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漫笔

飘雪

时光匆匆，又是一年岁末，我和弟弟一起回乡下去看母亲。

清早的阳光很好，在数九寒天的季节里透着阵阵暖意，熙熙攘攘的市场里人头攒动，商贩们笑容满面地接待着来来往往的客人。新鲜的、带着泥土气息的菜蔬与此起彼伏的喧闹声让我不由得感叹这份人间烟火的繁华与美好。我快速地穿梭其中，购买了一些母亲平日常常用到的琐碎必需品就和弟弟一起驱车上了回乡的高速路。

故乡冬日的原野开阔空旷，高速路沿着广袤无际的田野无限延展，车行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临近故乡的小村庄。弟弟指着我们车行的这条公路跟我说这是他上中学时骑车经常走过的一条路，接着便忆起这条路上趣事。我和弟弟的年龄相差七八岁，他读中学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家乡去天津城里读大学了，弟弟讲的这条路，是我离开家乡后新开辟出来的，我读书的时候并没有走过，所以这条路上更多承载着的是弟弟青春年少时的记忆。直到车子拐到离家乡的小村庄更近的一条乡间小路上，我和弟弟的记忆才重叠在一起。在那条小路上，曾经有过我和弟弟共同的身影。他在小村附近读小学，我在小镇上读中学，冬日里下雪的早晨，母亲让我顺路送弟弟上学，我给弟弟搬着板凳——那时候在小村里上学要自己带着板凳。现在想来，几十年前茫茫的风雪中，我们姐弟互相搀扶着一起走在彼此上学的路上，那个画面真是辛酸而又美好。

在我和弟弟不知不觉的说话间，车子已经驶进小村庄，我的家就在小村庄的最西头，我们把车停在母亲的房后，拉开院门走进小院儿。说是小院儿，其实院子很大，有大约四百个平方。冬日里的院落呈现出一派宁静安详的气氛：落尽了叶子的高大银杏树把简练的枝桠伸向广袤的天空；稍稍低矮一些的山楂树枝干盘旋，但是看起来遒劲而有力量；空空荡荡的菜畦里只有苍黑色润泽的泥土，它们等待着来年春天再一次“菘心青嫩芥苔肥”……

母亲正在厨房里包饺子，听到我们的声音便蹒跚着走出屋门来迎候她的一双儿女。母亲已经七十六岁，已是满头霜雪，还患有腿疾，走路颤颤巍巍，但是父亲故去的这七八年来，她一直固执地居住在乡下的这几间老屋里，经营果树，种植蔬菜，不愿来城里和儿女们住在一起。我放下买来的物品，洗了手和母亲一起包饺子，弟弟则换上干活的衣服拉起那辆独轮小车帮母亲清理小院儿里的积雪。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望着来回穿梭于小院中弟弟的背影，恍惚间，我的眼前闪过父亲那张和蔼的笑脸。

时光不可以倒流，记得曾经在抖音上刷到过这样一个视频：宁静的冬日，白雪皑皑的小村庄，闪烁着灯火、冒着热气与炊烟的农家小院，博主问：如果一觉醒来，父亲在扫雪，母亲在做饭，而我还没有长大，然后我告诉他们，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你愿意吗？当时的我含着泪，在屏幕上敲下三个字：我愿意。可是，我知道，时光，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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