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为自己而做的事情

羊儿

N2课堂专访录

（素人舞者乙洁）

问:您是什么时候，什么契机，开始接触到Source肢体与动作系统？

2015年6月，西安做舞动的袁媛邀请我参加娜老师2天的“舞动”课，那时候还不叫“N2”课堂，娜老师也是回国不久，才开始尝试、探索。那个时间节点是我母亲去世刚刚几天，还在头七里，按照传统观念是不能外出，更不得舞呀、跳呀什么的，我就婉拒了。但她还是把老师的简介发过来了。我一看就对这个姑娘在非洲的那段经历特别有感动，于是就放下忌讳去了。

有好奇、有忐忑、有紧张。以前我路过露天广场舞、交谊舞群，时常会停下脚步，心里评判一番，不过自己从未下过场子。所以进到课堂就是跟着老师的指挥，然后看人家嘛，人家咋做，自己稍微把它改动一下去做。两天时间，除了每天早上老师带着活动身体，好像都是在游戏、自由比划。

第二天下午，老师说会给每人选一段音乐，然后你跟着感觉跳就行了。那时我都想退出，我不知道怎么跳……但是，当娜老师给我选的那段音乐的旋律节奏第一小节出现后，瞬间就有了感觉，一气呵成，具体怎么跳的我也不晓得，但内心要表达什么是知道的，就是对母亲的思念，离别的痛苦，最后不得不松手，跳到最后伏在地上看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就是那样子收尾的，而音乐恰好也是越来越遥远地结束。跳完以后心里一下就轻松多了，好像如释重负。

娜老师对每个人的身体和内在就是通过这一天半看似不经意的游戏、舞动得以解读、感悟，甚至比你自己都了解，然后根据每个人的特质选择了相应的音乐，所以在场的每个人都舞出了自己的独特性。

我呢，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与娜娜与N2结下了不解之缘。

2.  为什么选择一直跳下去？肢体动作舞动的时候有什么特别吸引您的地方？有什么特殊的时刻让您有特别的感受么？

从第一次上课结束，就觉得这正是冥冥之中我一直寻找的身体表达方式。

一开始并不知道娜老师要把我们引向哪里，我们在这里的一次次淬炼有何意义（或者说有何必要）？起初是带着好奇、疑惑、懵懵懂懂走进课堂，然后是存着信任、欣赏、期待之念陪着N2课堂走过8年历程。

这么多年，亲眼看到新学员刚进课堂时或紧绷僵硬、或胆怯自卑、或轻举妄动、或搔首弄姿；也与他们经历了一个个身体从内而外的花样变幻，一个个生命在N2课堂的精彩绽放。

当你真的专注于课堂上老师的引导，专注于身体，专注于舞动变化的每一个当下，那么，每一次课堂都会有打动到不同学员的特殊时刻。每一堂课，在娜老师精心备课和即兴发挥中都会有沉浸式静寂、会有意外惊喜、会有与陌生身体接触的火花、会有从身体与身体的关系中反射出外在的关系、会触碰到已经积淀到内在的伤疤、也会有你尚未发现自己的潜能迸发出来，即使昙花一现、稍纵即逝，但那美好体验足以滋养你许久。所以，你会期盼下堂课的到来，你会期待在“娜魔棒”的指挥下展现出不一样的自己。

3. 在你的眼里，娜老师是怎样的人？

（王娜：我想问的是两个方面：女人对女人的感觉；学生对导师的感觉。）

如果用简洁的词汇评价，我用10个字：

率性、至真、勇敢、深刻、智慧。

娜娜是一个真诚的人，一个真实的人。这个是最吸引人的品格。她从不用那些虚假的东西做噱头，装饰自己。她身上有着像太极阴阳两极的东西，她的个性像雌雄同体，有时候她是不惧风险勇敢果断的大女人；有时候她又是心底柔软纯粹的小女人。你看她穿衣服也是这样子的，她可以很随意的，大大咧咧地拉出一件披上；但她稍加经意，艺术家的那个范儿就惊艳到你。

她内心的强大不可思议，她的角色变幻也是那么真实、自然。对父母的孝敬像个孩子；对亲人、对家族的那份担当，像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在家里做饭时候的那种小女人神态；和小动物在一起的时流露出的那种慈祥和母爱。她为家里小宠物的去世而悲痛，与久别小狗狗相见，双方的激动和兴奋，完全是那种天然的特别纯粹的感情，让我特别感动。

当然她也有生气、伤心、焦急、疲惫的时候，甚至也会爆发，但她能够很快地调整自己，包容别人，然后散发出更大的气场照亮周围的人。这就是我眼中的娜尔斯——一个活泼泼的女人，一个脱俗出尘的女子，一个大写的人。

作为导师：她一直在读书、学习、钻研，所以她的每个作品都有创新和出奇制胜。她的艺术天赋是相通的，她对音乐的敏感捕捉是流淌在血液中的，她为每课堂（每个人）精选的音乐都是不同的、是有针对性的；她的绘画也展示出她的灵性和不凡；包括她对家和小院的布置，每个细节都透出她的艺术审美。

她的审美观、艺术观、哲学观、人生观、生命观、价值观足以滋养到N2课堂的每一个人，在这物欲横流的当今社会，她是一股清流，她把功利看得很透彻。她做身体课堂是有一种使命感，要造福更多的东方身体、造福更多的女性。

娜老师是一个灵性很高的人，我真的觉得凡能在N2课堂认识她，是上帝赐给的缘分。我感觉是她能够接通另一个维度信息的人，虽然她不是基督徒，但她是经常被圣灵充满的人。所以在课堂上她经常处在被圣灵充满和感动中他，她在课堂上经常会讲出非常哲理，非常智慧，非常深邃的话语。很多时候我真的是不能马上明白的、不是立刻就能接住的。尤其是对每一个人此时此刻的点评，具有透视的目光和俯视的角度。这个绝对不是一般老师用知识能反馈点评出来的。 我曾建议，课堂上放个录音机把娜老师说的话都录下来。娜老师说很多东西都是即兴说出来的，是彼时彼刻的第一反应，如同灵光乍现，她觉没有必要记录下来，她认为来了就来了，过去了就过去了，没必要抓住。这份认知太不简单了，她是一个非常通透的人。

4.  编舞过程历时一年，这个历程里，姥姥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从一开始绞尽脑汁苦苦挤压，到最后以影片的形式呈现出来。对我们这些“素人”来说真的是一个艰难的历程，是一个备受煎熬的过程，是一个折磨淬炼的经历。

现在回顾这个历程，最大的感受就是：真正的障碍、阻拦、敌人不在外面，其实一路都是在与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小我”争战。当你专注当下，身心合一地舞动时，你就会绽放。

在N2课堂的泡到今天，其实也是在不断地疗愈的过程，是找回那个被遗忘的身体和本我的过程。

绝大多数的伙伴都在不断地与“自我”争战：自卑自嘲、自惭形秽、自我批判、不断地想退却、想逃离，每一次回课，娜老师都要针对每个人给与肯定和鼓励，真的像对幼儿园的孩子那样哄着、催着、点评后一定会表扬一下，就这样我们脆弱的心还是在一次次的否定自己，最后娜老师果断呵斥：不许发出自我诋毁的声音！

只要你不是敷衍，而是真正用心跳了，每一个此时此刻的表达都是真实的，都是你最好的的展现。

就是这样我们被娜老师和同伴们拽拉着推动着走到了最后。其实我中间一度已经退出，实在觉得虐心，有两次编舞回课没参加，但是视线和心没有离开，空余时间在家还是跃跃欲试，最终又归队了，在老师和同伴们的鼓励下，放弃了比较，甩掉如影随形的自我否定：这就是我，一个五零后的身体表达。

5.  此次舞蹈电影拍摄，姥姥整个历经了全部双城的拍摄过程，能展开讲讲您的感受么？

无论是西安还是成都，所有的舞者同心合力，高度配合，每个人都如经受了一次洗礼，蜕变、升华、圆满！每个人由内而外发出的喜乐、自足，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也感动着自己。

两座城市有不同的地貌、气候、方言、饮食、地域文化，也形成了不同地区人们的地域共性或特质。西安有绵延起伏的秦岭山脉做靠山，有古老的城墙陪衬着现代的文明，舞者们徐缓、矜重、从容，以及在多巴胺色彩冲击下的释放，在素人舞蹈电影《微尘》都带入了这些文化元素和印记，会给观者留下不同程度的心灵撞击。

历史上就有“少不入川”的说法，对这个地域人的生活、精神面貌是一个很好的诠释，成都的拍摄全部在片场完成，在影片《下一秒》中舞者们灵动、洒脱、柔美的舞动会让观众惊叹：这些舞者真的是素人？而他们要表达的“下一秒”，也会带给观众自问、反省和思考。

我的初衷是被捆锁女子事件震惊，想表现她们被禁锢、被捆绑、被扭曲的人生痛苦和悲催，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淬炼，直到拍摄那天早晨做最后一次“复盘”，才觉悟到其实舞的是自己一生的缠累、挣扎、追寻、遇见，重生……是“这个”生命过程的表达。

而拍摄那天早上，拍摄场地突发变故，娜导演团队果断决定就改在即将播种的土地中间拍摄，真是上天的恩赐安排：终南山作背景，大地作舞台，远处一排落叶树的枝桠朦朦胧胧作道具，高天云层飞走变化作灯光，还有正在劳作的农人当伴舞，一切都是“天”作之合。

是的，我本“微尘”，渺小到落入泥土中无法显现。但是上天却是我为珍宝拣选我、顾念我。而来到N2，每个人像落在微尘中的一粒种子，被娜老师看见、培植、成长，我们从微尘中顽强地钻出地面，各自用身体展示着生命的不同。

在即将步入“70后”的辰光，竟能在各位老师们的手中用儿时梦想的方式呈现生命的色彩，我已老泪纵横、无言以报，感恩上天的巧妙安排，让我遇到娜娜、明明，并且视为没有血缘的亲人；感恩有悦悦、官方这么纯粹美好的专业老师走近我们；感恩所有参与拍摄和幕后工作人员的辛劳付出；感恩N2教室每一个相见；感恩此次编舞相互陪伴坚持到底的小伙伴！

在素人舞蹈电影《微尘》即将面世之前，我想用泰戈尔一句诗来表达内在的感受：

“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

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

6. 姥姥想对N2教室里的后来者说些什么呢？

人生不是没有机会，

而是你放走了机会；

日子不是没有彩虹，

而是你被过往辖制了；

生命不是没有奇迹，

就在你的转身和坚持中。

N2课堂是不可复制的。错过了“那舞”就错过了“那个女人”（那个不一样的你）。这是一件真正为自己而做的事情。

采访者：王娜

2024年1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