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你（6）琼式“老爸茶”

杰子美篇

“老爸茶，”这个名字很是妥帖。老爸茶，即大众茶。海南人把上年纪的人称作“老爸”，因先前这些大众茶几毛钱一壶茶，配些小点心，经济实惠，老人们借此聊天解闷，饮茶习惯一直传承至今，它是以中老年男子群体为主的人休闲消遣的生活方式，也是海南慢生活的一种体现。

海南人喜欢喝老爸茶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包括历史、文化、气候、社会、品味、习惯、经济、传统、健康和社交等方面的因素。这种本地特立独行的茶文化不仅成为了海南人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反映了海南历史和文化的发展历程。

老爸茶距离今天大约有百年的历史，吃茶井不是海南人所特有的传统习俗，这种饮茶方式应该是琼籍华侨从东南亚带回海南的。

中国茶叶是17世纪开始传入英国的，到十七世纪中叶，英国首次出现了“下午茶”的概念。英式下午茶，是一顿简餐，并非仅仅喝茶而已。这种茶歇很快便成了当时的社会潮流。到了19世纪80年代，上流社会女性则会为了享用一顿下午茶而专门换上长礼服、手套以及帽子。

《海南岛志》记载“海南人民习于航海，故侨居海外者多。……其所至之地，曼谷、新加坡、香港三埠最众，海防、爪哇及马来西亚半岛次之，所营以旅馆、酒肆、茶室、制鞋、缝衣诸业为特夥......”。这表明，老爸茶是西风东渐的舶来品。

二十世纪初期，当时的海口拆城扩街，吸引了大批华侨回乡投资。从南洋诸国回来的华侨陆陆续续在中山路、长堤路、得胜沙等建起了海南的一个建筑模式，也就是大家现在耳熟能详的骑楼。

归国的华侨不仅仅带回了资本，也将他们在香港、东南亚各国养成的生活饮食习惯带到海南。一些西式的茶餐店开始出现，吸引了更多的海南人走进了茶店。这些茶店经营的茶点及品种较之以前有很大变化，＇开始在西式茶店内经营起一些中式茶点，并提供一些海南本地人喜欢的海南特色小吃。

1932年，一位骑行到海南考察的中学教员田曙岚在他撰写的《海南岛旅行记》也提到海南人爱喝茶的习俗，且“海南岛东北一带住民，喜饮红茶、咖啡，有欧美之风。”随着华侨亲属经营的西式茶店日趋普及，慢慢地，本地人也接受了西式茶。

不过，早期的西茶店一直以高消费的形式存在，多数人消费不起。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国营的西式茶餐店慢慢在减少，个体经营的茶店慢慢兴起，茶店逐步走向平民化，这种茶店才广泛地被称为老爸茶店。喝茶的人不止是上了年纪的男人，还有女人，年轻人也经常出入老爸茶场所。

“老爸茶”发展至今，不再是“喝一壶茶，聊一会儿天”那么简单，茶店里既涵盖了南洋（东南亚）的茶饮文化，又兼容了海南本地的特色小吃，有些规模较大的甚至还提供粤式早茶等服务。 如今，“吃茶不”成了海南人独特的打招呼方式的口头禅。

“老爸茶”，顾名思义，是一种海南人和父辈们息息相关的茶饮文化。在海南，这种茶饮文化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当时的人们喜欢在闲暇之余，聚在一起品茶、聊天、享受生活。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悠闲的生活方式逐渐演变成了今天我们所熟知的老爸茶。其实，老爸茶不是一种茶，也不是只有“老爸”才能喝这种茶，而是海南人的一种独有的生活方式，也隐含着海南人对中西文化交流碰撞海南百川的态度，也是打开海南常驻居民原汁原味慢生活的一把钥匙!

对一个地域文化进行描述，不应该是枯燥的理论写作，或者说，不能仅限于经院式理论的探讨。一个地域的文化是活生生的现实，是每一代人繁衍的经历，是每一天吃喝拉撒睡的积累和传承的结果。

在海南生活久了的人，若是没喝过老爸茶，那便可以说是没有融入本土文化圈。海南的老爸茶，非四川的茶馆，非北京的大碗茶，非江南的茶社，非上海的咖啡厅，更非某些装饰得假古色古香或假日式风格的茶艺茶道之流，它有着与众不同的形态和内容。“老爸茶”常喝的品类也多，往往不是名贵的茶种，海南绿茶、水满茶、苦丁茶、香兰茶、鹧鸪茶等等。

千万别以为那些终日无所事事的闲杂人等在这个低廉的消费场所消磨时光，每天来喝老爸茶除了一些不怎么上班的普通市民和离退休老人外，还包括中青年的教师、职员、记者、诗人、作家、画家、演员、侨胞、大小老板等。

俗话说 “小茶坊，大世界”如今，海南“老爸茶”已经不再是为“喝茶”，而是一种交流、沟通的场所，也是人情世故的聚集地。小小的茶馆聚满了男女老少，议新闻、聊家常、看面算命、合伙创业或博弈象棋等等。

尤其是城市里的老爸茶馆，每天都会看到彩民们在研究彩票的“规律”。从杂乱无章的数字中寻找蛛丝马迹，进行缜密周到的算计，从中寻觅着数字之问的关联。一次又一次的肯定和否定，一遍又一遍的反复推演，梦想一幕新的“哥德巴赫猜想”能在老爸茶店里上演。

在这里你的苦痛、烦恼、孤寂、困惑，五味杂陈、喜怒哀乐、人生甘苦，一切尽在那一杯杯或淡或浓的茶中溶解。同样，你也可以在这里张扬膨胀着自己的欢乐、得意，还有过往的荣耀。在这里，可以看到老百姓最真实的状态，听到他们最真切的心里话，茶店亲切地抚慰着他们无处可归的心灵。难怪不少人会说老爸茶店是民间的沙龙集结地。

“老爸茶”己成为海南人生活的一部分，朝着多元化方向发展的“老爸茶”越来越成为海南人寄托情感之地，逐渐形成了海南的一种特色的浓郁乡情与文化，显示出它特有的城市魅力和凝聚力。

多少亲情，化在浓浓的老爸茶里。多少爱情，都是从一句“闲味一起喝茶”开始。多少友情，在老爸茶桌上得以延续。从早晨，到中午，再到下午，直到晚上。老爸茶不属于哪一刻，它属于每一刻！

作为本地文化的代表，老爸茶文化旺盛的生命力，对本土文化的痴迷和保护，也让老爸茶再一次在年轻人中间流行起来。与以往不同的是，越来越多的现代美食加入到老爸茶的饮食文化中，但是看这些美食，就让人垂涎三尺……

做为文化表征的老爸茶，属于非物化性质，专家们把它叫做非物质文化遗产。其实，老爸茶里又何尝没有物质性的元素呢！如此而已，现在老爸茶已被列入到海南省第六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推荐申报。

老爸茶店最大的特点就是简单自由，轻松休闲、在这样的茶店里，尽可以卸下虚伪的外装，尽情地放松心情。借一壶茶的时间，调整心情，平衡生活的节奏，收获内心与精神上的愉悦。老爸茶已成为海南人不可分割的休闲情调，也成了外出游子心心念念的那口味道。吃的是茶，品的是韵味。

行走于茶坊内外，时常能看到茶客们朴素的身影和舒畅的心情，很少能看到行色匆匆或是忙忙碌碌的人。这里的大部分茶客对“时间”是没有概念的，一壶茶，一碟花生，或一二个面包，陈旧的桌凳，围着三两个打扮朴素的茶客，闲闲静静地“吃”着茶，絮絮叨叨唠着家常，在交谈中享受着海南下午的热烈阳光，抑或，傍晚的微风与虫鸣。这种闲适，你可能很久没有感觉到，怕是只有海南才有。

饮茶成为一种“懒”文化，也是一种独特的琼式“休闲生活”。这种“休闲”的意味让人感受到了海南人一种平和、安乐的心理状态，但许多从外地来的人却不理解，“为啥那些人会有那么多的时间泡在茶馆里？而不是多想想怎么赚钱？”于是乎，老爸茶在一些人特别是一些外地人的眼里，成了“闲人”“懒人”消磨时间的地方。 

但不管外人如何看待，如何评说，经常去老爸茶店的茶客或许都会一笑了之，置之不理，漠然视之，他们依旧会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一到时间就进茶店里享受自己的时光。

有人说海南人生活节奏太慢了，依我说：日子很美好，适合慢点过，这叫不急不躁，就像菊花茶要等花朵泡开了才好喝，急不得。

老爸茶已成为海南休闲文化的标签，这可能是岛民体验生活的一种方式吧。用一杯茶泡出人世间喜怒哀乐，吃一样点心品出生活的百味。与其说人们来这里是为了打发时间，不如说这是一种慢生活的方式。毕竟在海南生活，“慢”是一种休闲，“慢”是一种文化。

也许，在有些人的眼里，认为海南老爸茶的悠闲是对懒惰的另一种诠释方式，不能不说他们说的全无道理，但是，我想生活态度是个人的选择，批判与否定的看法，偏激了就失味了。

也许，海南老爸茶部分卫生条件与就餐环境不是很好的店铺给外地人带来了不好的印象，甚至引起反感，但是热情淳朴，只有在老爸茶店里，你才能深切感受到海南人身上这些珍贵的人之性。

对海南人来说，老爸茶店无时无刻不流露出他们生活的悠闲和惬意，成为海南人社会交际的一种方式，海南人日常生活的一种标志，展现了海南人乐天闲适随性的生活姿态，生活穿堂而过，于是大半天的光阴被他们就着茶水一口口喝进了肚子里。

在这个飞速发展的快时代，缓慢己成为一种弥足珍贵的奢侈品。当我看到百姓悠闲地品茶，老人们泡好一壶茶，在温润的天气里，谈谈以往的旧事，这让我感到欣慰：在繁忙的都市里，仍旧需要有这样一片让人闲适的天地!

老爸茶，是一个包容的世界。包容性强是老爸茶店与其它茶店相比之下最为不同的一点。在老爸茶店，你会体验到民间的烟火气，感受到海南人民的热情与包容。

早期的老爸茶一般以大排档形式出现，依托一间铺面，然后在外面搭起很大的竹木结构棚子，不需要任何装修和点缀，方桌、圆桌都有，竹椅或塑料板凳都行。

如今，海南各地随处可见老爸茶，大街小巷、中高低端茶楼都有，有在室内的，也有在室外、路边的，常常是座无虚席，各色各样，生意红火。一壶茶就是一天的光阴。也许有人认为海南人喜欢上茶楼爱的是那碟子里的东西，其实这不够精确，海口人更爱的是茶楼的韵味。

老爸茶的经营内容上可谓中西结合，主要是茶水和咖啡，既有西式茶点，也有中式餐点，还兼有各种地方特色小吃。没有广东早茶那么丰富，似乎也没那么精致。其特点在于其亲民的价格和无限续水的服务。这里的消费非常便宜，曾经，两块钱一壶茶水，随便几个人喝，一块钱一大杯的咖啡，白糖随意加，喝完还能续杯。在一些小镇上，甚至咖啡只需五毛钱一大杯，一块钱就足以泡老爸茶坊了。

在这里，除了茶饮之外，还提供各种美食小吃。价格大多在几元至十几元之间，不仅口感美味，而且价格亲民。茶客们常常是边喝茶边吃小吃，小吃品种多种多样，有番薯汤、绿豆浆、清补凉、鹌鹑蛋煮白木耳、“煎堆”、猪血杂拌等等，甜的、咸的，应有尽有，各有风味。

无论你是普通工人、农民、失业者、退休人员、外地人等；在这里，你不必正襟危坐，故作斯文，也不必恭敬顺从，高度紧张，你可以西装革履，可短打甚至赤膊拖鞋，你可以正襟危坐也可一只脚竖在凳上，甚至是蹲在凳上，都没人嫌你，这叫随意；不管是静坐或大声说话，不论你喝茶的时间长短，甚至可以一壶茶一直从早上喝到晚上，你坐便是，这叫包容。都不会有人给你投来异样的眼光，都没有人嫌弃你。不管外人如何看待、如何评说，经常去老爸茶店的茶客都依旧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进茶店里享受自己的时光。

一壶茶就是一天的光阴。在这里，找一张桌子，闲适、随意、松散地坐下来，放下一切，享受着海南热情似火的晨曦或染红半边天的夕阳。桌子被茶客磨旧、太阳将老人晒老、所有的树木都按照自然地意志伸展，这就是海南人最喜欢的生活方式，可以说风靡全岛，也是海南街头巷尾最经典的风景!

相较于广东茶餐厅越来越高级的环境和茶位费。老爸茶依旧保持着亲民风。可以有宽敞亮堂的大餐厅，也可以就几张桌椅摆在老屋或大树下，三五亲朋圈地自萌，热闹而不喧嚣；独来小憩的，品茗食点心看报玩游戏仍门前车马过往。中西结合，可繁可简，价廉物美海南茶馆最吸引的，自然是里面好吃不贵的小吃。可以吃到广式的经典美食，也可以有海南的地道小吃，以及西式的甜点，甚至烧烤炸串。只要有需求，这里都可以有。茶楼亲切地慰抚着我们无处可归的精神。

  在我看来，“老爸茶”是海南的一道风景，如果说在海南还有什么实景能象征海南市民的精神面貌的话，那就是无所不在的茶楼。一壶茶，一方小天地，简单却又不简单，于茶中找寻内心的快乐，于吃中享受相聚的美好。

海南老爸茶是古代茶文化的延续与创新，融合了中式茶文化、西式饮品、糕点与海南当地特色美食，形成了独特而迷人的茶文化氛围。这些记忆中熟悉的味道仍藏在街头巷尾之中，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地方是城市记忆的载体，记录着海南人生活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