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故事梗概

沈毅

作者 展奋 木君

刋载于《文化与生活》杂志

宋徽宗政和年间，山东清河县出了一个青年恶霸，名叫西门庆，自号“四泉”。

他出身破落户财主，父母双亡,兄弟俱无,自小好拳棒,嗜嫖赌,不好读书,虽天资聪颖过人，却喜浪荡闲游,结交了县里应伯爵、花子虚等10个出了名的恶少，横行乡里，号称"十兄弟”,西门庆被尊为“大哥”。

他倚着祖产,开了一爿中药店,又倚着恶势力揽讼说事，不几年便蒸腾腾地发了家，“钱过北斗,米烂陈仓”。勾结衙门,威镇清河。

西门庆原妻早亡，留下一女名唤西门大姐，为结交权贵,而配与徽宗的宠臣杨戬（80万禁军提督）的亲家陈洪之子陈经济。

西门庆续妻吴月娘系县里吴千户之女,亦大户出身。三个小妾:李娇儿,孙雪娥,孟玉楼,个个有沉鱼落雁之色,但西门庆淫心犹嫌不足，常常出没烟街柳巷，狩风捕月，动辄娶新欢进府,玩腻了就拍卖了事。

一日,那西门庆路过卖炊饼的武大之家，恰被一根掉下的竹竿打着了，欲待发作，骤见那前来赔不是的潘金莲艳色射眼，媚骨逼人，一腔勃勃怒气霎时化作了一脸的春风，反而连连地向潘氏躬唱肥喏。这情景乐坏了一旁专揽媒妁营生的王婆子,急忙上前凑趣打诨。

遭此艳遇,西门庆一连几天魂不守宅,成天肉不附骨地往王婆家踅,又撒手使钱,定下10条偷奸计,布就八面诱奸网,终于使本来就淫荡入骨的潘金莲入其彀中,假王婆之家成了奸,潘金莲又趁武大的弟弟武松离家出公差的机会,伙同王婆鸠死了亲夫武大，并赶在武松回家之前,闪电式地嫁了西门庆,荣膺了西府第五房姨太太,上下人等尊号为“五娘”。

再说武松，销差回家知道哥哥死于奸夫淫妇之手后，就具状上告，想不到西门庆早已买通了衙门上下，那知县竟然不准武松上诉。武松便径奔狮子楼,找西门庆算帐。那西门庆正和县衙公人李外传喝酒商量怎样进一步上下行贿，使武松彻底败诉,骤见武松杀气腾腾提拳上楼,早已一个鹞子翻身,逃得影踪全无。撇下的李外传被武松抓鸡仔似地抓起来,询问西门庆下落，偏偏李外传谎称压根几不曾见着西门庆，恼得武松一拳打得李外传象树叶儿一般飘起来,直飞出酒楼,摔死当街。莽撞的打虎英雄因此反被械收县衙，定为死罪,押送东平府。府尹陈文昭虽然清正明察,但西门庆靠着婿家和杨戬的关系，通贿一直遇到当朝宰相蔡京的手里，而陈文昭又恰巧是蔡太师的门生，所以本欲为武松翻案,一接到蔡恩公的手谕后,“清官”再不敢做到底，仅开脱了武松的死罪,发配两千里外的孟州府服刑。

得此喜讯,西门庆立刻大张华筵芙蓉亭，张灯结彩，飞觞流聚,笙歌喧天,好不快活。武松不除,西门庆夜卧不安，如今遂了心愿,西门庆自然是放开手脚和潘金莲鬼混。

野心勃勃的潘金莲一进西门庆大院就觊觎夫人的宝座、拿出风月行家的眼力仔细估量了自己的全部对手:

吴月娘性格沉毅，端庄，持斋信佛,不好风月，治闱严谨,西门庆对她敬而不暱,因而急切动不了她地位。

二姨太李娇儿娼寮出身，虽有姿色但远逊潘氏，因而不足为虑。

三姨太孙雪娥虽然也有姿色，但外秀而内悍,失宠于西门庆已久，地位较低。

四姨太孟玉楼长挑身材,虽得宠于西门庆但性格温雅,与人无争,因而是自己的结盟对象，

反复权衡后，她认定了大娘子吴月娘为进攻的目标,但目前还不是吴月娘的对手，当务之急是取说于这位正册夫人，以求站稳脚跟。

西门庆娶了潘金莲后不久，劣性复萌,淫遍合府女子后犹嫌不足，竟打起自己拜把子兄弟花子虚的妻子李瓶儿的主意来。

李瓶儿原是蔡京之婿梁中书的小妾,因性情温雅而颇得宠幸。只因李逵大闹大名有,杀了梁中书一家。梁中书死里逃生，李瓶儿亦携了一百颗西洋大明珠往东京恰巧权焰薰天的花太监正替爱侄花子虚觅媳，因李瓶儿貌若仙妹,便娶为侄媳，不久，花太监官囊中饱,告老还乡,便携了侄儿侄媳回到山东清河,大起府第,恰恰做了西门庆贴邻，花太监死后，万贯家产都归了花子虚。

这花子虚淫性入骨，宿娼之癖比之西门庆有过之无不及，几乎以娼寮为家，李瓶儿寂守深闱,闷不堪言。西门庆慕瓶几艳名已久,常憾不得一睹,一日灌醉花子虚,以醉为名,送花子虚归府。画堂中果见瓶儿粲如锦霞,翩若惊鸿,肤腻如脂，星眸如电,遂贼眼炯炯地上前行礼,那李瓶儿见西门庆清俊过人，谈吐风雅,亦动了心,四目相望,彼此都有了不轨之心。以后每乘花子虚奸宿不归之机,逾墙欢会。

不久，花子虚陷入了一场分家产的官司，处境危急，央及“大哥”西门庆。西门庆以需要*上下打点”为名,索去了大笔金银，花子虚的官司是勉强赢了,但交给大哥的几千两银子却说是“全部打点完了”分文不归，连那一百颗罕世的西洋大珠也不知去向。花子虚明知遭了“大哥”暗算,但有苦难言，再加上风闻老婆与大哥不轨,一气之下,魂归黄泉。全部家产连同娇妻拱手让与西门庆大哥。

正在这时，东京有变，西门庆的靠山-80万禁军提督杨戬突然失宠下狱,西门庆吓得大门紧闭，连狗都不敢放上街去。与此同时，女婿陈经济单身逃出东京，夜投丈人西门庆，带来了几骡车的箱笼什物，大都是杨戬居官多年的赃银。

从女婿口中得知自己也列上了“杨戬逆党”的问斩名单后,西门庆连夜备齐厚礼，打发心腹上东京"上下打点”。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他的名字竟奇迹股地从黑名单上消失了。这样,西门庆因祸得福,收留了避难的女婿陈经济的同时，也鲸吞了杨戬的数万赃银,一跃而居清河的首富。

现在该迎娶娇娃李瓶儿了,岂料李瓶儿已为他人妇矣。原来,花子虚死后,西门庆已与李瓶儿订下了迎娶佳期,岂料杨戬下狱,西门庆急于找新主子以求免祸，竟至忘了迎聚之约。这边李瓶儿数次遣人问消息,西门府上的豪仆只是不理，瓶儿积想成疾，水米不沾。幸亏医生蒋竹山妙手回春,瓶儿为感恩嫁给了蒋竹山。并出银300两，使蒋竹山开了一爿足与西门庆匹敌的中药铺,很有与西门庆“别苗头”的架势。

西门庆滿以为瓶儿已成釜中鱼，口里肉，一听到瓶儿已属他人，当下唆使几个豢养着的泼皮打上门去，把偌大的一个中药店砸得稀烂。还泼天放刁，告上衙门，说蒋竹山欠银不还，无端勒索了蒋竹山30两银子。

瓶儿本来就属意西门庆,嫁与蒋竹山实因感恩和赌气，及见西门庆为她如痴如狂，又见蒋竹山懦弱无能，便倒竖柳眉，撵走了蒋竹山，指望西门庆回嗔迎娶，以偌大家私统作陪嫁，犹恐不得西门庆欢心。捱了多日，西门庆娶过瓶儿，但入门后，又被西门庆百般虐待，打得遍体伤痕，至此才省得西门庆的厉害，从此俯首帖耳，一力承欢。

就这样,西门庆纳婿娶妇,连发两笔横财，那钱庄，当铺,缎铺……鳞次般开将出去，几乎半条大街属于西门庆。现在，西府高楼连阡陌,豪仆如云,美妾成阵,金银成垛,他还想要什么呢?他还想要“种子”，继承家业;图顶纱帽，冠带荣身。

徽宗年间，政治腐败，区区一顶乌纱帽，只要孔方兄鼎力过人，自然不难罗致，但要得一麟儿,西门庆深知不那么容易。一妻五妾，个个深知其中利害，谁能为西门庆生个儿子，谁就是毋庸置辩的“娘娘”。

于是一场角逐便在花前月下展开。为了夺宠，打卦算命,寻经觅药，步罡踏斗，乔装美容……无所不用其极。好端端一个高楼宏院，瑶池化成擂台，玉榭翻作战场,大家粉面不露威,玉容蓄杀机,到处是陷阱,到处是圈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盟军和死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卫队和侦探。

在这场粉臂酥肩的鏖战中，潘金莲当然是披坚执锐的骁将,几乎所有正当生育期的女子都是她食肉寝皮的仇人。

野心勃勃的妇人天天使出上乘媚功粘住西门庆，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几乎成了她的禁脔。偏偏肚皮不争气,尽管恩宠隆，依然结珠无望。

失望之余,西门庆自然要移师其他几房姨太太，甚至和仆人来旺儿的媳妇宋惠莲勾搭上了。

谁是西门庆的情人，谁就是潘金莲的仇人。在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她是素不含糊的。为了掌握敌情，她特地精制了一双以高级羊毛毡为鞋底的夜行鞋,加以高超的夜行术,走起路来真象猫一样悄没声息，窥房、窃听、盯梢时万无一失。

为了除掉宋惠莲，她先设下陷阱,指控宋惠莲的丈夫来旺儿为盗,扭送衙门，发配回原籍。

接着又唆使人打上宋惠莲门去,天天当众垢骂，致使她含辱上吊而死。此后，潘金莲的狼吻就转向了李瓶儿。

原来李瓶儿得宠后怀了孕,全府上下无不欢喜，唯独潘金莲恼得象乌眼鸡一样，穿梭般往来于吴大娘子和李瓶儿之间，煽风点火，把两人的矛盾挑拨得越来越深。目的是挑动吴大娘子刺激李瓶儿，使她流产。无奈瓶儿争气，十月怀胎，到时生下一个白胖胖的小子，取名“官哥儿”。恰在同一天,西门庆的银子感化了蔡太师,一道官诰,赏了他一顶五品纱帽-金吾卫副千户，山东提刑院理刑(司法部门)。

两个好消息联袂而至，西门家笙歌震天,挂灯结彩，高朋满座，达到了全盛的顶峰。

但是，有一个人暗地里却为此几乎咬碎银牙,扼断玉腕，那就是潘金莲。

她和自己的贴身丫环春梅联手，利用和瓶儿卧室贴邻的有利条件，常常半夜三更暴虐小丫头，狂呼极叫，惊得婴儿常常惊厥，留下了病根。这时的西门庆正因锦袍加身，官场如意而放手作恶，他认蔡京为干爹,拜贪官为把兄,受贿枉法,求药纵欲，把个清河县搞得象西门府的外宅后院，一时忙得无暇干预潘、李之间的矛盾。

通过长期而周密的窥测,潘氏终于动了杀机:她知道官哥儿特别怕猫，便觅来一只专爱食肉的雪白的波斯猫，每当无人时，和春梅用红锦缎裹肉，训练波斯猫纵扑撕咬，训得十分应手。一日,窥得官哥儿正好著红衫玩耍，便纵猫骤扑……遭此暴惊,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就此呜呼。

李瓶儿丧子恸极，潘金莲还怕她再孕，便雪上加霜,伙同春梅整日价幸灾乐祸,朝夕间嘻笑怒骂,纤弱的瓶儿当不起这些毒人骨髓的蛇言蝎语，再加上和西门庆纵欲过度时留下的病根复发，终于一病不起,患血崩而死。

西门庆正春风得意之际,遽丧娇儿爱妾,精神上受了很大打击。虽不知是这位“五娘”捣鬼,但憾于波斯猫杀儿之事,对潘金莲终不如以前那么恩爱无猜。

潘金莲除掉劲敌瓶儿后,一双凶目又转向吴月娘,因为吴月娘也已怀了孕。

为了掌握过细的材料，她常脚蹬毡鞋去吴氏卧室听房窥帐,极尽龌龊下流之能事。一日，蹑行中瞥见吴氏的贴身丫头玉箫正与小厮幽会，潘金莲便当机立断,拿翻了她，胁迫她充当间谍，必须定期向她汇报吳月娘的闱秘。

就这样，连吴月娘的身边都按上了潘金莲的钉子。通过玉箫,她掌握了吴月娘怀孕的秘密，就如法效仿,索药求子，然而也许是李瓶儿冤魂不散，潘氏殚精竭虑总不能如愿,无聊至极,干脆和在名份上是自己婿辈的陈经济私通上了……

话说西门庆,丧了娇儿爱妾后虽然痛苦过一段时候，但不久就故态复萌,一如既往地沉溺声色，荣攫为山东提刑院正职提刑官后，有胡僧巴结他,赠他烈性媚药,西门庆如虎添翼，更是丧心病狂地纵欲。一个正月里的寒夜,他奸宿回家，策马失惊,始染小恙，连夜又中潘金莲媚术，服药过量，终于一病不起，直至暴毙尚不知真正的元凶乃是故意配药过量的潘金莲。

西门庆一死,西门府群雉无首，乱哄哄一如忽喇喇大厦将倾。首先几个掌财的伙计哗变，卷走了白银数千两,逃之天天,继而西门庆生前的把兄弟们上门拐骗人财。

二妾李娇儿卷盗大量金银首饰器皿，逃归妓院，重操旧业。四妾孟玉楼被李衙内看中，迎娶而去。吴月娘产下遗腹子孝哥儿后不久，体力虚弱,无力收拾。至于潘金莲当西门庆尸骨未寒,就在灵堂上和女婿陈经济情热如火起来，日后更是放浪形骸,干脆招春梅入伙，三人打成一团。

为肃清家政,吴月娘果断地乱棒打出不肖之婿陈经济,卖掉了助纣为虐的春梅,最后撵出了“花面魔鬼”--潘金莲。

命运真会戏弄人。只不过一夜之间,昔日八面威风的潘“五娘”,刹时间成了丧家的断尾母狗，皮松骨软地回到了她的“发祥地”--专营妇女买卖的王婆之家，然而王婆再也不象当年那样对她殷勤了,竟只一盏清茶打发。

不说潘五娘在王婆的刀舌中苦捱。再说武松发配孟州后醉打蒋门神,血溅鸳鸯楼,正拟亡命草莽，恰逢道君皇帝立太子,大赦天下,除谋逆罪外,所有重罪死罪一概赦免。

武松遇赦回清河，仍做都头。

亡命多年，武松性格大变，比往日沉毅机警了许多。刚回清河,全城人的心都提上了嗓子眼，以为这刚烈汉又要掀起惊世骇俗的大浪，谁料武松不动声色，悄悄摸清了西门庆府上的一切近况后，

温文有理地来到王婆家，愿出白银100两赎嫂为妻。水性杨花的潘金莲在帘后偷窥到武松这几年不见，出落得更加清俊伟岸，私忖嫁与这英雄倒是美满。

这里在胡思乱想，那里已经成交。贪利的王婆见武松彬彬有礼,言词恳切，而且潘金莲也一迭连声地同意，就择了吉日,陪送潘金莲过门。不料一进门就被武松双双擒翻，缚猪一般缚作一团。然后查明奸情始由，一刀挑出潘金莲的五脏六腑活祭了武大之灵,接着割下王婆的头，连同潘氏的首级，供上祭桌。大仇既报，武松就上了梁山。

西门府众人作鸟兽散后，恶婿陈经济因与潘的奸情被拆散而怀恨在心，千方百计地毁谤吴月娘。又天天毒打妻子西门大姐，致使她不堪其虐自缢身亡，陈经济也因而下狱,家财尽数没官。

幸亏春梅发迹，找到陈经济，对周守备谎称为姑表兄,引入周府,朝夕淫乱。周守备为取悦春梅，还替陈经济谋了一个军职。陈经济得志便猖狂，倚仗帅府势力，强占了一座生意十分兴旺的大酒家，恃强横行，纠集恶少，呼啸过市，出没烟花，其丈人的恶行被他模仿得维妙维肖。而春梅在帅府里玩弄权术,弹压异己的本领又直接师承潘金莲，把全府老少收拾得个个服服帖帖。

陈经济落魄时曾遭地痞刘二侮辱,现在冠带荣身，每思报一箭之仇，不料事机不密，被刘二的姻亲，周府中的豪仆张胜发觉，遂先下手为强,杀了陈经济。再欲杀春梅，反被人杀。死了可心人儿,春梅始则万念俱灰，继而淫疾复炽。终于患色痨而死。

那西门府这时也每况愈下，众人渐渐走散，撇下吴月娘、孝哥儿寡母孤儿地撑日子,昔日如云的仆人只剩一仆一婢。

不久，金兵入侵,万民涂炭,血流漂杵,吴月娘携孝哥儿仓皇离家,加入逃难的人流，颠沛流离,历尽艰险,在逃往济南的途中，荒野遇普净和尚,用因果法说服了吴月娘,献出孝哥儿，出家为僧。吴月娘至此大彻大悟，明白丈夫一生作恶过甚,恶报分毫不爽,于是清心念佛，终了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