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已近不惑之年,不时就会产生一种怀旧情节,许多镌刻在灵魂深处的东西在不经意间就会渗出遥遥的陈香。不确定有几次在梦中重回老厂,梦境中的老厂里,总是萦绕着一扇木门,吱呀,吱呀......蓦然发现,原来让我久久不能释怀的情感竟来源于此。</p> <p class="ql-block"> 在一个冬日暖阳下的晌午,我再次走进老厂,岁月为老厂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曾经热闹繁忙的生产场景早已化作回忆,而这些被世人所遗忘的空房子、旧烟囱、老机器却依然沉醉于当年的璀璨中。颓壁残垣间偶尔摇曳着身姿的狗尾草也许并不知晓这一片荒芜之上也曾是炊烟袅袅。或许只有窗台上黑乎乎的老油渍和老屋被扒掉的门窗才能让人回忆起多年以前柴米油盐中的平淡往事。</p> <p class="ql-block"> 米脂氮肥厂,这是我和我的父母生活过的地方。寒来暑往,经年累月,五十余载的岁月沉淀,让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浸透着难以弥散的久远回声。</p> <p class="ql-block"> 老厂门前的一对石狮子依旧坚守着这斑驳的铁门,路过这里的人们已经很难涉足于内,只能隔着生锈的铁栅栏眺望着矗立在历史边缘的老厂房。这散发着历史厚重感的老厂房激发了我想要翻动这部“工业史”的兴趣。</p><p class="ql-block"> 我央求看门的大爷放我进去细看,得到允许后,我走进老厂。此时的我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破败、凋敝,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遥不可及。我饱含热泪回顾这里的一墙一景。时过境迁,老厂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厂房门框上的油漆已经剥落,露出了暗淡的木质纹理,仿佛是时光刻画下的证明。这座老厂房的门牌已经模糊不清了,只有凭借着记忆和经验才能找到具体的位置。70年代的老厂房大都是砖木结构,因年久失修,老厂房的屋顶上已经有了些残缺,透出些微的阳光和风雨的痕迹。不知何时,窗户上的玻璃已经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儿泛黄的塑料布。空荡荡的厂房里,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和被遗弃的试剂瓶的残韵,让人感到一阵凄凉。</p> <p class="ql-block"> 移步厂房中部,楼梯上的木制扶手几乎已经腐朽,用手摸上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岁月的痕迹。</p> <p class="ql-block"> 老厂房末端的角落里,一只防毒面具被随意丢弃在那里,仿佛是在等待需要它的人。可它不会知道,它曾经的主人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里。</p> <p class="ql-block"> 走出厂房,欲往厂区更深处寻觅,却被看门的大爷喝止,我不得不悻悻而归。走几步,再一回头,这老厂房的轮廓在夕阳的余晖中愈发斑驳。</p> <p class="ql-block"> 不近人情的看门大爷下了逐客令,我只得道别。沧桑染尽的老厂,在夕阳的渲染下更显孤独寂寥,高耸的烟囱再也无法升腾起滚滚的烟云。或许,这烟云就如众多像我一样怀念老厂的孩子们,有朝一日终会回到这里来看一看。又或许,像天空中的云一样,越飞越高,最后凝结成滴,细碎地飘洒于大地。</p> <p class="ql-block"> 怀念一个地方,并不是因为喜爱破旧的东西,而是无法割舍那份温暖而深长回忆。在不久的将来,老厂的故事也将化成永恒的尘埃,但我们的记忆,却依旧会如明镜般清晰。</p> <p class="ql-block"> 我继续漫步于我生活过的土地,在这个连阳光都不愿多待会儿的地方,大概只有这些被遗弃的老物件和发霉的气味陪伴着这堵老墙度过这寂寞的时光吧。我轻叹着抚摸这灰砖老墙,指尖传来轻柔的触感。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旧时光里,不经意间,面庞上泪眼潸然,这竟是我童年里刻画下的一行小字,那稚嫩的笔迹犹如细腻的思绪缠绕成丝,盘旋于脑间。老墙静默着,夕阳的余晖将它的身影拉得那么长,这醉人的情境直击我的灵魂,老墙就像一坛老酒,时代愈久远,其味愈浓。</p> <p class="ql-block"> 脚步继续,我穿过荒废已久的球场。在时代的变迁中,这球场上不知承载了多少那个时代、那群人的历史痕迹。在这里,我们见证了老厂家属院的兴衰。无论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球赛,还是一场露天电影,又或是正月十三的烟花和火塔塔,关于这里的一切早已不复当初。</p> <p class="ql-block"> 在外人看来,渐渐消逝的老厂已经足够可惜,可只有真正属于这里的人才会明白,对他们来说,老厂的离开不亚于失去一位亲人!不舍的不只是这里已经破旧的老房子,不舍的是他们在这里工作和生活的记忆,不舍的是这里老同事、老邻居那浓浓的感情!</p><p class="ql-block"> 再见,即将消失在尘埃中的老厂。</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赵东,陕西米脂人,文学爱好者,现就职于榆林高等专科学校附属中学,陕西省摄影家协会会员。代表作品有散文《老瓮酸菜》、《思起老街》、《秋夜无边》、《外婆的牵挂》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