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

旭哥小院

撰文/编辑 旭哥
策划/审阅 长文 《我参加解放军》华语群星

        1977年，是粉碎“四人帮”后的第一个年头，广大人民群众在欢欣鼓舞中，期盼一个祥和安定的生活环境。

        这一年，我们经历了“党的十届三中全会的召开”、“全国恢复高考”、“干部平反冤假错案”和“军队正规化建设”等拨乱反正的重大事件。

        我们的新兵训练生活，仍然在讲政治、讲学习的大背景下，在贵州高原寒冷的冬季，正式拉开序幕。

我爱军装

        新兵班，被安排在第四十四医院“工字型”结构大楼，第三进右侧一层，原外一科的病房。

        寝室分为两间，男兵、女兵各一间，室内里配备了供学习和生活用的桌子、凳子和报架。

      床是沿用病房的钢丝床，每张床上发一床半新旧的褥子。后来，在搞清楚褥子的来历后，至今想起来仍就感到恶心。

        寝室配了铁炉子，铁炉子是冬天用来烧煤取暖用的。贵州的煤炭资源丰富，铁炉子是贵州人家里过冬取暖的必备设施。

        公用厕所，男厕女厕分开。清一色壁挂式手动冲水的蹲厕，在当时是比较先进和时尚的。

        出门下坡，是锅炉房。负责全院的供暖和消毒。右侧是洗衣班，负责全院病号服和工作服的洗涤。

        出门的左侧，是一处既干净，又清静的地方。刚到的那几个晚上，我们两两相约，到这里抽烟、聊天，后来女兵们也来光顾这里。

怀念军营

        雪夜，熄灯号后，一位女兵独自上厕所，窗外一束微弱的手电简光，划过厕所的窗户，晃晃悠悠的照在墙面上，顿时引起了她的警惕。

        这时远处传来，手推车碾压地面吱咯吱咯的响声，和女人悲泣的哭喊声，两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蹲在厕所里的女兵被吓得直打哆嗦，只见她猛然提起裤子，冲出厕所，直奔寝室而去，倒在床铺上，好半天才哭出声来。

        一时间，寝室里的女兵好似云里雾里，面面相觐，不知所措。不知是谁带头尖叫起来，顿时屋内乱着一团。

        女兵寝室里，传出来的尖叫声，不仅吓坏了男兵们，也惊动了二楼值夜班的护士和医生。

        惊恐之中，唯有我们的班长，显得格外的镇定。他一边安抚大家，一边催促休息。自言自语地讲：你们怕什么啊，怕就不要来当卫生兵。

        新兵班“闹鬼”的事情传开后，引得院里的医生、护士捧腹大笑，我们也显得特别的委屈和无奈。

       原来那天晚上，女兵碰到的是科室值班人员，和逝者家属送遗体到“太平间”存放。

       自那以后，女兵们晚间上厕所，变成集体行动了。夜间，我们站岗换班，宁可绕道而行，也绝不靠近“太平间”半步。

小河残雪

        春节前夕，筑（贵阳市简称）城下了一场暴雪，这场雪是我记忆中下得最久、积雪最厚、溶雪最长的一次。

       清早，班长的起床哨，吹过了第三遍，我仍然赖在床上，躲在被窝里，半醒半睡中，享受着热温带来的惬意。

       值日的战友，把铁炉子烧得通红，炉堂里不时串出吱吱的火焰声，让人感觉整个寝室暖融融的。

        但从朝北门缝中灌进来的寒风，却把寝室里的温度迅速降回到冰点，冷得大家直打哆嗦。

        起床后，我们和往常一样步行去锅炉房洗漱，那里24小时供应热水。冬天洗上几把热水脸，那种舒服的感觉可以一个“爽”字来形容。

雪球子弹

        寝室外，那下了一整夜的暴雪，严严实实地封堵住我们的去路，白茫茫的世界，让人欣喜若狂。

        雪，把两旁高大的松树、柏树的枝头重重地压弯了腰，塌下的树技连成了片，远远望去好似连绵起伏的丘陵，等候着春暖花开的日子。

       雪，把那些低矮的冬青树、腊梅树，盖得严严实实的。偶有几片露头的深绿色的叶、和红得火一般的梅，给人一种不畏严寒，孤芳自傲的感觉。

        雪，把那条绕墙而过小河河面，挤压得只剩下几尺的宽度，漆黑色的河水静静地躺在河床上，失去它原有的灵动。

        雪，惹怒了屋檐下失去吃食的麻雀，它们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的，从不同的方向窜出来，朝着食堂的菜池俯冲而下，搜寻着一切可以充饥的东西。

        雪，在那条通往食堂的小道上，辅上了一床与膝深的白色的棉絮，让人不舍得踏上半步，生怕惊吓了棉絮下面那些熟睡的虫子。

        雪，封冻了通往锅炉房的下坡路，路面和路基消失得无影无踪。面对那条约40度的坡道，让人望而生畏，谁也不敢向前迈出第一步。

激情释放

        都说兴奋是灵感的催化剂，祝战友带头把手上的黄色搪瓷脸盆当成滑板，屁股坐在脸盆里面速降而下，稳稳当当的落到洗漱池旁边。

        受到启发的战友，纷纷效仿起来，拿出自己的搪瓷脸盆，一窝蜂似的顺坡而下，雪花被脸盆圈起，像玉蝶一样在半空中翩翩起舞。

        速度快的，与动作慢的人冲撞在一起，开始大家相安无事，后来，便引起了一些小小的冲动。

       话不投机时，有人干脆就顺手抓起身边的雪团仍向对方，经过你来我往的搏击，一场雪仗便拉开了序幕。

        雪仗，首先在男兵之间展开，后来又漫延到了女兵之间，最后发展成了男女兵之间的混合战。

        激战时，手抓雪球不给力，索性就用搪瓷脸盆撮雪对战，搪瓷脸盆便成了交战双方的重型武器，也成了相互间抢夺的战利品。

       我扔出的雪球，击中了张女兵的右脸部，雪粒堵住了她的耳道。当场就哭喊起来，嘴巴里不停地嘟囔着：赖子、赖子，打人家的脸呀！

撮雪应战

        这场雪仗，让我们这群15、6岁的“学生兵”，童心得到了尽情的释放，舒缓了训练学习的压力，人人都显得兴奋和快乐。

        但是，主要参战者也受到了严肃批评，公共财产搪瓷洗脸盆被当成武器使用，脸盆被丢得稀巴烂，其中几个被戳穿了底，直接报废。

        而我扔出的那个雪球击中了战友，导致她右耳道发炎，影响了后来的训练和学习。

        班长责成我，在班务会上作书面检讨，检讨要坚持斗私批修，反省错误，吸取教训。并要求我当面向张战友赔礼道歉。

雪球难忘        当春天的脚步，离我们越来越近的时候，我们仍旧穿着出发时那一套冬装，冬装经过三个多月的洗涤，颜色已经显得有些陈旧了。
       其实，对于个人用品补充，是一件很的小事情，更让人揪心的事情，是我们的帽徽领章迟迟未发到手里。
       帽徽领章是军人身份的重要标志。新兵配发帽徽领章，好似今天部队对士兵的授勋，是非常严肃和神圣的。
       一时间，医院里有很多传言，说复检中发现有新兵身体检查不合格，有些兵可能要作退回处理。
       新兵班里也有多个版本的传言，有说女兵的，也有说男兵的，大家人心惶惶，寝室难安。“退兵”好似一把利剑悬在空中，随时都会落在我们的头上。
       传言和谣言一样伤人，那一段时间我的思想斗争非常激烈，动荡不安，试想退兵如果落到了我的头上，怎样面对家乡父老、怎样面对今后的人生。
军装夏装

        我开始怀疑起来，怀疑我身边的人，甚至怀疑我的父母亲，若是在征兵问题上做了手脚，不仅伤害了子女，也损害了别人的利益。

        感觉这个社会太不公平了，对于我这个刚满16岁的少年，在踏上人生旅程的初期，难道理想和前途就这样被无情地扼杀在摇篮中。

        我们这批“学生兵”，是粉碎“四人帮”后，军队正规化建设初期，最后一次从中学应届毕业生中招收的新兵。

        对于应届毕业生来讲，谁赢得这次机会，谁就改变了命运。就不用上山下乡当知青，服满兵役后，国家可以直接安排工作。

随岗学习        对于表现好的，还可在部队入党提干，留在解放军这所大学里继续发展，实现更高的人生目标。
       当时，征兵办在“学生兵”名额分配上面临两难，既要照顾军队干部的子女，又要兼顾地方上的关系。
       据说我们离开后，反映征兵问题的大字报贴到了军分区、人武部、市委、市革委，甚至大街上。
       许多落榜学生的家长，还自发的组织起来，到省里有关部门上访，请求彻查此事，还广大工农兵群众子女一个公道。
       反映的问题，集中在这批“学生兵”，属于走后门突击招兵，在政审、简历、体检等方面存在严重的造假。

参战纪念

        我的应征入伍，真的是一波三折，充满了戏剧性。在学校征男兵10名，第一榜名单排第17位，第二榜排第12位，定兵名单排第6位。

      许多年后，方得知胜出的原因，得益于寒假前学校组织的那场汇报演出。我作为两场部队题材戏的A角，在台上精湛的表演，博得了接兵首长的赏识。

        定兵会议上，讨论到我的入伍资格时，接兵部队的负责人，坚持部队选拔文艺骨干的标准，据理力争，为我赢得了人生中宝贵的机会。

退伍留念         立春的日子，新兵超期训练生活终于划上了句号。我们在没有损失“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全员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告别了新兵班，奔赴新的工作岗位。
       我先后分配在警卫班和通讯班工作。1979年，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同年，在完成带新兵任务后，又分配到放射科当卫生兵。
       在四年的服役期间，我两次被医院选送到昆明军区参加军医大的入学考试，遗憾的是一次初选，一次落选。
       由于身体的原因，我退伍后回到了原籍，先后在当地的党委和政府部门工作，退休后和老伴一起，随儿子定居沿海生活。
致敬战友

        《素雪》白色的雪，寓指朴实、纯洁和善良。朴实无华的青春，是人生中最宝贵的历程，它记录了成长的足迹，书写着多彩的世界。

        曾经那些同行的人和发生的事，虽已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但却永远定格在生命的年轮里。

        致敬努力奋斗的人们，不负韶华，不负自己！

特别鸣谢：文中照片部分来源于网络，在此感谢原创老师。

配曲来源：军营民谣集《我参加解放军》华语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