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中我的班之二

林国立

<p class="ql-block">(续前)</p><p class="ql-block"> 我的高中时代是在长春外国语学校度过的。</p><p class="ql-block"> 入学以后,我们吃住在学校。</p><p class="ql-block"> 吃,在食堂。</p><p class="ql-block"> 食堂是一个东西长约七十米、南北宽约三十米、高约四米的尖顶红砖灰瓦类似厂房的建筑。窗户有两米多高一米多宽,白天进去很是亮堂。房子内部东边三十米隔成了操作间,西边是就餐区。就餐区整齐地排列着二三十张圆桌,每张圆桌直径大约两米左右的样子,围起来可以坐下十个人。圆桌四周没有椅子也没有凳子。吃饭的时候同学们就围着桌子站着吃饭。</p><p class="ql-block"> 餐具,也谈不上什么餐具啦,每个人自己用毛巾或者什么布料做一个布兜,兜口穿上一条细绳,轻轻一拉一拽,就可以打开或者系紧。布兜里面装着一个铝制饭盒或者两个搪瓷碗以及筷子或勺子。吃饭的时候拿出来,吃完饭自己去水池上洗涮干净装进布兜下次再用。洗碗也没有现在很普及的洗洁精,我的布兜总是黑糊糊、碗筷总是油腻腻的。当时也没觉得不卫生,也不曾因为餐具的不卫生拉过肚子。女生就比我们男生干净多啦,布兜花色很多,总是洗得干干净净,让我看上去很羡慕。</p><p class="ql-block"> 从入学的第一个月开始,每个同学享受每月12块钱的生活(伙食)补贴,不发现金,每月底由班里的生活委员到财务科胡老师那里去领,以“钱票”的形式发给个人。除了钱票,还有“粮票”。粮票分细粮、粗粮,细粮可以买大米饭(现在都简称米饭啦)和馒头,记忆中好像没有包子。粗粮就是窝头和高粱米饭了。 </p><p class="ql-block"> 早餐基本上是玉面粥和窝头。油条,也就是我们长春人说的“大果子”,好像就吃过为数不多的几次。中午晚上大多是大米饭、馒头或者高粱米饭、窝头。偶尔,一个月半个月吧,可能会吃一次面条。</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吃面条,因为人多排队,炊事员王师傅为了面条打得快一点儿且量多量少平均一点就放弃使用笊篱而用手抓面条放在每个人的餐具里,一位俄语班的大个男生说“真埋汰,没法吃”,被王师傅训斥,说“你不吃拉倒,别挑事儿啊!”那位男生就不敢言语了。要搁现在,男生起码得回怼一句“你什么态度!”</p><p class="ql-block"> 那年头食堂最好吃的菜当属“溜肉段”和“溜三样”,还有就是“汆白肉”。现在想想就流口水。</p><p class="ql-block"> 食堂的“汆白肉’真的就是“白肉”,全是白白的肥肉,瘦肉或“五花肉”十分罕见。我现在自己都很难想像当年我吃起来那大肥肉片怎么感觉那么好吃。只要食堂当天有卖,我会(偶尔而不是常常)不惜重金来上一份。1974年我在外校当了老师,一位女生后来也是我的同事不吃肥肉,每次她都把她饭盒里的“白肉”统统让给我,我一顿差不多能吃一饭盒,惊的那位女生掉了下巴。她只给我“白肉”而不给我“酸菜汆白肉”里面的酸菜,那是因为“酸菜汆白肉”里面的酸菜别具风味,也好吃得不得了!</p><p class="ql-block"> 这里顺便说一句这位女生兼我的女同事后来做了位高权重的大官,不幸的是她英年早逝。得到她不幸离世的消息,我很悲痛。写下上面几句话,聊以寄托我的哀思。</p><p class="ql-block"> “溜肉段”才是我们食堂的“招牌菜”!焦黄的颜色,外焦里嫩的口感,再配上绿盈盈的青椒和少许淡黄色的胡萝卜,翻炒的时候挂上薄薄一层“浆”,现在知道了那叫“勾芡”,末了出锅的时候还要浇上一勺“明油”!</p><p class="ql-block"> 回想一下吧,亲爱的同学们!在那肚子里没有什么油水的的当年,中午下课的铃声一响,小跑一般的速度走向食堂,能吃上一份“溜肉段”,那种“社会主义好啊社会主义好”的爱国爱校爱食堂的政治觉悟,还用得着上刘博威老师*给我们上政治课吗?!</p><p class="ql-block"> 说到我们食堂的“吃”,就不能不说说“溜三样”。只所以我们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里竟然能吃到东北菜代表作之一的“溜三样”盖因当时长春市二商局革命委员会经常借用我们学校的校舍和食堂“办学习班”,办学习班就是开会,相当于现在的开会不叫开会叫“培训”。办学习班是政治任务,伙食那是必须必地有保证,肉蛋鱼那样的紧俏物资对二商局革命委员会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我们食堂管理员趁机和他们的管理员拉关系套近乎,经常不断地能搞到“溜三样”的原材料。</p><p class="ql-block"> “溜三样”之“三样”者,曰猪肝、曰猪肚、曰猪腰(子)。三者切薄片,挂浆,放入油锅,油温要高,加葱姜入锅爆炒,放酱油适量,料酒、味精少许,白糖少许增鲜。白糖只是增鲜,量万万不能多于“少许”,否则甜不啰嗦我们东北人没法吃。出锅时照例要浇“明油”,让诱人的“色香味”之“色”更加诱人,诱得我们这些饥肠辘辘的穷学生不由心生“羡慕嫉妒恨”。</p><p class="ql-block"> 想想吧,色彩鲜亮的“溜三样”!多么的香鲜可口多么的下饭又多么的让你感到自己的年轻自己的身体健康自己胃口咋就那么好!</p><p class="ql-block"> 可是,可是我们当年的钱包,不,是钱票,钱票有限,不可能天天“溜”,只能是周末、自己的生日什么的或者实在是馋大劲儿了,才下决心“溜”一次!哪像现在,餐厅甫一坐定,还没拿起菜单就毫不犹豫地跟前来点菜的服务员大喊一声“先来个肉段,溜肉段!”</p><p class="ql-block"> 说到在外校学生时代的“吃”,不由得想起那年庆祝元旦的“聚餐”*。十几张圆桌上还没等我们这些就餐的学生进入食堂,炊事员们老早就把十几道菜摆了个满满当当!具体有什么菜我想不起来了,长外名菜“两溜一汆”(见上文)自然是少不得的。印象最深的是一盘“五花肉”,切成一zha左右长,整齐地码在一个平盘上,菜名叫“扣肉”。因为是冬天,食堂有没有暖气,有点冷,学校总支书记兼校革委会主任唐有松(还是时任我校代理党总支书记的康领导,记不清啦)宣布开吃的时候,那盘扣肉上面的猪油都凝固成白色的啦!可是我们同学没有一个人抱怨,个个都吃得很开心很是尽兴很是满足。吃到高潮时,炊事班长王师傅走到大家中间,问大家吃得怎么样啊。同学们中有人回答不错不错、很好很好。可是,没有人走上前去,敬上一杯酒或递上一支烟表示感谢,现在想想很遗憾也很对不起给我们做了三年饭的炊事班长王师傅和他的同事们,其中包括一位林师傅,女的。</p><p class="ql-block"> 高中三年,伙食不能算好,日常三餐粗粮为主,细粮为辅,白菜萝卜为主,土豆芹菜为辅。有的男生甚至不得不“忙时吃干,闲时吃稀,不忙不闲时半干半稀”*,因为粮票只有三十斤,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根本不够吃。跟现如今的高中生们的伙食比起来,那真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p><p class="ql-block"> 可是我的同学们却很少(当然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有)抱怨、发牢骚、吐槽。因为,因为当时我们都知道,我们同时代的同龄人当我们坐在安静而明亮的教室里听李老师、阎老师、石老师、朱老师以及曹老师、晏老师咿咿呀呀学习英语的时候,当我们在球场上做操、踢毽、跳皮筋、打篮球打排球踢足球的时候,当我们在温暖的寝室有寝室长催我们按时就寝的时候,我们的同龄人还在风中雨中雪中挥洒汗水、战天斗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天天白菜萝卜土豆,有时候连咸菜都吃不上呢! </p><p class="ql-block"> 幸运啊!我的高中我的班,我们吃得太好啦!</p><p class="ql-block"> 怀念啊,我高中时代的“吃”!</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续-期待我亲爱的同学们说说当年有关吃的趣事能续上。)</p><p class="ql-block"> (*刘博威老师黑板字写得很漂亮,当年我们几个年轻的同事参加高考前夕刘老师帮我们搜集资料,给我们补课,帮了大忙,在此表示衷心感谢!)</p><p class="ql-block"> (*关于这次聚餐,我忘了是咱们班的事儿还是后来七五英的事儿了。写在这里,供同学们指正)</p><p class="ql-block"> (*引自毛主席1959年4月29日《党内通信》:“要十分抓紧,按人定量,忙时多吃,闲时少吃,忙时吃干,闲时半干半稀,杂以番薯、青菜、萝卜、瓜豆、芋头之类。”</p><p class="ql-block">我的同学们则是杂以从家里带来的肉末酱炒咸菜什么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