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

一饮

郑多福被司法警车送到村委会门口，迷茫地张望着眼前的一切，这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么？以前的泥路变成了黑色的硬路，以前的泥房变成了楼房……村委郑主任出来接待他，叫了声“郑多福”，他习惯性并扰双脚应答“到”。郑主任把他带回到他以前的老屋里，叮嘱他以后不要再犯事了，有困难找村里。郑多福紧张地点头，低眉送郑主任离去。老屋里，郑多福老娘瘫在床上，听见响声，问道，是小福子么？郑多福要出狱的消息，前几天村里已经告诉老太太了。郑多福闻声，迟疑地上前，俯下身子，喊了声“娘”便哭将起来。老太太想起来打郑多福，可是挣扎了几下便 不再动弹了，只是发出几声沉重的叹息。

日子再苦，也还是生活下去 。郑多福想找份事做，挣点钱，养活自己与母亲。可是，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一方面是他与社会脱节太久，二十年的刑期，让他与社会有了代沟，加上没有文化，短期内难以跟上时代。另一方面整个社会经济不景气，就业困难，有谁愿意找一个年纪偏大，没有工作经验没有文化，又坐过牢的人呢。所以郑多福只能靠母亲的一点低保金维持生计。好在老太太不去敬老院坚持住在自己家里，帮他留住了老屋，不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成问题。原先的两块承包地，一块已经变成了道路，另一块已经被整理过了，和别人的一起整成很大的一块，已然分不清哪些是自己哪些是别人的，而且整理过的田地已经不能种植作物，不但不能灌溉而且土质变坏。没办法，郑多福只能靠捡垃圾换几个零钱，与母亲相依为命。不久，老太太也撒手西 去，只留下他自己了。没有母亲的郑多福日子更加困苦了，村里为他申报了低保，但是走程序还需要一个过程，只能提供一些临时救助，杯水车薪。

饥寒起盗心，郑多福已经沉寂多年的盗心再次被唤醒，他重操旧业了。警方很快找到他，考虑他的实际困难，批评教育后释放了。

郑多福渐渐怀念在监狱的日子，至少吃穿不愁，每天在管教民警的带领下，早上起来出操，然后吃早饭，干活，吃午饭，午休，干活，休息，间或还可以改善伙食看看电视。虽然活动范围有限，但衣食无忧生活规律。郑多福不由萌生重回监狱的念头。

然而，前面的几次小偷小摸都被批评教育后放了回来，郑多福又不禁打起退堂鼓来，原来想进监狱也是这么难！

郑多福的生活越来越困难了，他思忖再三，还是决定犯点小错，以便重回监狱。他用石头砸村委办公室的玻璃，拦截过往车辆要求人家施舍一盒香烟，甚至去市场拎了东西便跑……结果都安然无恙。

郑多福决定改邪归正，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他在邻居一块荒芜的地上，除去杂草，打算种点什么拿去换几个钱。就在他将杂草焚烧积肥，被卫片拍到，说是违反了禁止焚烧秸秆的规定，被警告一次。他沮丧地回到家里，用山上砍来不久的柴禾生火做饭，可能是柴禾尚未干透，炊烟袅袅，又被卫片拍到，影响了当地的禁烧秸秆考核，被严重警告一次。

祸不单行，转眼，老太太己经离世三周了，按照农村习俗，须得将老太太生前的衣服被褥烧过去，免得老太太在另一个世界没衣穿没被盖。郑多福愧疚于多年未能赡养孝敬母亲，便将老太太的衣服被褥烧将起来……很快警察找上门来，说是违反禁烧逝者遗物的规定，且之前有过两次警告，加上这次，已经达到三次之多，涉嫌寻衅滋事罪，被警察带走了。

而这回，郑多福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