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原——我的第二故乡

田雪

               

生我的地方，是我的故乡，我生活的地方，亦是故乡。

因为缘，我来到了陇东，也因为缘，我和陇东有了不解的渊源。走进陇东地区，就像走进了遥远的记载，走进了神化般的故事。

窑洞，陇东的一道风景线，它是陇东人淳朴的象征，它不仅仅是一个屋，一个住所，更是一个胸襟，一种情愫。

几年前，我在《我的窑洞生涯》里写过这么一段话:“初来镇原，给我震撼最大就是窑洞，这个黄土坡上的古建筑，让我滋生出了一种对原生态的敬仰……”    

没有经历过窑洞生活的人是悟不出这种情感的， 走进窑洞，就仿佛是走进了陇东人的情怀。

初见窑洞的时候，我为它奇特的构造而惊奇，也深知其中的不可思议。在我浅显的意识里，窑洞是一个遥远的记载，是只存在于教科书里面的事物。       

我对它的最初认识是从课本里了解的，小时候读《延安窑洞》，有段课文至今都能背下来：“毛主席住的窑洞对面的山头上，一早一晚就漫过牛群、羊群。农民和牧人常常望着毛主席那窑洞的窗子，唱着歌颂自己伟大领袖的曲调。”   在我的印象里，窑洞是革命的象征，是老区，是根据地，是点点星火……

所以，咂然见到窑洞，让我肃然起敬。

   陇东的窑洞主要分两种:一种是开敞式靠崖窑，另一种则是下沉式地坑院。地坑院是黄土高原古人穴居方式的遗留与传承。这类窑洞大都在黄土塬上，它的修建方法是找块平坦的地，挖一个正方形或者长方形的地坑，然后再在坑的几面墙上挖几孔窑洞，进出外面的通道修成阶梯形或坡形，当然有的通道也是窑洞的形状。听说这种窑洞采光不太好，窑洞里面比较暗， 我来陇东二十多年，除了在女儿的地理书看到，还没亲眼见过这地坑院式的窑洞。开敞式靠崖的窑洞，构造就比较简单了，在靠山或者靠崖的地方，挖几只窑洞，虽然简陋，但光线好。      

  我家就是这种开敞式窑洞，听老公说，我们家的院子以前是个半躺的坡，是公公拿镢头一点一点挖了一个崖，然后再在崖上挖了几只窑， 我们家的院子是个长方形的，正面有三孔窑洞，侧面各两孔，听说这些窑洞都是公公一个人挖出来的。看着这满院的窑洞，我思绪万千，不仅仅是因为窑洞，更为他们的窑洞精神。窑洞里面的设置简单，只有一个写字台和一个电视柜，老公说这些家具都是前几年买的，窑洞的墙面用白纸糊了，炕墙周围贴了花纸，炕头墙上挂了两只贝壳，虽然是土窑洞，但里面打扫的一尘不染。         

我们家的窑洞只是陇东千千万万窑洞的一个小小的缩影，也只是代表一个时代的写照。在那个年代里，陇东地区的大部分人都住着窑洞。

  窑洞的特点很多，而最大的特点就是冬暖夏凉。因为窑洞是靠崖的地方挖出来的，除了正面，它的其它几面都是很厚的土层，不管有外面有多冷，里面的温度一直是恒温的。冬天，躺在暖乎乎的炕上，真的很享受。同样，就算是三伏天，窑洞的里面始终都是凉爽的。婆婆告诉我，夏天进到窑洞里面，身上必须搭一件衣服。     

  山里的农户是很少连片住，三两错落在每座山头，若是要走遍一个村子，要花多半天的时间。暖日里，在各个山头的槐树或杏树下总会萦绕着鸡鸣犬吠声。瞧不见一个人影，但总能听到村民扯着嗓子和对面山头的老乡喊话声：“李家奶奶下个月过八十大寿，王家那个小儿子这月底结婚……”他们粗矿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回响，像是风，一点一点的传遍每家每户。

老公说他家的院子里有一株何首乌，夏天，何首乌的藤就会缠绕大半个院子。他还拉着我的手，指着对面山上杏树和槐树说：“等到了春天，漫山遍野的杏花和槐花都开了，很好看。”不似他的直白，我的脑海里倒是冒出谢逸的那句诗：杏花村馆酒旗风。水溶溶，扬残红。野渡舟横，杨柳绿荫浓。望断江南山色远，人不见，草连空……          

我仿佛找到了传说之中的“世外桃源。o

古老的习俗和非遗文化传递着陇东人的浪漫，体现出浓浓的热情，恰似热情也不止只有热情 ……

刚来庆阳的时候，对庆阳的风俗不太了解，直到有了孩子，渐渐的融入很多。也了解到了很多的民俗风情。

庆阳最大的民俗节便是香包节，每年端午前后都要举行一场盛大的香包展销会。当然每个小县城，乡镇，都有香包街。

我和香包的接触还是从女儿出生的那年开始的。女儿是农历四月份出生的，端午节的时候还没有满月，邻居家的嫂子在端午节的前一天给我拿来了稔干粮，还有几个香包，香包里装了香草和艾叶，闻起来香香的，嫂子说孩子还小，不能戴香包，香包挂在屋子里可以辟邪，她给女儿戴了个红绸子缝的项链，并在小衣服的肩膀上缝了个小鸡仔。嫂子还说，端午节门口要插艾草，这是习俗。

嫂子知道我们家没种艾草，所以每年端午节，不管我起的多早，我家大门口都一定会放着一捧艾草。

一份心意，一份感动;冲淡了乡愁，也带来了希望。让我不再有外地人的局促，好似这里，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也有人说陇东的特点不仅仅是黄土高原的厚重、也有白日里山水的清幽、夜幕下的人间烟火 ……

        我们村子里有一条小河，细细的河水从上游下来，贯穿着整个村子，给这个古老的村庄增添了些许活力。下游有一个坝，水流经过坝面的时候就平平的洒开，摊成薄薄的一层，太阳一照，金波粼粼，水流从水泥坝面一倾而下，落到石头上，溅起朵朵浪花。

一到夏天，村里的妇女们相约在河边洗衣服。她们边洗边聊，聊着的永远都是花边新闻:“谁谁家媳妇又买新衣服啦，谁谁家的媳妇又回娘家啦……”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的确如此，若是让她们诉说，指不定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当然，也有人会突然打破常规，说她学了一种新的鞋垫子做法，于是，大家就放下手里的衣服聚集在一起，学习这新款的鞋垫子，妇女们的快乐很简单，既然去不了山外的世界，那就精致的过好这山里的日子。于是，她们又相约下次去集上买鞋垫子布做新款的鞋垫子……洗完的衣服，晾在河边的草地上，石头上，也有的挂在树上。花花绿绿的衣服，风一吹，就晃动着，晃动着，也倒是另一番风采。这个时候，最开心的莫过于孩子们了，他们有的在河边捡石头，有的捉小青蛙，也有的跑对面山上爬树。妇女们的聊天声，孩子们的嬉戏声，还有那山间的清风呼呼声，构成的何止是一幅的田园享乐图呢？

最惬意的莫过于夏夜，我和老公坐在门前的大杏树下，看着晴朗的夜空，弯弯的月牙。习习凉风微微拂过，空气含着淡淡的麦香味。一高一低的青蛙叫声和着小河潺潺的流水，奏出夏末的乐谱。我们也计划着专属于我们的盛夏。

这里，不但有爱还有被爱。我从未后悔过来到这里，因为它好似也一直期待着我，就像是等待着归家的游子，或许，我本来就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