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蛟龙（6）

谢晓京

解放军海军及系列部队诞生 六、潜艇部队的成立与发展 1951年4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为筹建潜艇部队，选派275人到驻旅顺口的苏联海军太平洋舰队潜艇分队学习。6月19日，经毛泽东、周恩来批准，从全军又挑选了100多名大学生、高中生充实到学习队。 1953年4月，以川北军区领导机构和旅顺潜艇学习队成员为基础，在青岛成立了海军潜艇学校。1954年6月19日，第一支潜艇部队在青岛正式组建。 20世纪70年代初，中国海军开始筹建核动力潜艇部队。到1975年2月，中国海军正式组建了核潜艇支队。同期，还建成了核潜艇基地，组建了导弹潜艇部队。 海军奉命组建潜艇学习队 1950年8月，海军在北京召开建军会议。这是海军成立以来召开的第一次有关海军建设的会议。 在这次会议上，海军领导们经过商讨，制定出一个海军“三年建设规划”。这个规划中提出了以“空、潜、快”为重点的建设方针： 从长远建设着眼，从当前情况出发，建设一支现代化的、富有攻防能力的轻型海上战斗力量。 首先组织和发展现有力量，在现有力量的基础上，以发展鱼雷快艇、潜水艇和航空兵等新生的力量，逐步建设一支强大的国家海军。 这个方针是针对建国初期的国力制定的。新中国刚成立时，经济上正在恢复，与军事相关的重工业几乎没有。与此同时，新中国的海疆一直不太平。 国民党海军利用装备优势，频繁袭扰我沿海城市。或出动军舰劫掠我渔船，用舰炮轰击我岸上设施；或出动飞机对我沿海城市轰炸。一些仇视新中国的国家也趁火打劫，出动军舰和飞机屡屡侵犯我海疆。 为改变海防“有海无防“的被动局面，迅速地建设一支能承担起保卫海疆的海军，结合新中国的国力特点，海军领导决定先建起一支“小、快、灵”的海上打击力量。 鱼雷快艇速度快，攻击力强，适合“打了就跑”的海上游击战；海军航空兵在现代海战中不可或缺，没有制空权，军舰就成了海面上的活靶子。 作为水下突击力量的潜艇尤为重要。作为攻防兼备的海军利器，潜艇在两次世界大战中都取得了骄人的战绩。也足以说明，把建设潜艇部队作为海军建设中的重要兵种之一具有重大现实意义。 “三年建设规划”得到了毛泽东的批准。 为实现这个计划，毛泽东于1950年10月28日亲自密电苏联斯大林： 由于中国所处新的军事政治形势，为应付可能发生的紧张情况和巩固国防，我们已制订中国海军“三年建设规划”，需向你们请求武器装备方面的援助。 望提供训练用之小型潜艇2艘，并望来华之潜艇配备一艘艇的全套艇员，以便有效地帮助训练，待完成任务后返回苏联。 后来，中苏双方经过几次协商，斯大林同意向我国提供两艘潜水艇，并由苏方为我国培训4艘潜水艇艇员。 这样，中国人民海军潜艇部队的建设悄悄启航了。 斯大林同意为我军培养潜艇学员之后，海军领导即着手在全军抽调优秀的干部战士，组建学员队。 筹建潜艇学习队以及以后组建潜艇部队，首先得有个领头人。为此，海军司令员肖劲光指示海军干部部：挑选一名队长兼政治委员。 干部部经过一段紧张而又认真的工作，从全海军中挑选了二三十名候选人。他们与各部队反复商量，最后提出几个人的名单。经过海军党委几次讨论，初步确定由华东军区海军第一舰艇大队大队长兼政治委员傅继泽担任。 1951年2月，傅继泽奉海军电令到北京海军领导机关接受任务。 傅继泽到北京报到后的第二天，便到西观音寺海军干部部，研究确定选调潜艇学员的条件。 关于潜艇学员条件，海军干部部提出一个初步意见：政治素质要好，年纪要轻，文化要高，体质要壮。 关于学员的来源，干部部提出，拟从华东军区海军、各海军学校和海军直属机关选调。 接着，傅继泽与任免科长丁田一起审查，来一个审查一个，来一批审查一批。经过一个月的努力，他们终于提出了一个由200多人组成的潜艇学习队名单。 海军党委批准了这份名单，并由干部部送交海军苏联顾问库兹明审批。 在给苏联顾问送交潜艇学习队名单的同时，海军干部部打电话通知各单位： 录取学员接到通知后，立即到北京前门外的“玉升启”和“永华义”两家旅店报到。 傅继泽与丁田一起，根据海军干部部的初步方案，对200余名官兵进行了编组。 潜艇学习队设队部。队部由业务长、教员、翻译和政工人员、后勤人员组成。队部下设第一队、第二队、第三队、第四队。每队又由舰务、航海、声纳、鱼雷、枪炮、机电等业务部门组成。 海军党委在下达编组方案的同时，任命了第一批潜艇学习队的干部：队长兼政委傅继泽，副队长李克明，副政委刘恒…… 海军党委还批准成立学习队党委成员，书记由傅继泽兼任。 1951年4月25日，200多名学员队分成5批，从北京乘火车出发，踏上了去旅顺学习的旅途。 第一批学员到旅顺口后，后面4批也陆续按时抵达。 学习队全部到达后，200多名官兵集中到了旅顺港的东港港区内。重新进行了整编，原来的4个队改为4艘艇，即1号艇、2号艇、3号艇、4号艇。 接着，全体学员整队集合，分乘交通艇，来到了旅顺西港——老虎尾苏联潜艇支队营地。 1951年5月，潜艇学习队正式开始上课。 为了便于学习，在理论学习阶段，学员队按专业把全体人员组成指挥、值更军官、机电长等13个专业学习班。在出海实习阶段以艇为建制单位进行。另外，基地岸勤业务单独组织学习。 在教学方法上，先由苏军军官提供各门课程的教材，译成中文。再由我方人员在课堂进行讲授。 这200多名学员几乎都是党员和团员，几乎都参加过战斗，而且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曾经立功授奖。中国潜艇学习队官兵的军事素质和政治素质是好的，这是掌握潜艇技术的基础。 中国学员们爆发出的学习热情和学习成绩，使高傲的苏联教官们不得不竖起大拇指，交口称赞。 在干部们的带动下，整个学习队像开足了马力的火车，在学习的道路上越跑越快。 结业考试时，不论个人或专业的成绩，中国学员们的成绩平均都在4.7分以上，未出现任何人和任何一门专业考试不及格的现象。 学员进行海上实习演练 学员们以优异的成绩结束了理论学习后，接着进入了海上实习阶段。 这天早晨，傅继泽带着几位业务长登上了一艘“秀克”型潜艇。潜艇上，艇长辛福元、政委陈克东和副艇长戚贵峰率领的1号艇全体学员已经各就各位，正在忙着做出航准备。 傅继泽看到，学员们个个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第一次出海实习，谁能不兴奋呢？ 傅继泽站在指挥室里，两眼放光地看着眼前的指挥仪、潜望镜…… 虽然在理论课上早已学过，但过一会，自己将亲自操纵这些仪器，驾驶潜艇劈波斩浪。想到这里，傅继泽禁不住也咧开嘴，笑了。 学员们刚擦拭检查完机械仪器，苏军艇长普雷孔阔夫率领的苏联官兵也登上了潜艇。 普雷孔阔夫见已经作好出航准备，就向辛福元挥了挥手，“解缆！” 潜艇徐徐离开码头，通过水道，向海上驶去。 指挥室里，辛福元不断地下达着口令。 苏联艇长普雷孔阔夫站在旁边适时地提示着。 站在舰桥上的傅继泽一直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辛福元的指挥动作，他一边体察着普雷孔阔夫的提示含意，一边分析着潜艇水面航行的运动规律。 潜艇自如地平稳地航行着。 普雷孔阔夫不时地向辛福元伸出大拇指。 潜艇在水中像一条钢铁巨鱼一样滑行，平稳，安静。虽然没有水面舰艇雷霆万钧的气势，但却有一种隐隐的肃杀之气。 潜艇航行了两个小时，副艇长戚贵峰走上了舰桥。 “艇长，让我来练一会吧。”戚贵峰说。 “对，大家轮流练练。”傅继泽马上支持。 普雷孔阔夫点头同意。 戚贵锋从辛福元手中接过了指挥权。 潜艇航行得还是那么流畅、那么平稳。 普雷孔阔夫也向戚贵峰伸出了大拇指。 这时，傅继泽也跃跃欲试，向普雷孔阔夫要求说：“教官同志，请让我操纵一会吧”！ 普雷孔阔夫知道傅继泽是个虚心好学的指挥员，有时连水兵学的内容，他也不放过。这是第一次出海，他更不会放过学习机会。 “好，你上！”普雷孔阔夫高兴地说。 傅继泽从副艇长戚贵峰手里接过指挥权，开始下达各种航行口令：“增速”，“大转弯”…… 潜艇像一匹驯服的铁马，在海面上驰骋。艇尾，螺旋桨翻开一朵朵白菊花一样的浪花，引得水鸟在潜艇上空上下翻飞。 第一次出海实习就如此顺利，苏联潜艇官兵高兴，中国学员更高兴，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一次出海实习，学员们感觉良好。但是，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 这天，潜艇来到渤海湾训练区操练海上救护。突然，海上风浪骤起。潜艇在波峰浪谷中艰难地航行着。 潜艇并不是按照水面行驶设计的，所以，抗风浪的能力远不及水面舰艇。这样，潜艇摇摆的非常厉害，人在里面就像罐头里的乒乓球一样被抛来抛去。 学员们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大风浪，一半学员呕吐不止；有的吃下的食物吐光了，就开始吐出黄水和血丝。 站在指挥舱的傅继泽艰难地抱着潜望镜，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虽然遇到过比这还大的风浪，但那是在护卫舰上，摇摆得没有潜艇这么厉害。 苏联艇长普雷孔阔夫也很少遇到这样大的风浪，他只觉得心慌、腿软、眼发花。 普雷孔阔夫一边抓住扶手，一边艰难地说：“傅继泽，是不是暂时停止，等风浪小些再练舷外救生？” 傅继泽环视着身边脸色苍白、呕吐不止的学员，心中不觉隐隐作痛。但是，他没有接受普雷孔阔夫的意见。 “不，要是打起仗来，风浪再大也要完成舷外救生任务，现在正是操练过硬本领的时候！” 接着，他对着扬声器喊道：“同志们，要挺住，这是难得的好机会，不能白白错过呀！” 学员们咬紧牙关，坚持与风浪搏斗！…… 潜艇回到基地时，学员们是互相搀扶着爬出潜艇的。尽管脚已经踩到了坚实的陆地上，但是胃里还在翻江倒海，脚下还在不由自主地调整位置。身体上虽然难受，但他们心里却很高兴：这样的风浪都挺过来了，以后没什么可怕的了。 2号艇艇长刘蕴苍顺利地进行了第三次鱼雷攻击。这时，苏联艇长普雷孔阔夫突然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你艇受到敌人强大水面舰艇的攻击，而你艇这时已经没有炮弹和鱼雷，电源也用完了，你将如何处置？”普雷孔阔夫严峻地望着刘蕴苍问。 “我马上指挥潜艇浮出水面，高速向敌人舰艇撞去，拼它个你死我活！” “不！不！不！”普雷孔阔夫摇着头：“你应该首先考虑到艇上几十名官兵的生命，还有价值几千万元的潜艇！你要记住，这时候你只有一个办法：隐蔽！” 刘蕴苍恍然惊醒，这是潜艇作战，不是步兵冲锋，应该发挥兵器的优势。 基于这个认识，队领导加强了对艇长的隐蔽训练。 潜艇独立大队正式成立 1954年5月，在中国潜艇学习队的学习即将结束之时，队长傅继泽从旅顺口赶回北京，向海军首长汇报和请示问题。海军司令部专门召开了党委常委会议，听取傅继泽的汇报。 会上，海军副政委苏振华充分肯定了学员们的学习成绩，并指出，学习队为潜艇部队的建设奠定了重要的基础；他勉励学员们要戒骄戒躁，发扬成绩，为潜艇部队发展壮大做出新的贡献。 这次会议还决定，报请军委组建潜艇独立大队。 1954年6月19日，经毛泽东批准，在周恩来的直接领导下，人民海军的第一支潜艇部队，海军独立潜艇大队宣告成立。 6月24日，中国潜艇学习队结业。这天，从苏联购买的两艘小型潜艇正式移交中国。 10时，新任海军独立潜艇大队长傅继泽身穿上白下蓝的中国毛料军服，陪同中方海军参谋长周希汉和苏方东北驻军最高司令官史维佐夫中将，到旅顺老虎尾码头参加交接仪式。 随后，中苏潜艇交接签字和升降旗仪式开始。 乐队奏中苏两国国歌。在乐曲声中，两艘潜艇上的苏联国旗和军旗徐徐降下，中国五星红旗和“八一”军旗冉冉升起。此情此景让潜艇学习队队员们热泪盈眶。 周希汉参谋长代表海军，将已接收的两艘潜艇分别命名为“新中国”11号、“新中国”12号。 6月28日，由中国海军驾驶的潜艇离开旅顺口，划出中国第一道潜艇航迹。中国的潜艇事业就此启航。 海军第一支潜艇部队诞生后，党和国家领导人又多次前往视察，作了许多重要指示。 1954年7月23日，国防委员会副主席陈毅高兴地视察了刚刚组建起来的潜水艇独立大队，并满怀激情地写下了《潜艇上留题》的诗篇： 人口六万万，立国太平洋。 面对侵略者，必须有海防。 水上多舰艇，空中能飞航。 海深深千尺，潜水亦所长。 件件皆掌握，样样是内行。 严整陆海空，捍卫我边疆。 和平可确保，建设日辉煌。 战贩如伸手，必定遭灭亡。 大哉新中国，指日富且强。 海军在舟山群岛实弹打靶 1975年6月中旬，海军在舟山群岛海域组织舰艇部队比武和实弹打靶现场会。 东海舰队潜艇支队二四二艇代表潜艇部队参加比武。艇长秦汉荣和随艇指导的支队参谋长于德礼担任指挥。 二四二艇过去曾多次发射过鱼雷，但都是没有装火工品的、可以收回多次使用的“操雷”。而这次要发射的则是装了火工品的“战雷”。 发射“操雷”和发射“战雷”唯一的不同就是，“战雷”会真的爆炸。虽然就这点不同，但对二四二艇的官兵来说压力还是不小的。 陆军步兵训练扔手榴弹时，如果新兵投炸不响的训练弹，新兵的成绩都不错。但是，如果扔的是真能炸死人的手榴弹，新兵不仅会因为紧张而发挥不出平时的水平，有时还会出事故。有的新兵就曾经因为紧张，拉弦后把火绳扔出去，却把手榴弹攥在手里。 类似的事情在作战部队都会出现，所以，打实弹时，上至指挥员，下至战斗员，都会不同程度地紧张。 二四二艇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平时训练发射操雷，大家知道操雷不会爆炸，即使打不中还可收回。因此艇员的思想和精神状态不是那么紧张。 而这次发射的是战雷，还要在全军代表的密切注视下，只准用一枚战雷，就要把“长沙”号打沉。因此，艇员们显得特别紧张。 二四二艇提前进入发射阵位，对靶舰锚泊状态及其周围海域水文气象仔细侦察，尤其详细地测定了附近的水流。 之所以如此，因为潜艇作战有其独有的特点。 一般来说，打中固定目标要比打中运动目标容易，但这个规律并不适用于潜艇。 在相同的水域里，如果目标是运动的，但对于潜艇来说反倒是“不动”的，因为潜艇和目标处在相同的水文“背景”下，潜艇、鱼雷、目标三者关系位置基本上不变。因此，潜艇在攻击过程中，可以不考虑对流向流速的修正，而潜艇对固定目标发起攻击时就不一样了。 目标如果是固定的，就不再受流向和流速的影响；而潜艇、鱼雷仍受着流向流速的影响。因此，潜艇在占领发射阵位和发射鱼雷时，对目标的瞄准点的确定，都必须作必要的相应的修正。不然，就打不中目标。 因此，此次实弹打靶比平时的训练难度要大。 进入发射阵位后，二四二艇对航道上的流速又作进一步核实，以便对攻击计划进行最后一次修正。 二四二艇启动各种仪器，开始测定航道中间的流速流向…… 测定数据迅速汇总到海图室。 “流速流向与昨天测定的数据不符。”航海长报告。 于德礼和秦汉荣立即来到海图室，查阅测定数据。 看了数据，秦汉荣非常吃惊，“怎么回事？与昨天测定的竟相差这么大！” 于德礼沉思片刻，说：“再组织测定一次！” 航海长又组织人测量起来。这次测量更加认真、细致，两个人同时测定一个数据，并反复核对。 “没错，与刚才测定的数据一样。”航海长报告说。 情况已经很清楚了，靶舰附近海流的流速和方向一夜之间发生了很大变化。不能按照昨天的数据修正了，即使刚刚测定的数据也不能作为发射时的依据了。因为，离发射战雷时间还有半天，在这几小时之内，这里的流速流向还会大变化！ “航海长，你再计算一下，到发射战雷的几小时以内，这里的流速流向还会不会变化？”于德礼指示说：“一定要计算准确，不能有丝毫误差！” 航海长又紧张地计算起来。 计算结果是：靶舰锚泊的航道中间，流速流向经常发生不规则变化。 “这就是说，我们不可能制定出准确的发射方案。” “这的确是个问题，这样一发一中的把握性就不大了！” 情况报告到现场会指挥部。海军副司令员周仁杰和海军副参谋长兼军训部部长张序三研究后指示二四二艇：如果确有困难，就撤消攻击计划！ 东海舰队潜艇支队支队长刘自思接到消息非常着急。二四二艇是代表潜艇部队去的，如果还没打就撤下来，那潜艇部队可把脸丢到全军面前了。一定要发射，而且要做到一发一中。 刘自思决定，把支队司令部作训科长宗韵旭派到二四二艇解决问题。 宗韵旭不但精通声纳、鱼雷专业，对潜艇的其它专业也是内行，被人们誉为“潜艇通”。 宗韵旭乘快艇来到了二四二艇。他下到指挥舱，听了于德礼和秦汉荣的介绍，又查阅了航海长测定的各种数据，又登上舰桥观察靶舰的锚泊状态，头脑里迅速地思索着。 回到指挥室，宗韵旭胸有成竹地说：“到发射前再测定。”于德礼和秦汉荣听了，眼睛里满是担心的神色。 “那时测定的数据由于距离发射时间较短，流向流速就是有变化，影响也不会太大。”宗韵旭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有些变化，只要打个提前量也不会发生太大的误差。” 航海长听着，不由自主地查看“鱼雷射速表”。 “我说的这些，鱼雷射速表上是找不到的。”宗韵旭说：“这要靠我们临阵发挥了！”接着，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宗韵旭接着强调说：“我说的这些，虽然要靠临阵发挥，但是，我们一定要提前做好各种测定的准备。” 很快，实弹打靶的时间到了。 “报告，指挥部命令我们开始打靶。”指挥室的扬声器里传出通信兵的声音。 “向靶舰前进！”秦汉荣下达了命令，然后把目光投向宗韵旭。 “于参谋长，你坐镇指挥；秦艇长，你负责下达口令；”宗韵旭说：“我和航海长测定流向流速，向你们提供指挥、下达口令的依据。” 大家都会意地点点头。 二四二艇根据宗韵旭和航海长提供的流向流速数据，不断地改变着航向，向“长沙”号步步逼近，距“长沙”号只有10链了。 “发射吧？”于德礼询问宗韵旭。 “不要急，再靠近些，那样测定的流向流速更准确些，命中的把握就更大些。”宗韵旭平静地说。 二四二艇继续向“长沙”号运动，只有5链了。 “于参谋长，可以发射了！”宗韵旭作了最后一次修正说。 于德礼马上向秦汉荣下达了“准备攻击”的命令。 秦汉荣接连下达几道命令，潜艇放慢速度，稳定下来。 　　“预备——放！” 秦汉荣一声令下，艇身突然震动起来，一颗鱼雷跃出发射管，闪电般向“长沙”号航进。 秦汉荣指挥二四二艇迅速转向，驶离攻击地。 此刻，指挥部的周仁杰、张序三正举着望远镜搜索海面，还没有等他们找到鱼雷的航迹，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一个几十米高的水柱冲天而起。 “打中了！打中了！” 水面舰艇上的水兵，挥舞着帽子，欢呼着，跳跃着。 顷刻间，只见1000多吨的靶舰被拦腰炸成两段，慢慢沉入海底，只是舰首和舰尾的残骸还露在水面！ “向二四二艇发电祝贺！”周仁杰很是兴奋，高声说：“希望你们认真总结经验，争取更大成绩！” 新型潜艇深潜试验成功 1977年夏天，海军司令部军训部处长张家瑞接到了一份由国务院第六机械工业部送来的报告。报告提出，要对新型潜艇进行深潜试验。 所谓深潜试验，就是试验潜艇究竟能潜到什么深度，适合在什么深度作战。 这样的试验极具危险性。潜艇每下潜一米，艇身就要增加数吨的压力。在数百米深的水下，艇身每平方厘米都得承受数百公斤的压力。 但是，这个试验也是十分必要的。战时，潜艇为了隐蔽，有时不得不潜入极限深度。如果没有这个关键数据，那么潜艇指挥员就不知道究竟什么深度是安全的。这在战时极为关键。 可以说，进行这样的试验，既是对潜艇的考验，也是对中国潜艇兵勇气的考验。 张家瑞接到六机部报告以后，马上逐级上报。 司令部首长当即表示支持，并要张家瑞作好深潜试验准备。 张家瑞根据两位副司令员的指示，马上与六机部设计单位和制造厂家进行协商，提出了深潜试验计划。 计划由海军和六机部共同签署上报总参谋部。由于这是一项重大科学试验，最后经中央军委批准实施。 深潜试验选在南海进行。试验由南海舰队潜艇支队的二九六艇担任。 海军和南海舰队组建了联合指挥所。参加指挥的有海军副司令员高振家、海军副参谋长石天定、胡维行。南海舰队副司令员张守群、副参谋长李克明。 各级都做了认真充分准备。 即使如此，随二九六艇进行深潜试验的人员，仍抱着“准备一死”的决心，有的还写了遗书。 7月中旬的一个夜晚，二九六艇离开码头，来到了试验海区。 海面上，一艘救生船早已等候在那里。深潜试验指挥部的人员正在调试吊放声纳。有了它，指挥所和水下的人员即可在各自的声纳室内直接通话。 7月22日，二九六艇开始深潜试验。 “二九六艇准备好了没有？”张守群呼叫：“请报告！” “准备完毕！”艇长李树文报告。 “没有问题，下命令吧！”副支队长刘启航随后回答。 “张处长，你有什么意见吗？”张守群又呼叫张家瑞。 “情况良好，可以试验！”张家瑞报告。 “高副司令员，开始试验吧？”张守群问高振家说。 “可以，开始。”高振家说，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要他们不间断地报告情况。” “好，李艇长，开始下潜！”张守群命令：“一定要及时报告！” 首先进行的是工作深度试验。 二九六艇开始慢慢地下潜。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潜艇在一米一米地下潜。 “李艇长，情况怎样？”张守群问。 “情况良好！”李树文报告。 “有什么异常情况吗？”张守群又追问一句。 “只是机械设备比平时震动大些，没发现异常。” “好，继续下潜！”张守群命令。 二九六艇渐渐接近最大规定工作深度…… “报告指挥所，艇身震动较大，不停地发出‘叽叽格格’的声响！”李树文报告说：“人的身体也震动起来了。” “机械有没有异常情况，艇壳有没有漏水？”张守群不断地问：“你们的身体怎么个震动法，有些什么感觉？” 张家瑞报告说：“机械没有发现大的异常情况，只是艇壳焊接处比过去潮湿，但没有发现漏水。” 张守群听了，心悬了起来。 李树文又报告说：“人的身体震得有些发麻，心里感到有些不舒服，但能坚持。” “无论是艇还是人，虽然出现了一些不正常现象，但都属于正常范围。” 张守群征求了高振家、石天定等专家的意见，决定第一阶段试验结束。 “刘副支队长！”张守群呼叫：“停止试验，进行检查！” “什么时候开始第二阶段试验？”刘启航问。 “什么时候准备好，就什么时候试验。”张守群征得高振家同意后，说：“第二阶段试验最惊险，你们一定要认真准备！” “明白！”刘启航转身对李树文说：“恢复正常航行。” 二九六艇恢复到正常深度，来到预定海区航行。 他们边航行边检查。政委王德道马上召开支委会，对前一阶段试验进行总结，对第二阶段试验作了部署。 支委会后，马德道和副政委周志广又分别召开党团员会议进行动员；刘启航、李树文和张家瑞等人则深入到各个舱室和战位进行总结检查…… 几天过去，一切准备工作就绪。 “李艇长，可以请求试验了。”刘启航说。 “指挥所，第二阶段试验可以开始。”李树文报告。 “都准备好了？”张守群谨慎地追问了一句。 “艇员情绪很高！”王德道报告。 “机械设备也没有问题。”张家瑞报告。 张守群立即向指挥所的各级指挥员作了汇报。 “我看可以开始第二阶段试验了。”高振家谈了自己的看法，然后征求了大家的意见，最后说：“张副司令员，你下命令吧。” 张守群当即下达了进行第二阶段深潜试验的命令。 救生船和二九六艇又分别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二九六艇再次下潜到第一阶段试验的深度。 “继续下潜！”张守群命令。 “是，继续下潜！”李树文复诵。 二九六艇开始向极限深度下潜…… 下潜深度越来越深，潜艇每下潜一米，都要比刚才承受数倍的压力…… 李树文不间断地向指挥所报告： “钢板弹性开始变形！” 救生船上的人紧张地抓住船舷。 “出现巨响！” 指挥员擦了擦脸上的汗。 “巨响密度增大！” “能坚持吗？”张守群急忙问。 “没有问题！”李树文回答，声音平静而充满信心。 二九六艇里，艇员们此刻都处于极度的紧张状态。他们一个个汗流浃背，喘着粗气，脸色发白。 各舱室不时传出惊心动魄的巨响，每响一下，都在挑战着人们的勇气。海水渗透焊接处，渗入舱内的海水不断增多，有的阀门承受不住高压，开始喷水。损管队员冲了上去…… 二九六艇仍在下潜。 看着平静的海面，张守群的心里开了锅。还能潜多少？下面的人怎么样了？ “报告情况！”张守群几乎屏住呼吸，呼叫着：“能坚持吗？” “能坚持！”李树文报告。 “现在虽然钢板弹性有点变形，巨响密度增大，海水渗入增多，但是仍属允许范围，可以继续试验！”张家瑞补充报告说。 张家瑞知道，潜艇最大工作深度已通过试验，现在正是试验的关键时刻，极限深度试验。挑战极限对每个人来说都是非常困难的，特别是挑战生命极限。 人和压力巨大的海水之间只有几层钢板，活着与死亡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而海水似乎又像故意戏弄人一样，压得钢板发出巨响，一次次挑战人们神经的强度。 相对于海军强国的水兵，我国的战士表现出非凡的勇气和毅力。虽然巨响在敲击着耳膜，海水浸湿了衣服，但他们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 潜艇慢慢地、稳稳地接近了规定试验深度。 这时，钢板变形更大，巨响声音更密，海水渗入更多，最后连测量仪表也开始剧烈震动…… 刘启航、李树文、王德道和张家瑞立即紧急磋商，意见很快趋于一致。 “张处长，是不是请示停止？”刘启航问。 “目的已经达到，可以停止试验。”张家瑞当即回答。 “好，李艇长，向指挥所报告！”刘启航命令。 “报告指挥所，要求停止试验！”李树文报告。 “好！”张守群看了看测海仪，命令道：“停止试验！” 二九六艇深潜试验成功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北京。 中央军委首长及总参首长分别打电话给海军，祝贺二九六艇指战员深潜试验成功。 海军首长为二九六艇荣记集体三等功。 南海舰队通令嘉奖李树文、王德道，表彰他们在深潜试验中所表现出来的无畏英雄气概，以及“没有报错一个数据，没有传错一个口令，没有做错一个动作”的先进事迹。 在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上，二九六艇荣获国家科学成果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