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莉（一）

李文

琦玮认识雅莉纯属一次偶然的网络交集

九月初，南方海滨小城凤梨市酷热未消弭，炽热的阳光依然烘烤着这片大地。晚饭过后，位于郊外的金城华府在一片喧嚣后，终于停歇下来趋于平静。金城华府的亭台楼阁布局合理，花草树木绿意盎然。万家灯火下在某一处阳台上，中年男子琦玮正享受着饭后一支烟带来的快感。吐出的烟雾缭绕在他有些忧郁的脸上。吸完烟后他惬意地坐在一张鸡翅木椅上。全民进入五G时代，每个人都捧着手机在刷视频，低头党遍地可见。琦玮正如痴如醉的观看着百度的视频。眼睛有点困后，点击进去了微信。因为很多重要的工作安排都是通过微信查阅的。这时微信里突然弹出一条名叫雅莉的信息：“正在清查僵尸户，你无需回复”。琦玮一时手痒，即秒回了她：“雅莉好，好久不见”。“琦玮，你没有删除除我啊”：我为何要拉黑你呀，你我只是网上认识，素未谋面又无过节。琦玮知道雅莉是一个川妹子，知道她之前做过账务，还销售过她家乡的李子。他们一直有彼此的微信。但一直甚少聊天。可能是两人年纪相差一大截。“琦玮，有空就过来坐坐，我现在在凤梨市开酒庄”。“好的，一定，有时间就过去你那里喝杯茶”，琦玮欣然应承了下来。

琦玮在职场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不思进取的他，还是个小角色。日渐微秃的头上生长着稀疏、斑白的头发。微凸的腹部积累了过多的脂肪，行动略为笨拙。在他身上青春已消失殆尽。颓废的脸上看不出他当年的意气风发的样子。他想着年轻时书生意气的他，曾经怀揣着梦想。可梦想一个个破灭，残酷的现实令他头痛不已。与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妻子感情也到了尽头。两人都商榷好在儿子上大学后离婚。回归一段属于自己的孤独生活。破裂了的感情，犹如嚼蜡。家里充盈着肃杀的气氛。过于熟悉便近于漠视，琦玮熟悉她任何的脾性，甚至她身上的任何一个器官，他漆黑中都了然于胸。他又想起两人恋爱时那些信件，热情得可以将信笺燃为灰烬。他想想都可笑。如今他终于与她离了。感觉家里空荡荡的。再过几天他便要搬出去了。想到此，他点燃了一支烟，一口氤氲的烟雾吐出后，琦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想起了一位法师说过的话：这世界什么都是假的空的，看来不假。再过几十年，对他感观器官来说，这世界什么都不存在了。他喃喃自语道。

第三天早上，琦玮出现雅莉的店铺，只见玻璃门紧闭。于是照了相片发到了雅莉的微信上，过了许久，雅莉回复了。“琦玮，我还在睡觉啊”。“好吧，下次再会”。

又一个深秋的上午，刚下班的琦玮再一次来到了她的门前。刚想进去，见一个身穿黄色外套，披肩长发的年轻女子在店门口徘徊。她慢步在街道上，身材丰满，凸凹有致。白皙的皮肤，明亮的眸子。一见到琦玮，她有点吃惊：“你是琦玮？今天这么早啊”。“对啊，琦玮正是我”雅莉赶紧招呼他进了店里。

雅莉的店面不大，看上去恰似一条长长的走廊。店里的壁厨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白酒与红酒。店的里面放着一张茶几和两张沙发。“不好意思，茶壶坏了，喝瓶矿泉水吧”雅莉笑吟吟说道。琦玮接过水，与她慢慢聊起家常来。“你可能不记得了，其实我们是见过面的”雅莉羞涩地低着头道。“没有，我们只是网络上的好友，但素未谋面过”琦玮坚定说道。“不管有无会过面，反正你有一次帮过我，在十多年前，那时我刚出来，我托老乡叫你帮我办点事。后来你一个电话将我的事搞掂了，谢谢罗。所以我才对你印象这么深。”雅莉的嘴角上荡漾起了笑容。“我在微信上是约过你出来，不过你可能嫌弃我年纪大，不愿意出来。致以有无帮过你我着实想不起来了。”琦玮嗫嚅着，声音似蚊叫。又聊了一会，琦玮征询道：“饭点已到，天气又这么好，又是初次见面，不如出去吃个饭如何？”“好的”雅莉爽快地答应了。

鱼米之乡私房菜坐落在涌边，是一间古色古香的饭店，台凳都装饰为胡桃木颜色。由于是中午，店里稀稀落落坐着客人。雅莉选好了一间厢房，便解开外套挂在椅子上。琦玮细致打量了她一番，内心啧啧感叹：四川女子皮肤确实卓尔不群，白里透红。她体态丰腴，身材颀长。那动人心魄的胸部大有将身上的T恤快撑破之感。性感丰厚的嘴唇里是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那烫过黄的浓密秀发下，低垂着两道弯弯的眉毛。雅莉给他看得不好意思说道：“我好看吗”“嗯，好看”琦玮羞红了脸。近乎魔怔的说道。“坐过来一点，隔我那么远，怕我吃了你不成？”雅莉娇嗔道。琦玮靠了过去。两人几乎凑到一块了。琦玮赶紧给她夹菜。房间里弥漫着暧昧，琦玮将一块块牛肉与鱼肉夹到雅莉的碗里。雅莉嗲声道：“你老是夹菜给我，这么宠我啊，别把我养肥了。”这时琦玮看见雅莉秀发散落下来，她连忙在旁边抓起一个筷子，将长发盘了起来，然后将筷子插在打结的发束上。看得一旁的琦玮大笑不止：“哈哈，筷子也能做发夹呀”“是啊我就是这样一个率直随性的女子，怎么了”。琦玮不由暗暗惊奇并喜欢上这个年轻女子。一个天真率直的女子往往能讨得男人的欢心，相反，一个虚伪做作的女子往往令人反感不已。于是饭后，两人又回到店里，相聊甚欢。琦玮起身告辞。临走时，他情不自禁走到雅莉面前，轻轻的拥了一下她，一个唇印轻落在她的前额上。

琦玮与雅莉慢慢熟稔起来，微信也频频互动着。雅莉刚三十出头，小孩尚读幼儿园。她们先生的感情不好，源于她丈夫的出轨。有一次她回到家里发现了老公正与一名小三厮混。她怒不可遏，心碎了一地，却又无可奈何。她考虑过离开这个家庭，但小孩太小，她不忍割舍。自那以后她与老公的感情跌至冰点。老公也不理会她将她晾在一旁。琦玮常笑她：老公放着美人胚子不管，这算不算暴殄天物。说得雅莉无言以对。她说老公在外面喂饱了，回来懒得理她。中国这样的家庭还真不少。同床异梦，同屋异房的中青年夫妻搭着伙过日子的比比皆是。琦玮想着他与前妻的甜蜜的初恋，当年彼此不听父母亲戚的劝告，坚定走在一起。到后来无数次的争吵与冷战。谁也不服谁，谁都想争夺家庭的主导权。结果是两败俱伤。吵得多了感情自然淡了，每一次吵过后都身心疲惫，心累得一句也不想说。见面也无言，吃饭的时候空气也是冰冷肃穆的。用他们儿子的一句话来说：这里肃杀的空气可以杀死人。

雅莉：琦玮大哥，你大我这么多，我怎么称呼你觉得合适？大叔、老大哥还是哥？

琦玮：叫小叔吧，这样亲切点。

雅莉：小叔，你说我们可能在一起么？

琦玮：相差约二十多岁啊，我是老头了，不可能的。

雅莉：我喜欢年龄大的，稳重，有内涵，不幼稚。这一点上你符合我的要求。我老公也比我大十多岁啊。还有一点是我父亲走得比较早，我缺少父爱，所以我喜欢年纪偏大的男人。

琦玮：不是吧，当然如果有美女喜欢，我当然求之不得。不过现在我是单身，可以奉旨泡妞。而你有婚约在身，你敢么吗？跟着琦玮发了个坏笑的表情过去。

雅莉：没有什么我不敢的。

自疫情过后，饮食业热闹起来，下班后百无聊赖的琦玮参加了朋友们的聚会。他朋友个个身强力壮，虎背熊腰。饮酒如喝水。位于珠三角水乡河边的的某一处私房菜高朋满座，火锅里散发出乳鸽与青头鸭的肉香。推杯换盏中，琦玮兴致特高，不觉喝了三大杯白酒。直喝得他身体东倒西歪，满天星星。酡红的脸，絮叨着吐不清的诨话。其中一个肥仔还觉得不尽兴，于是又叫了啤酒与骰盅。琦玮见状赶紧溜之大吉。乘着还有点清醒，叫了代驾回到住所。在这感情的空窗期，寂寞如影相陪。他脑海里浮现了雅莉的倩影，点击了她头像发信息过去：“莉儿。我唱醉了，特别地想你”。“哈哈，酒后吐真言？我看你是想女人了吧”雅莉逗弄道。“还真的几个月没有碰过女人，过着清规戒律的苦行僧生活”。琦玮苦笑着。两人一直聊到半夜，琦玮迷糊睡着了。

凤犁市的的早晨，秋风萧瑟，在破晓的晨曦下，早起的人们已忙碌着自己的一日生计。位于市区的金万缕酒楼来饮早茶的人已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九点后雅莉出现在金万缕门口，琦玮赶紧起身迎接，将她带到一偏僻的角落里。想到依偎，交头接耳，侬声软语。豉油凤爪、清蒸排骨、白焯菜心，黑椒牛仔骨。都是他们的至爱。早茶特别适合睡懒觉的人群。九点起床，10点钟到茶餐厅。饮完也就接近12点了。这样就节省了早餐与午餐。珠三角的饮早茶现在与其说是文化现象，倒不如说一种生活习惯。展示的是种悠闲与恬淡。虽没有酒席上的豪情活泼，却有聊天中的愉悦与从容。特别是一家大小其乐融融。双休日时，酒店茶客更是高朋满座笑谈喁喁。如市场人言语，不绝于耳。“一阵去哪？雅莉”。“回去了”。不久，琦玮微信上收到了她的图片与定位。哦，是丽晶酒店！琦玮内心一阵狂喜。他飞快来到丽晶酒店。打开雅莉定的房门。身穿沐巾的雅莉站在他面前，露出白嫩的颈项，丰厚的嘴唇如鲜红的花瓣。两座高耸的山峰看得琦玮小鹿乱窜。真是出水芙蓉的美丽。他张开臂弯将她拥在怀里。、、、、、“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快委身于你么 小叔”，雅莉幽幽地说道。“不知道”。“有一次你请我吃饭，刚下车时，你发现有小雨，你急忙将车上的一把雨伞递了过来。我很感激，你知道我是自小没有了父亲。发觉你是挺细心挺温柔的男人”雅莉话刚说完。琦玮一个唇印封在她的樱桃小嘴上。“你年轻、漂亮、洒脱还善解人意，你能满足我所有的虚荣心，与你一起我真的好开心。你是上帝送给我的礼物，在我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让我遇见了你，你是我生命里最后一次的绽放”琦玮感激地说道。

一日傍晚琦玮与雅莉漫步在河堤边，这是珠三角的一条分汊河道。退漕的江水弯弯曲曲地向西江方向延伸而去。远远望去，天际处河水与蓝天白云连接在一起。江边很多榕树及水杉林。两人择一石板处坐下相互依偎在一起。他们情不自禁的亲吻起来，琦玮紧紧的拥抱着她，感受到她丰满的胸脯带来饱满的弹性。此时，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西山，东边冉冉升起了一轮血红的明月。周围的一切那么静谧，他们忘记了时间与空间的存在，只想享受彼此的爱抚。琦玮的心中不觉已万马奔腾，仿佛又回到了青春时代的激情岁月。“我真受不了你的亲吻，弄得我心旌摇，意乱情迷的。”说完，雅莉伸手向他的腰部探去。“你爱我吗？小叔，如果那样，你能爱多久就多久！”“我爱你啊，你使我太疯狂，已致我迷失了自己。”时光真的美妙，琦玮喃喃自语道。

有一天早上，琦玮上班后，发现手机的电话里竟然有六七个未接电话，原来是雅莉打来的。

“怎么了雅莉”。“故意不接我电话是不，我不相信你这么忙，连个电话也接不了”。“不是雅莉，我电话平时是静音的，所以听不到。对不起。”“我刚才去你到你寓所，不见你。现在我才回家的路上了。”雅莉恨得牙痒痒，气打不出一处来。这时候，琦玮才想起昨晚雅莉问他几点钟上班，原来她是想早点过来给他一个惊喜。琦玮既感激又羞愧。赶忙过去找到雅莉。两人去到河边散心。抚平她心口的忧伤。这才作罢。

深秋的一天琦玮生日了，雅莉一大早就请好了假，带着一束鲜花，鲜花里镶嵌着十包荷花牌香烟来到了他的住所。花里藏着他的表白，字迹娟秀。琦玮紧紧的拥吻了她。她的身体带着淡淡的玫瑰花香。两人缠绵在一起。年轻真是好，浑身散发出诱人的魅力。“小叔，今天是你生日，你喜欢吃什么菜，等我来安排。”“谢谢，我们去吃湘菜吧，你不是一直想吃香辣鸡杂吗”于是两人驱车来到了一处湘菜馆。湘菜馆的老板娘是一个斯文得体，带着书卷味的中年女子。两人不禁多瞄了几眼。“小叔，你说我与老板娘那个漂亮”“肯定是你漂亮啦，你年轻貌美，不过她也有韵味”两人相视一笑，开了一瓶白酒。酒喝多了，说话也就放肆起来，嗓门拉得高，搞得周围的人有些尴尬。雅莉早早把单埋了，两人喝得酩酊大醉。刚好那时下着雨，于是两搀扶撑着雨伞向市里走去。两人来到K歌厅，深情地唱起了情歌。曹磊的《车站》歌词是这样写的：离别后，伤心眼泪滴落下，站台边片片离愁涌入我心上。这一句最断离人肠。“雅莉，这场景之后会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说着，琦玮不觉已潸然泪下。“小叔，不要想这么多，这世界，谁不是谁的过客，过好当下的每一天得了”。到了晚上，琦玮又叫了几个知心朋友过来。老陈与晓东见琦玮到了知天命之年还如此狂野，竟然离了婚不觉惊掉了下巴。不过雅莉落落大方，善于周旋，每人敬过一杯酒后，气氛逐渐回暖。大家推杯换盏，晓东说：“玮哥围在城里几十年，现在出来城外外看看风景，祝他与雅莉小姐爱情美满”最后各人尽兴而归。待到琦玮想买单时，服务台告知，刚才那位小姐已把单埋了。“雅莉，今天太尽兴了，这是我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最开心的生日。你为我准备得太丰盛了。谢谢你”。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琦玮与雅莉的事很快给琦玮的堂兄豪哥知道了。豪哥是他的知心朋友。无话不谈的兄弟。“玮弟，我知道你与雅莉相爱，但人家有家庭。你是不是想拆散他的家庭。如果你是雅莉的老公，你会容忍这事吗。虽然雅莉很优秀，是一个年青貌美，大气包容的女孩。”“豪哥，雅莉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老公带女人回家，外面寻花问柳。她才这样。现在他们是各自精彩，互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了”“玮弟，当年你也是外面有女人，你前妻才与你感情淡薄，然后她也出轨了。她出轨后，你能忍受得了吗？如果你能忍受，你也不致以离婚了”一句话问得琦玮哑口无言。是啊，他想起了他前妻出轨后，他生不如死的痛苦。 “所以说玮弟，你不能重复他人的错误来惩罚别人。这些事情都是人人好、但又人人憎的事情。你一定要行得正企得正，做事才会无愧于心”琦玮想起了他与雅莉甜蜜温柔的爱情，如果叫他放弃，他是一万个不愿意。但事实又摆在面前。他陷入万分的痛苦之中。他感觉豪哥就是法海。当年拆散了白素贞与许仙的爱情。现在又来拆散他与雅莉的爱情。琦玮一脸茫然，跟着骑自行车出去了，他去到河边公园闲逛，回忆着雅莉的美与她的爱、她的付出。还有她家庭嗷嗷待哺的孩子。夜幕下的虫鸣焕醒了他良知的神经。“是的，这样做真的不好，祸害他人的家庭是有罪的，做事应当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做一个阳光的老男人。阿门”.他想起了茶花女玛丽格特与阿尔芒的爱情，但他们都是未婚的。“是啊，他们的爱情也比我们的高尚正大，而我们毕竟是偷偷摸摸的爱情，虽刻骨铭心，但却是遭人诟病。”琦玮心意已决，却不知道如何与雅莉说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