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风情五

似水流年

——农田里的小麦在微风泛起暗绿色波浪。秋生坐在村北废弃的大坝一处桥头上，旁边的一棵洋槐树开着洁白的洋槐花，空气中飘着甜丝丝的味道。风吹拂着他凌乱的白发，胡子拉碴的脸庞在岁月沧桑中徒增着几道皱纹。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大坝下的湖面。海山在农田里逛了一遭，回来时看见秋生在那儿坐着，他忍不住走近秋生，大声吆喝，哎，回家吃饭吧！秋生头也不回，喃喃自语，回家，家在哪儿，孩子，爹想你！他神色恍惚地说着话。海山摇摇头，叹一口气，坐在秋生旁边，掏出来一盒烟，抽出来一支递给秋生，来一支吧，秋生摆摆手，眼睛里闪着泪花。半个月前，秋生十五岁的独生儿子喜根在湖边放羊，踩着脚下的一处淤泥，整个身子滑倒在湖水里。村里人闻讯赶到从湖里打捞出来，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秋生坐在桥头，孤灵灵的心里像丢了魂似的。差点跌入湖面，追随儿子。海山拍着秋生的肩膀，想开点，你还要继续生活下去。走吧，咱哥俩去村口的饭店喝半斤，喝得晕晕乎乎，心里会好受一点。秋生疲惫的眼神看了一眼海山，大声说，走，喝酒。

村口的客来香饭店，一处临窗的位置。海山举着酒杯，干，干，秋生端着酒杯一仰脖子喝下肚子。然后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满脸通红。两个人从童年时代说起来，一直说到各自长大有一个家。吃菜，吃着喝着，秋生吐着酒气说。喝酒，一醉解千愁，海山夹着菜说。秋生端着一杯酒张开嘴巴喝下去，我他妈的算个人么，连个孩子都没有。说着话趴在桌子旁边进入了梦乡。

烫着卷发的桂花，从一处半掩的红漆大门里沿着村路来到饭店。她看了一眼醉醺醺的秋生，对海山说，扶回咱家让他休息吧！此时的秋生，紧闭双眼，嘴水长流，胸前衣服湿了一片。海山扛着醉醺醺的秋生回到家里，把他仰面朝天放倒在床上，秋生含糊不清地说，儿子，儿子，你回来吧！桂花拿着一条毛巾擦着一脸鼻涕一脸眼泪的秋生。小声问海山，你单位前几天不是缺个门卫?找到人没。海山说，不知道。桂花伸着手拧了一下海山的左胳膊，你装啥迷糊，工商所的一把手，这点权利还是有的。赶紧问问，让他去上班。海山谄笑，还想着他呀！桂花一听瞪大眼睛，别惹老娘啊，海山只得哈着腰一个劲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