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梨花开

天王归来

<p class="ql-block">每年的这个时候,天气不冷不热,春风刮得人身上和心上都痒痒的,想去看梨花。</p><p class="ql-block">花于某些人来说是一道风景,对于另外的一些人,却代表着未来的收获,梨花带雨,楚楚动人,梨花绽放,清丽无双,梨花也是风景,但是代表着收获的意思就更大些,比如在官场这样清贫的山岭上,原野中。</p><p class="ql-block">我们去拍梨花的时候,要去到人家辛苦挖掘出来的或者石头堆砌出来的梯田里,偶尔的还要小心不要碰到人家刚刚播种的庄稼,引起农人的抗议。天知道何年何月,他们怎样做成的梯田,又种了多少辈的梨树,在这高高的与世隔绝的群山之中,枝干如铁,花开花落,缤纷不绝。</p><p class="ql-block">我的老家也是一个落寞的小山村,和这里只有一墙之隔,不过,这道墙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那道。与官场相比,我们那半山半水的小镇真的可以称为人烟稠密,四通八达的大地方了。我们在那边,遥遥北望,是蓝色的群山,蜿蜒的长城,他们在这边,注目上看,那些大山在耀眼的阳光之下则是黑色的,巍巍长城高不可攀,关里和关外,我们是邻居。</p><p class="ql-block">那条似乎比盘踞山顶的长城还要长还要弯曲的险峻的进山的山道,每次我都不得不提醒自己小心再小心,路窄坡陡,注意安全,心里一再地设想着如果冬天覆盖了冰雪,那么这里就真的是与世隔绝了,当年,我们的父辈,他们的父辈又不知怎样肩挑着担子,一步一步越过这山梁,彼此交往,我的耳边响起了信天游,脑海里出现了路遥那样平凡的看不到尽头的世界,陈忠实那样灰蒙蒙的白鹿原,贾平凹那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浮躁,他们是怎样的山里人,才能写出那么素朴而刀砍斧斫的文字,他们写的,是一群人真正的人生吗?</p><p class="ql-block">当青翠的春天那些候鸟从南方飞来,那些远方的游子从都市中归来,这山窝窝里是他们父母守候的家,是祖祖辈辈耕耘的田,是心上的那道永远翻不过去的那道山和土坎坎。外面的世界早已经人事更替,地覆天翻,这贫瘠的大山里的角落却仿佛被世界所遗忘,时间似乎没有停止,因为我们看得到有花开放,有水流过,但是又慢得出奇,几年不来,你也看不到有什么大的改变。这也许就是我和我们最喜欢它的地方吧,因为停滞,因为安宁,我们能够一起回到从前。</p><p class="ql-block">再一次去看梨花,我一个人爬上了它更北面的大山。</p><p class="ql-block">头道窝铺,二道窝铺,年台子,高楼沟,狭长的几个小村子其实只有一条勉强能叫做公路的路通串着,一层薄薄的混凝土在阳光下那么苍白,路的坡度很大,窄得几乎不能容两辆车交错,而很多人家的大门口都有一座石头拱桥,因为还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过村庄,桥头可以暂时错车,如果那桥上面摆摊的大爷大娘们可以通融的话。记得不要碰了人家的石头墙和院门,它们就紧贴在路边,旁边是梨窖。</p><p class="ql-block">村子里的老房子众多,是北方常见的那种青砖的瓦房,在河边,土坎上,石头下边漫无秩序、随意地搭建起来,随着山势,也随着河的走向,并不能像图上画的那样整齐,只是清清楚楚,独门独院,高处望去,房前屋后,都是树。</p><p class="ql-block">仿佛寂静千年的村落忽然挤满了人,这是又一个熙熙攘攘的热闹的梨花节。衣锦还乡的年轻人和外地的游客明显地衣服光鲜一些,而几乎所有的留守的老人们都是衣着素朴,满面都是标志性的山里的笑,他们拿着板凳出来,摆出了所有家里能卖的东西,梨,苹果,薯干儿,干豆腐,红豆,白豆,自己做的酱菜,手工衲的布鞋底子,我总是不愿意跟他们讨价还价,无奈这些东西实在是不适合买的太多,不好收留,又不得不喜欢。</p><p class="ql-block">春天已经来了多时,风掠过干巴巴的树梢,格外尖锐地呼啸着,遮盖了此刻山沟里所有的喧嚣,除了一两声不知名的鸟叫,时而在身侧,时而又划过远山。</p><p class="ql-block">太阳西去,这条梨树沟依然风景如画,好个烟火人间。</p><p class="ql-block">静坐半晌,有梨花如雪,簌簌落满了衣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