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工兄弟

似水流年

寒风刺骨的巷道里，二十多只矿灯忽明忽暗，像萤火虫，星星点点地晃动。水面无声地往上涨。老于带着身后的一帮矿工兄弟，小心翼翼地涉水往前走，巷道里的铁柱子扑哧扑哧地响。十几只老鼠在水里游动着身子，瞪大黑溜溜的眼睛，吱吱的叫声不停地呼唤着同伴似的，死命地往前窜。老于突然发现好端端的路面裂开一道两米多宽的口子，矿灯弱弱的灯光探进去，立即淹没在深不见底的深渊。涌上来的水面哗啦哗啦地灌进裂口，头顶的巷道嘎吱嘎吱一声紧似一声响个不停。一个一个矿工惊恐地瞪大眼睛，胡里哗啦乱作一团。人群中，有汉子吸溜着鼻涕声嘶力竭地嚎叫，他娘的我才三十岁，我不想走，我走了，丢下牡丹一样的媳妇让别人捡个便宜。有个大嗓门响起来，看你那没出息样，挺起胸膛，二十年后咱又是一条汉子。老于站在悬崖边上，拧着眉头，晃动着手里的矿灯，炯炯有神的眼睛射出坚毅的光芒，兄弟们不要慌，赶紧去后面巷道找来两根木头，搭桥。有几位兄弟搬来两根四米多长的木头，两手小心翼翼地松着系在木头一端的绳子，放倒在对面悬崖边缘处，拿着绳子把两根木头系在一块。众多矿工兄弟呼里哗啦挤成一团，我先过，我先过，一个个声音争先恐后喊着要过木头桥。老于退到后面，大吼一声，兄弟们别慌，先让年龄大的兄弟过去，人群里有人喊，我五十五岁，我五十三岁，我三十五岁，老于挨着年龄排着次序。一个男孩稚嫩的声音说，我二十二岁，老于扶着男孩的身子，让他排在队伍最后一名。

水面变得急促起来，裂口渐渐变得更宽一些。老于拧紧眉头，两眼紧盯着眼前的六个矿工兄弟，默默念叨，走快一些，再走快一些。他走到男孩身边，轻轻的拍了男孩的肩膀，紧紧地拥抱一下。一个矿工兄弟走过去惊恐地看着仅压在悬崖边缘约半尺的木头，大声说，老于，快一些，时间不多了。老于晃动着手里的矿灯说，放心吧，我最后一名过去。正说着话，身后的一个浪头扑到老于身上，老于猛虎似的推了男孩一掌，大吼一声，快过去，紧接着巷道里的铁柱子倒下来，无声地砸着老于的身体。对面悬崖边上传来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