至杭州,寓岳坟栖霞岭19号美专宿舍,与雕塑家程曼叔为邻。此信札应该是1948年10月18日寄于杭州。</p> <p class="ql-block">图1&nbsp;黄宾虹 信札之一&nbsp;25cm×16cm×2安徽中国徽州文化博物馆藏信中说有关梅君的画作还没有看见,等待与汪世清确定信函的日期,再检查一下日记是否发出。前一段日子在北平,家中佣工因为延误,收发函件调换数次。又因家里书信、绘画堆放杂乱无章,朋友往来探要书画的多,可能“翻乱纸堆,若未署款,往往误认”被拿走了。如果这样便将自己几张大小合适的书画作为补偿。这里的梅君是指歙县梅华,《中国美术辞典》词条是这样介绍的,“梅华(1894—1974)亦称梅万金,安徽歙县农民,生前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梅华住在黄宾虹家乡潭渡的邻村,自小受徽州文化熏陶,喜欢书画,一度经营扎花店,并能在扎花纸上画画。有一年,黄宾虹的大夫人洪四果死了,他与二夫人宋若婴赶回徽州办丧事,梅华正在替黄家扎纸房,并在上面画山水,黄宾虹看他能在生纸上画画,大为惊叹,说:“其人天才特高,能于生纸作画,当非寻常俗手。”事后,在王任之举荐下,黄宾虹自愿教梅华画画,使其技艺大进。1962年梅华调安徽省文联群众艺术馆从事专业创作。其后为中国美协会员、安徽省美协副理事长。信札中出现的汪世清是安徽歙县潜口人,先生文理兼通,早年同时就读北师大物理系和北大经济系。数十年来,汪世清承黄宾虹、汪采白等先辈教诲,沉潜书海,孜孜不倦地搜集、整理、考辨徽州文化的各类图书文献资料,特别是潜心于明清画史研究、新安画派研究。(二)任之世先生大鉴:昨得汪世清兄北平来函,附有画册四帧。细观之下,其人天才特高,能于生纸作画,当非寻常俗手。惟笔法、墨法、章法三者,似宜加研究,从山川浑厚、草木华滋八字(是董、巨、“二米”真诀)上用力,不蹈时习轻薄之弊,造就大有希望。近日南北时局紧张,杭为通衢要道,旧友经此,坐索笔墨者络绎不绝。先此略加点染付邮,余续寄。遂顺候道绥。宾虹拜上附拙画黄山古松条伴函一笑在上一通信札中说的梅华画册四帧不是没有找到,而是汪世清没有及时邮寄杭州。王任之对自己歙县老乡青年农民画家梅华是十分关爱的,梅华自幼酷爱绘画,聪颖过人,虽无师承,但画作清新,很有绘画才能,只是文化水平不高,缺少名师指点。于是,王任之请王世清寄去梅华画册四帧请黄宾虹评阅教正。黄宾虹检阅画作之后,及时复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细观之下,其人天才特高,能于生纸作画,当非寻常俗手。”同时,黄宾虹也指出梅华的不足之处,要在“惟笔法墨法、章法、三者似宜加研究,”要他“从山川浑厚、草木华滋八字(是董、巨、‘二米’真诀)上用力,不蹈时习轻薄之弊,造就大有希望。”并要求梅华“多见古迹,多闻画论,努力上乘,不难成功。”这些看法,可以说是对青年画家的鼓励与鞭策,后来,梅华不负重望,果然成为安徽省内著名的农民画家。</p> <p class="ql-block">图2&nbsp;黄宾虹 信札之二&nbsp;28.5cm×19.5cm安徽中国徽州文化博物馆藏此信札除了开头对王任之厚贶的鳜鱼等特产表示感谢,主要就是对梅华绘画的评价,他认为梅君画笔,蒨秀可嘉,能够看到古迹,亦能知道一些画论,如此努力是能够成功的。只是作品轻薄之意明显,没有从浑厚华滋六法正轨打好基础。这一点不仅是个人如此,就连国家研究人才也是一样,没有欧美人绘画做得诚实。而且我们国家缺乏美术馆及乡邦文献之参考,为将来人们研究造成很大的麻烦,特别是兵连祸结,不可思议,从而表达了对家乡徽州民间文献的强烈关注。</p> <p class="ql-block">图3&nbsp;黄宾虹 信札之三&nbsp;28.5cm×20cm安徽中国徽州文化博物馆藏著名徽学研究者王振忠说“最早认识到徽州民间文献重要性的是画家黄宾虹,清末民初,他和书画收藏家邓实一起编辑出版了四十辑《美术丛书》,其中就收录了徽州民间的一些抄本,如清代太平军前后歙县潭渡人黄崇惺的《草心楼读画集》。1931年黄宾虹在与许承尧的信中就指出:“各村族谱家乘,有禆参考国史,当较他处为夥,可约同志成之。”1932年,黄宾虹在致许承尧的一封信函中率先提出了“徽学”的概念。此后,致力于乡邦文献、文化和书画、篆刻艺术抢救与整理。黄宾虹身体力行,关心乡邦文献收集,把家乡历史文化当作博大学问看待,努力研钻徽州文化。他参加《歙县志》编撰,撰文推介“新安篆刻之学派”。黄宾虹1936年还亲自参与了《戴东原先生全集》的著作搜集和编辑工作,为《戴震遗墨》写了跋文。信中说文化艺术往往在社会动乱之中容易培养出旷世之才,古董文献的沦散,世间道路的艰难,这些都是磨炼人们精神意志的阶段。为此,要求梅华要坚持艺术风格,奋发图强,才能走向成功之路。从信中“兹将三册先此奉还”,到附花卉绘画作品一幅,都能够看出黄宾虹的为人品质和文化素养。按照上面几通信札的内容来看,有一定的连贯性,时间应该在1948年10月至1949年之间。(四)任之仁兄世先生道席:昨由方君来杭,携带惠赐黄山毛峰珍品,祗领之下,感荷感荷。藉悉履祺迪吉德业并隆,无量欣慰。敝寓一切如常,请纾廑注。乡邦文献著述恒多遗佚,方志所载限于篇幅。专门学术中国之高深,渐为寰宇所重视,董而理之,诚不容缓。拙著于书画篆刻略有搜辑,遗闻轶事缀集成编。今尚不倦医道高远,敝族如《广济录》等,虽有旧刻叙述师承家法,惜有未详。率撰小言,用彰明德,不卜有合处否?即希指示。拙画于四方旧友敦促,亦鲜惬心之作,伴函博笑。祗候台绥宾虹拜上方君索画容续寄奉信中对“方兄”带去的黄山毛峰非常感谢,以“履祺迪吉德业并隆”来表示对王任之先生的美好祝福。</p> <p class="ql-block">图4&nbsp;黄宾虹 信札之四&nbsp;28.5cm×20.5cm安徽中国徽州文化博物馆藏信中再次对乡邦文献遗佚表示担忧,指出中国的专门学术非常高深,现在也逐渐被全世界所重视,要知道抢救整理这样的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我的著作关于书画篆刻的内容有所收集,遗闻轶事已经缀集成编。只是我不懂徽州医道的高远,希望你们家族可以广泛收集整理。虽然过去有刊刻叙述师徒传承的家法,可惜都不详细记述。我这样说只是想表明我的想法,不知道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希望能够明示。画作常常被四方朋友催促而为,也没有一些称心之作,随信博取一笑。信后交代方君所要的书画待我陆续寄来。</p> <p class="ql-block">图5&nbsp;黄宾虹 信札之五&nbsp;23cm×15cm安徽中国徽州文化博物馆藏新中国成立后,过旭初经常与党和国家领导人在一起切磋棋艺,和高层打交道的机会比较多,所以就当起了中间人,替黄宾虹代购宣纸原料。这期间两人还有很多的交往是因宣纸而展开的。1950年,黄宾虹在感谢过旭初赠宣纸的书信中说:“惠赠六尺宣纸,谨当向叶宅谨领。”当时杭州的一处住宅叫叶寓,是过旭初寄给黄宾虹宣纸的固定领取地点。对过赠送的六尺宣黄表示感谢,同时作画二帧寄与过查收。同年,黄宾虹又有一封致过的信函写道:“叶寓宣纸续到,感荷感荷。料半作画,墨晕欠佳,留写篆书,当然合用。中玉版宣颇陈,燕市谅不易得,南方亦罕,(单宣汪六吉便佳,可购否?)煮硾笺不好用,浆熟有矾性。”当时的过旭初已到北京,将北平购买的宣纸寄至杭州的叶寓,由其转交至黄手中。1950年由过旭初向黄宾虹索画两幅转交陈毅,作为外交礼物赠送给苏联冬宫。同时也替喜欢书画的朋友订购黄宾虹画作成品,黄宾虹在给友人任之先生的信中说:“旧存作品,月前过旭初兄北行,有友走索携出。”这种因有同乡之谊再加以对书画的共同爱好而结成的忘年之交在《宾虹书简》中都有详细的记述。关于黄宾虹与过旭初的交往,在《黄宾虹年谱》中多有提到,1950年下半年过旭初将黄宾虹作品转赠当时全国政协李济深副主席,李于9月13日专门给黄宾虹复信。1951年3月黄宾虹特意致信过旭初,嘱咐他不要以琐事烦扰李济深、陈叔通,说明黄宾虹为人处世方式方法。对于当时徽州家乡文物的走私与流失,往往发现精品常常被一些走私贩很快得到,黄宾虹也是十分担忧。“在杭州的时候听说金慰农要联络皖南北晤谈,不知道回徽州以后的情况如何,很是挂念。”金慰农(1882—1955),原名猷澍,晚号眇翁,休宁县瓯山人。爱国民主人士。慰农17岁中秀才,次年进保定高等师范学堂学习,光绪二十九年(1903),慰农转赴美国留学,加入了同盟会。宣统三年(1911)回到上海,北伐胜利后,回到安徽。为开发徽州、建设黄山做过不懈的努力。新中国成立前夕,他参与策动屯溪守备司令方师岳率部起义,促成屯溪的和平新中国成立。新中国成立后,为安徽省第一届人大特邀代表、省政治协商会议委员、省文史馆馆员。1955年6月16日因病逝世,终年74岁。信中黄宾虹还附上自己的两纸书画作品,希望王任之留存或者是转赠朋友。此信大约写于1951年左右。(六)任之先生道席:夏间曾奉候函并拙画件,遵嘱为转至芜湖博览会,已由邮挂号寄大北街九九号,未荷。赐复(未到乞示追查念念)。暑期酷热歉候,近由北京南返,得示拙书纪念碑字,知恶劣不足入目,涂鸦以奉。专此祗颂台绥宾虹拜上十一月廿日信中说“夏天的时候去函并拙画件,按照嘱咐转至芜湖博览会,已由邮挂号寄大北街九九号不知收到没有,望能告之。今年暑期酷热,少有问侯,最近从北京南返杭州。要我为纪念碑题字,自知字写得不足入目,只能涂鸦以奉。”1951年11月18日,王任之应歙县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的请求,写信给黄宾虹请题“歙县革命烈士纪念碑”,信札现存浙江省博物馆。而此信时间为1951年11月20日。</p> <p class="ql-block">图6&nbsp;黄宾虹 信札之六&nbsp;30cm×19cm安徽中国徽州文化博物馆藏(七)任之乡台先生座右:叠诵手书,聆悉一切。蒋文杰兄曾晤及畅谈为快。近今贱目初痊,医嘱写文作画时间均当限制,因千倍以上镜片杭城俱尚缺乏,未获配合。因先捡旧存小帧一幅,希转尊友,余容续陈。兹附舍亲李小姐吉便。谨复!祗候台绥黄宾虹拜上信中开头除了日常的问候,就提到与蒋文杰相见,谈兴甚浓十分愉快。蒋文杰是歙县人,笔名虞丹,长期从事新闻工作,先后任《南方日报》、香港《文汇报》、《新民晚报》总编辑等职。黄宾虹在信中说因为最近眼疾初痊,按照医生的要求写文作画时间常常受到限制,而千倍以上镜片杭州城里都没有卖,到现在也没有配到。只能在过去的作品中找一帧小画,希望转交给朋友了,其他的等以后再绘陈。信中并向亲戚李小姐问好。</p> <p class="ql-block">图7&nbsp;黄宾虹 信札之七&nbsp;26cm×17cm安徽中国徽州文化博物馆藏从“贱目初痊,医嘱写文作画”的内容来看,时间大约在1953年7月黄宾虹出院不久。王中秀《黄宾虹年谱》记载,1952年秋,黄宾虹双目患白内障视力逐渐减退,需借助放大镜读书、写作。后黄宾虹双目白内障愈趋严重,几至失明,但仍在纸上摸索作画。1953年黄宾虹着手自撰年谱稿,仅写三页,中佚一页,因眼力不济作罢,后未再续。6月,入医院割治白内障。双目复明,7月痊愈出院。1953年9月黄宾虹白内障手术后,初未配眼镜,以放大镜工作,自言较“日前朝夕黑暗中摸索已胜,解除苦闷多矣”。重见光明后,黄宾虹有说不出的高兴,作画特多,画又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此信写作时间应该是在1953年9月以后。04小结黄宾虹这七通信札大约写于1948年到1953年之间,黄宾虹的书法,以学养铸就,具有独特的神理和韵味,可遇不可求。由于是朋友间信函,写得率真随意,是该批信札最大的价值。中国徽州文化博物馆受赠的黄宾虹七通信札,未被公开出版与发表,这对黄宾虹的书画研究是一个新的发现。通过对这些信札的识读,我们感受到黄宾虹对抢救徽州古物和乡邦文献的意识,为我们研究徽州民间历史文献提供了新的理论。这七通信札看似一般文化友人的普通信函,但从这些交往的信件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些关于徽州的人和事,可以体验到浓浓的乡情乡谊乡味。让我们感受到他与王任之、汪世清、蒋文杰、金慰农、过旭初、梅华等的深厚友情;让我们体味到徽州雪梨、黄山毛峰、臭鳜鱼的家乡味道,为我们了解和研究徽州乡贤名士、风味特产以及风土人情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珍贵资料。这些珍贵的信札不仅增加了黄宾虹文物的数量,丰富了徽州文化博物馆的馆藏,更为可贵的是为黄宾虹在人际交往方面提供了实物资料。纵观七通信札,用语谦让、平易近人,几乎是每次信件都附画相赠,体现了黄宾虹为人处世的风格,特别是对梅华在绘画上的不吝赐教与悉心指导,使一代宗师黄宾虹的人物形象更加丰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