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一唱天下白

槐树风

<p class="ql-block">  天总是会亮的,人也一定要走出自己的黑暗。</p><p class="ql-block"> 两位堂兄接着离去,好比是我人生里的一个冬至,经历了最长夜。参加了5天治丧,昨天傍晚回到了家。</p><p class="ql-block"> 这是多年来,与老家的这片土地最亲近,亲近得最长久的一次。</p><p class="ql-block"> 在那贫困的年代,立足高地,面向大河,旱涝保收,我们那个村在当地还是有些骄傲的。如今人家进百步,我们伴五十,庄子布局有些乱,环境卫生有些差,地处交通末端,我们村有些落伍了。但我依旧很爱它,它也依旧给我那份亲切。</p><p class="ql-block"> 一生喜怒哀乐,不惯与人说。始,一个乡下小子,面对陌生人世界,凡事默默。后来,不是可言之人,唯恐说不明白。而今,习惯了一切情绪诉诸文字,先博客,再美篇,凡有缘人,皆与说。有人吸烟散愁,纵酒把欢,我习惯于走向广宇,把一颗心敞开给天地。</p><p class="ql-block"> 这次两堂兄接着离去,心痛不已。男儿老了,依然男儿。男儿人前不流泪,我顺着庄前路,走向老渡口。今天想起来了,小时候淘气,也喜欢一个人穿过河滩地,向渡口走去。原来现在的我与历史上的我,也有惊人相似。过去,这渡口很热闹。南来北往,四邻八乡的过客,从早到晚,络绎不绝。现在上下游都有桥,知道这里有渡口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一个人,转向渡口。过去的地貌不再了,河滩变成了麦田,代替满堆刺槐的是一条平地栽植的意杨林。然而,这块沙土地还是原来那块沙土地。泪眼里,我顺着老土路,边走,边录下这条路。到了尽头,看看上游,看看下游,孔子有感慨,逝者如斯夫。我也有喟叹,兄弟去了,怎么也挡不住。回过头来,看看小翻水站,它起端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旱改水”,位置应该没有变。只是由于河面变窄,引水沟更长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这块土地给过我很多快乐。进出我们村的土路,不知过去是否有名,上面唯一的一座桥是有名的,叫机耕桥。早先,公社有拖拉机站,播种季节,那几台履带式东方红拖拉机就成了香饽饽。到我们村,必须经过这机耕桥。小孩子好奇,机耕桥有笃笃笃马达声,就会一起涌过去看热闹。冬天,枯水季节我们还会桥上桥下玩起类似捉老鹰的游戏。过去有个玩伴叫王四哥,大我一些,名里带着个永字。心地善良、纯粹,他对这个世界只知道一个好字,他也愿意相信这个世界都是好人。我们一帮孩子在桥上下追逐,他一下子从身后抱住了我,可开心了,我们一起笑着。孩子的笑,很忘形,他的门牙在笑中磕上我后脑勺,给我留下半个黄豆大的小疤痕,那是一个快乐的符号。小时候快乐的事太多了,都忘了,这件事依然很清晰,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至今我还记得那十字样砖垒的桥栏。只是太可惜,看不到王四了。这样纯粹善良的人,不适合这弱肉强食的世界,老天爷不放心,早几年就把他收到身边去了。可老天爷收不走我的记忆,每次回老家,我都会想到他,也很怀念他。</p> <p class="ql-block">(这进出村庄的路我叫它机耕路,因为他上面有座机耕桥)</p> <p class="ql-block">  农村举丧,喇叭声特别响,没人测过它有多少分贝。过去没有音响,口吹唢呐,容易累,会有歇着的时候。现在以录放为主,口吹为辅,因此响个不停。我虽耳鸣,也有些受不了。前天午前,喇叭声里,我沿着村前路,走向生产队西。现在农村,年轻人进城,孩子们也进城了。村里先是没了小学,现在也没了幼儿园。我在家时的那一茬老人没了,我回来,我也是这村里的老人。一路走过去,我这年岁的老人也没遇到。直到队尾,才遇上一个人,似曾相识。聊起来,还是初中同学,他爱人,还是我们族家侄女。他们也是回老家享清福的,将来还是会随儿女进城的。转回头路上,遇到一个叫松大哥的,长我十四五岁,对小时候的我很友善,因此我也记得他。我们很高兴见到,站在他家晒场边,聊了好一会。这松大哥一直是个不急不躁的人,说话慢条斯理,做事不紧不慢,他的天地一直是悠悠的。现在就算八十岁的他,依然背不驼,气也匀。今天上午,接到老家电话,时隔一天,告诉我松大哥也走了。令我悲哀,也令我郁闷,人生太无常,老天也太无情。</p> <p class="ql-block">  雄鸡一唱天下白。天下白里,让我看到了我的那个村庄,看到了我的那些个家人、族亲与友邻,也让我看到了这村庄在渐渐老去的现实。城市化里,农村在转型,正处在痛苦的涅槃中。我的老家,未来一定是更加美好的。惭愧的是我缺少那份智慧,无法想象到家乡在未来那崭新的样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