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洪的心愿

似水流年

————巷道里从上面吸进来的寒风像刀子。老洪拄着一根木棍，沿着四十五度左右的斜坡迎风往前走，嘴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忽明忽暗的矿灯星星点点的灯光，淹没在看不到尽头的巷道里。寒风猛劲打着身子。灯光里的煤尘像小虫子似的在眼前飞舞。发出来沙沙的声响。

矿工二顺这个娃儿，搅得老洪心里不好受。刚才的工作面，老洪骂，二顺，你个鬼孙娃儿，上班来没吃饭，推着矿车不使劲。二顺单薄的身板伸着双手用劲推着满满一矿车煤，慢吞吞沿着轨道往前走，脸庞上汗珠子在灯光里泛着明晃晃的光。旁边的矿工看着二顺，不干活幸灾乐祸地大笑。老洪骂着二顺让他们听。老洪心里隐隐作痛，二顺是刚入井的矿工，二十岁，瘦弱的身子骨根本不是干矿工的材料。老洪的脑子瞬间想起来开会时矿长的呵斥：你们四一六队是全矿主抓产煤量的团队，必须完成日产量，养一头猪到春节还卖几个钱，养你们一群人干嘛？今天老洪看着一群懒散的矿工，职责所在，必须杀鸡儆猴。

老洪安排好二顺他们的活继续走到下一个工作面。此时，老洪坐在水泥太阶上，叹一口气，从十八岁下井挖煤，一晃今年五十五岁。几个月以后退休，终于要离开煤矿。他在矿井里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塌方，冒顶，煤尘，积水，大巷冻死人，煤巷热死人，一年一年从半大孩熬成老头子。老洪的泪珠子吧嗒从眼睛里滚动。发誓再穷不让娃儿下井挖煤挣钱养家糊口。咱吃苦受累不是为了下一代不再走父辈这条路嘛！

现在几点了，老洪听到巷道的猫耳洞里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出来， 谁?老洪问，手里的矿灯弱弱的灯光照进去，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矿工的脸庞映入眼帘。我叫张利民，属于开拓队。你咋呆在这儿?利民说，我，我……。老洪看见利民和自己孩子一般的年龄，不由轻声说，孩子，有啥话，跟叔叔说，也许能帮助你。利民睁大一双惊恐的眼睛说，我是刚来的矿工，活太累，我干的慢，每天上班队长骂我，不想干，又不敢回家。回去父亲打骂我。父亲让我下井挖煤挣钱娶媳妇。老洪问，家里都有谁，利民说，父亲和我，十几年前，父亲在山上采石头砸伤一条腿，母亲再嫁。父亲放羊供我念完高中，他经常喝酒，喝醉后打骂我。老洪听着，心里不停地颤抖。他拍着利民的肩膀，娃儿，你的情况叔叔知道了，我想办法。

一个星期以后，张利民被调到机电二队。跟着一位电工师傅当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