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他的文字,无法被超越,包括他自己(二)

风驰

<p class="ql-block">来源/近现代史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天才中的全才,认真地游戏人生</p><p class="ql-block">阿城活得很世俗,笔下眼下都是吃喝拉撒;同时又似个大隐于市的奇人,游戏人间。</p><p class="ql-block">阿城是通才,是杂家。他的种种经历,常人都无法相比。丰富经历下淬炼出的通与杂,更是对同辈的时代级碾压。摄影、绘画、音乐、装帧艺术,从意大利歌剧,到京韵大鼓,从藏泥塑、烧陶、傩戏面具,到新绛剪纸、贵州苗民的绣衣……以及各种吃喝玩乐的技艺,阿城无所不通无所不精。</p><p class="ql-block">阿城能成为饱学的“杂家”,完全得益于好奇心驱使下的兴趣,他也因此自言是“观察型人格”。早年在琉璃厂,看到好玩儿的器物,会想尽办法一探究竟,把它弄懂。后来在云南当知青,村寨里的仪式,别人都不多问,他却格外留意,成为日后追问巫术与艺术起源的感性经验。</p><p class="ql-block">在知青急于返城的时候,焦虑的人很容易对周围环境丧失兴趣,阿城就不一样,村里有赶马的把式,如何指挥方向,马惊了怎么应对,他都一一留意,再讲给别人听。</p><p class="ql-block">尽管当初震动了文坛,他根本没把出名当回事儿。后来十余年的光景里,他也写,像做一门手艺一样每天写几个小时。写到得意处,就给自己炒两个菜,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躺床上。作品不急着发表,等时间沉淀。</p><p class="ql-block">除了写作,阿城还是天南地北地跑,一类是受邀出游,赚取一点生活费,一类是手头有了余钱,就去想去的地方,中东、北非、南非,每去一个地方,总能得出知识上融会贯通的东西。</p><p class="ql-block">1992年,阿城去了趟威尼斯,受邀旅居、闲逛。之前一个意大利人翻译了《棋王》,看疯了一群意大利人。意大利每年都会从世界范围内选一名作家在威尼斯住三个月,然后交一部作品,先出意大利文,再出本国文字。</p><p class="ql-block">阿城之前的上一个受邀者是诺贝尔奖得主、流亡美国的俄国诗人布罗茨基。阿城后来交的,就是《威尼斯日记》。</p><p class="ql-block">通常人的刻板印象里,读书人通常都是“眼高手低”、“四体不勤”,但这绝不是阿城。</p><p class="ql-block">当初,刘小东画了三峡,要办展,请阿城帮忙写一点。阿城说试试吧。没过多久,拿出近10万字的文章,刘小东揉着胸口感激道:“吓死我了。他把整个三峡的历史全部交待了。”</p><p class="ql-block">后来,刘小东请阿城吃饭,请的馆子太好了,阿城不高兴,挂脸说:“你们太腐败了。”刘小东想,那好,请你来家吃,你不是喜欢吃红烧肉嘛。结果阿城去了,挑剔地说:“吃肉,盘子要热的。”学问,可以做到尽心的融通,生活,也来不得半点的马虎。</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年,侯孝贤拍《海上花》,年代里用的煤油灯,道具做不出来,只能由阿城从旧货市场淘来。有一回,他正一个人坐着读书,侯导说:“你赶紧到现场来!”原来棚里在拍一个下雪的场景,大把大把人造的纸片往下撒。侯说:“不知道为什么,这雪太假。”</p><p class="ql-block">阿城看了一会儿,转身就跑到洒雪的棚顶上,对道具说:“把纸都先使劲拽一拽,拽松了再撕,纸的密度就变化了。”道具按照他说的把纸拽了拽,再往下扔,飘落速度果然慢了。侯导在监视器后面:“成了!”</p><p class="ql-block">还有一场戏,透过窗玻璃拍室内,煤油灯只做道具,现场打的电灯光。侯孝贤就觉得拍出来的光不对,没办法,又只好找到阿城。</p><p class="ql-block">阿城看了看,说:“去拎桶水来。”然后就在玻璃上刷了一层水,再回监视器看,透过那一层水,光就变柔了,感觉油乎乎的,侯孝贤连连点头,“这下对了!”</p><p class="ql-block">住在回龙观的时候,他曾打算进一台织布机回家织布,还曾想在东边弄一亩地,盖一个大棚,一半做工作室,用来做石版画,另一半种东西,把从世界各地找来的稀罕种子种下去。</p><p class="ql-block">在很多人的眼中,阿城是个“文艺复兴人”。他能画画、拍照、写小说、编剧本,还会烹调、打一整套的结婚家具。</p><p class="ql-block">2003年,台湾方面介绍阿城时说:“与其说阿城是一个小说家、文体家,不如说他是一个坐拥俗世却清明谦冲的智人。”</p><p class="ql-block">阿城的生活就像他的文字,鲜活、通透。与“无用之艺”为伴,去摸索情致,用“匠人之心”生活,去点亮炉火,这样澄明的心境,诸君亦可得之啊!</p><p class="ql-block">难怪谁也不服的王朔能服阿城,他说:“我以为北京这地方每几十年就要有一个人成精,这几十年养成精的就是阿城。这个人,我是极其仰慕,若是下令,全国每个人都必须追星,我就追阿城。他讲常识,句句都是断根儿的道理。”</p><p class="ql-block">桀骜不驯的罗永浩也对阿城的作品推崇备至:“我们时代最好的中文作家,强烈推荐。如果阿城的作品真的不能征服现在的年轻人,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现在的年轻人不怎么读书了。”</p><p class="ql-block">阿城的作品,写世俗,却能透入人的骨髓,真的把普通人的生活和情感写得明明白白,不拽文,不造作,让人一看就感觉“是这么回事”,细想又能咂摸出更多的味道。</p><p class="ql-block">正如窦文涛所说:“从古到今,我相信真正像钻石一样的东西,永远在极少数人中传承。阿城的作品特别耐琢磨,言有尽而意无穷,喜欢锤炼文字的人,从里面可以得到文字,喜欢得到一些思想的人,可以从中得到与众不同的思想和认识,甚至是喜欢听书的人,你可以听到故事。”梁文道也感叹:你听过阿城讲故事吗?没听过?哎呀,那可是终身抱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