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书手记（1）

自由灵魂

🩸今天读完《书法约言》。

2023年10月22日，第一次在太原图书馆办理了读者证，第一次自助机操作，第一次借了书：《书法约言》《书谱 续书谱》《查令十字街84号》。

《书法约言》是书法理论史上的名篇。著者清·宋曹，字邠臣，号射陵。江苏盐城人。

此书全文仅4000余言，设有总论、又、答客问书法、论作字之始、论楷书、论行书、论草书，凡7篇。

清初曹溶评其：“如烂漫春花，远近瞻望，无处不发。可谓书家三昧。”

读《书法约言》，如老师，如师傅，在引我入书法之门。对于初涉书法的我而言，其实践意义，弥足而珍贵。

👀关于学书之法。《总论》云：“学书之法，在乎一心，心能转腕，手能转笔。大要执笔欲紧，运笔欲活，手不主运而以腕运，腕虽主运，而以心运。”

又云：“凡运笔有起止，一笔一字，俱有起止。有缓急，缓以会心，急以取势。有映带，映带以连脉络。有回环，即无往不收之意。有轻重，凡转肩过渡用轻，凡画捺蹲驻用重。有转折，如用锋向左，必转锋向右，如书转肩，必内方外圆。书一捺必内直外方，须有转折之妙，方不板实。有虚实，如指用实掌用虚，如小书用实处，而大书则用虚，更大则周身皆用虚。有偏正，偶用偏锋亦以取势，然正锋不可使其笔偏，方无王伯杂处之弊。有藏锋有露锋，藏锋以包其气，露锋以纵其神。藏锋高于出锋，亦不得模糊为藏锋，须有用笔，如太阿截铁之意方妙。”

九种用笔的注意和“须有用笔”之论，值得细细体味。

👀关于临帖。《总论》中讲：“即无笔时亦可空手作握笔法书空，演习久之自熟。虽行卧皆可以意为之。自此用力到沉着痛快处，方能取古人之神，若一味仿摹古法，又觉刻划太甚，必须脱去摹拟蹊径，自出机轴，渐老渐熟，乃造平淡，遂使古法优游笔端，然后传神。”

书空，甚觉是个好方法。

《又》中接着讲：“初作字，不必多费楮（chu）墨，取古拓善本细玩而熟观之。既复，背帖而索之，似乎了了于心，不能了了于手；再学再思，再思再校，始得其二三，既得其四五，自此纵书以扩其量。”

由见读帖之重要。

又言：“笔在指端，掌虚容卵，要知把握，也无定法，熟则巧生，又须拙多于巧，而后真巧生焉。但忌实掌，掌实则不能转动自由，务求笔力从腕中来。”

临帖须掌握指、腕和用笔的关系。

👀关于创作。《又》中指出：“书必先生而后熟，既熟而后生。先生者笔力未到，心手相违；后生者不落蹊径，变化无端。然笔意贵淡不贵艳，贵畅不贵紧，贵涵泳不贵显露，贵自然不贵作意。盖形圆则润，势疾则涩。不宜太紧而取劲，不宜太险而取峻。迟则生妍而姿态毋媚，速则生骨而筋络勿牵。能速而速，故以取神；应迟不迟，反觉失势。无论藏锋出锋，都要章法安好，不可亏其点画，而使气势支离。”

此段提到熟后生，乃历代书论中颇为著名的论断。

《又》中言：“夫欲书先须凝神静思，怀抱萧散，陶性写情，预想字形偃仰平直，然后书之。若迫于事，拘于时，屈于势，虽锺王不能佳也。凡书成，宜自观其体势，果能出入古法，再加体会，自然妙生。”复强调：“但拘于小节，畏惧生疑，迷于笔先，惑于腕下，不成书矣。今人作书，如新妇梳妆，极意点缀，终无烈妇态也。”

新妇梳妆，此喻极形象。

《答客问书法》篇中，宋曹自己说：“兹篇作问答语，间用《笔阵图》与《书谱》成句，非亵取也，不过假此以为注疏，俾志学之士，一见了然。”

其中所问“不可使状如算子，大小齐平一等”，所答“非分布不可排偶，体势不可倒置，各尽其字之真态”，值得思考和领悟。尤其在集字创作时，更需重视“各尽其字之真态”。

👀关于书史流变。《论作字之始》中言：“伏羲一画开天，发造化之机，而文字始立。古帝启萌，仓颉𦘦体，嗣有六书，而书法乃备。史籀从此变而为大篆，李斯又变而为小篆，王次仲又变而为八分，程邈又变而为隶书，蔡邕又变而为飞白。飞白者，隶书之捷也，隶书又八分之捷也。八分减小篆之半，小篆又减大篆之半。去古渐远，书体渐真，故六义、八体行于世，而楷法于是乎生矣。”

八分为广义隶书代称。八体即秦厘定的大小篆、刻符、虫书、摹印、暑书、殳书和隶书。

👀关于楷书。《论楷书》言：“盖作楷先须令字内间架明称，得其字形，再会以法，自然合度。”又言：“使笔笔着力，字字异形，行行殊致，极其自然，乃为有法。”

宋曹认为有法合度还不够，进而言：“仍需带逸气，令其萧散；又须骨含涵于中，筋不外露。”

在《又》中，宋曹曾言：“楷法如快马斫（Zhuo）阵，不可令滞行；如坐卧行立，各极其致。”

此对楷书书写的认识不可谓不独特。

👀关于行书。《论行书》篇，开门见山讲：“凡作书要布置，要神采。布置本乎运心，神采生于用笔，真书固尔，行体亦然。并作解释：“所谓行书，即真书之少纵略。”又言：“如云行水流，秾纤间出。”

唐窦蒙《语例字格》载：五味皆足曰秾，文过于质曰纤。

同时，宋曹强调：“务须结字小疏，映带安雅，筋力老健，风骨洒落。字虽不连而气候相通，墨纵有余而肥瘠相称。徐行缓步，令有规矩；左顾右盼，毋乖节目。”

又讲：“要知强梁非勇，柔弱非和；外若优游，中实刚劲；志专神应，心平手随；体物流行，因时变化；使含蓄以善藏，勿峻削而露巧；若黄帝之道熙熙然，君子之风穆穆然。如此作行书，斯得之矣。”

👀关于草书。汉兴有草书。《又》中语：“草如惊蛇入草，飞鸟出林，来不可止，去不可遏。”又语：“真以转而后遒，草以折而后劲。”《论草书》中言草书：“瘦劲易，肥劲难。务使肥瘦得宜、骨肉相间，如印泥、画沙，起伏随势。笔正则锋藏，笔偃则锋侧，草书时用侧锋而神奇出焉。”

陈硕在评注中赞“瘦劲易，肥劲难”及“草书时用侧锋而神奇出焉”，都是极有见地的看法。因而，在自我临习中确实应认真感受和琢磨。

《论草书》中还讲到：“然草书贵畅，下墨易于疾，疾时须令少缓，缓以仿古，疾以出奇。或敛束相抱，或婆娑四垂，或阴森而高举，或脱落而参差，勿往复收，乍断复连，承上生下，恋子顾母，种种笔法，如人坐卧、行立、奔趋、揖让、歌舞、擘踊、醉狂、颠伏，各尽意态，方为有得。若行行春蚓，字字秋蛇，属十数字而不断，萦结如游丝一片，乃不善学者之大弊也。”

此所讲形象、生动，自有心会。

又讲：“可见草体无定，必以古人为法，而后悟生于古法之外也。”

鞭辟至言也。

近临孙过庭《书谱》。

2023年11月19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