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行之西递

凌羽

2010年的11月29号，一家人第一次来西递，女儿尚小，记忆模糊，只记得那个冬天很是寒冷。

那一年，经过微波轻卷的千岛湖，穿过蛇行曲折的浙西峡谷，越过寒风瑟瑟的千里岗，一路西行，不经意间，烟尘弥散，一脚踏进千年往事。白墙黛瓦，画阁琼楼，竟藏在古村陋巷；纤巧如虹的廊桥，峥嵘巍峨的牌坊，就散落在田间地头。抹去远行的疲惫，暗自惊叹古村西递的冬意，如此的淋漓。

这一年，已是13年后的12月底，却是微风和熙，一路暖阳，千黄高速的开通，让这个旅程变得快捷而省心。

西递之名，乃取村中三条溪水东向西流之意；又因位于徽州府之西，曾设“铺递所”，故名。一千年前，唐昭宗之子李晔因遭变乱，逃匿民间，从长安辗转南行，在此素有“桃花源”之称的青山绿水间安营扎寨，繁衍生息，形成聚居村落。从晚唐走来，在阡陌上回响，千年风霜，依旧是叶下斜阳照水，清池明澈如镜；碉楼飞檐，青瓦白墙，晚风中继续浅吟低唱。

步入古村，沿着穿村而过的小溪，顺着纵横交错的陋巷，一幢幢砖雕木刻的民居错落有致，古意盎然；其间雕梁画栋，水墨楹联，引人入胜。驻足细品，恍惚间已置身翰墨香楠，垂帘虚柱，一时了无倦意。民居内都收拾的十分干净，屋内家具,用具摆设和字画的布置，都保留着明清特色，古朴典雅。精美的大理石门框和漏窗；石雕的奇花异卉，飞禽走兽；砖雕的亭台楼阁，人物戏文以及巧夺天工的木雕，绚丽的彩绘和壁画，都体现着中国古代艺术的精华。古民居一向是我必游之地，细细想来，西递较之新叶，胜在布局之工，较之婺源，胜在营造之精，比之三门源，胜在规模之大，比之廿八都，胜在装饰之美，堪为徽派古民居建筑之典范。

倒是村中陋巷逼仄狭小，置身其间，竟有些古旧诡异的气息，两处高墙夹着的天空，雨后初晴，流涨着灰白的云，云层缺处，明灭的阳光从高墙上杂草隙里幽幽的渗下，无声的搭在肩上。坑坑洼洼的石板路，长满了绿苔红藓，好似在向每一个踩踏它的人诉说着历史的沧桑。

不知觉间来到村尾，抬眼望去，一片片古建筑镶嵌在青山秀水之中，天造地合。白墙黛瓦鳞次栉比的层楼叠院，那高高挑起的马头墙，玲珑狭小的阁扇窗，极富徽派建筑的韵致，与四周旖旎的湖光山色交辉相映，动静相宜，处处是景，步步入画。村落周围的自然景色优美，云蒸霞蔚里，让人遐想四季都有诗情画意。人工的精巧和自然的气韵相得益彰，宛如一幅天人合一的水墨长卷。

马头墙孤傲的表情里，透着飞扬的韵致；白粉墙斑驳的痕迹里，藏着淡雅的娇态；黛青瓦沉静的色调中，显出错落的轮廓。沏一壶茶，坐在厚重斑驳的八仙桌旁，听着导游极为娴熟地说着古老的故事，时光仿佛在倒流，我宛若回到了四五百年前的明清时代！流逝的时光在不远处微笑，恍如惊鸿翩跹，倏地一闪，却又抓不住它！唯有从这透着工匠智慧和汗水庄重华美的宅第，以及前人留下来的那些诗词楹联、书法绘画，品味西递那徽风皖韵精致隽永的美。

雨走了，只留下山，一片瓦在滴水，我看到了西递。

原谅我，这一次的西递，只不过是上一次文字的重复，因为，没有更好的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