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我们带你回家

囯路

<p class="ql-block">  从老挝的塔克县七十一项目部经甘蒙省府,到首都万象有五百多公里。公路两边灌木乔木杂草丛生,并不宽阔的路面坑坑洼洼,旱季时尘土飞扬,行车很不方便,单程也要八九个小时,遇到雨季,用得时间就更长了。时值十月中旬,祖国的北方秋风萧瑟,黄叶飘零,人们也都换上厚实的秋装。万象正值旱季,艳阳高照,暑气逼人,整个城市正午象一座烧透的砖窑。沿湄公河堤上,所有芭蕉木棉树荫下都躺满乘凉的人和狗。唯有不怕酷热的小和尚拉一双拖鞋或是赤脚到处蹿来蹿去。</p> <p class="ql-block">  几经周折,在中方项目部同志的帮助下,我们入住在湄公酒店。几天时间的长途辗转,气候的差异,大家本来心情沉重,加之睡眠不好,我的双脚肿成了面包。酒店后面是一座金璧辉煌的寺院,远眺湄公河,对岸就是泰国了,异国他乡的风情也无意顾及。佛国人的丧葬不同于国内,要么架上木板柴禾火烧,亲戚朋友围着唱歌跳舞,或者把逝者白布缠身,放在木板或竹筏上顺水漂去。这些对于我们汉人都没法接受。万象没有象国内正式的殡葬场所,随着华人逐年增多,也就有了私人火化,安排殡葬追悼活动的善堂。</p><p class="ql-block"> 见到表弟,他已静静地躺在距家万里之遥的善堂了,从塔克经甘蒙到万象,几经抢救,还是没有挽留住他的生命。我们个个失声痛哭,项目部的工友也在擦拭着眼泪,毕竟他才四十六岁。</p> <p class="ql-block">  和大多数农村青年人一样,表弟高中毕业后,就先后去西安、沈阳、首尔打工,也在西安开过自己的小吃店,起早贪黑,比四处打工还是强了很多。后来还是到榆林煤矿下井,乡党们都说那里工资高,加之他会开三轮车,慢慢就成了井下来回拉煤的司机。两三年后,中煤集团项目部的领导觉得他吃苦能干,为人处事也都厚道,就把他做为生产一线的骨干培养,直至二0一九年转为中煤集团的一名正式职工。从此,表弟的工作也算彻底稳定了下来。</p> <p class="ql-block">  随着祖国改革开放的进程,中煤集团在海外也拓展了不少项目,赞比亚,巴基斯坦,印度,俄罗斯,老挝等等。老挝的钾盐矿项目是离国内最近的,职工工资也比国内高,表弟就申请到这里工作。舅父舅妈都是地道本分的农民,年已古稀又体弱多病,表弟还有两个上学的儿子,无疑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工资是家庭经济的主要来源。每个项目部都是财务独立核算单位,工人有基本工资加津贴和奖金,奖金部分按多劳多得发放。表弟知道自己经济负担重,日常省吃俭用,从国内还买了个小型压面机,有空就自己做饭。上班干活总是那么卖力,从不避轻重,也喜欢加班,一月下来,也有二万多人民币收入。本来老挝气候炎热,井下狭窄的巷道空气也不太好,动辄还是三十几度的高温,这些都没有影响他上班挣钱的劲头。短短几年,在县城也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大儿子也考上了大学,小儿子也进了实验中学,舅父舅妈也常和他视频通话,一家人其乐融融,日子也有了好奔头。多年的四处漂泊,打工挣钱,他的低心律,胃病总是随便弄点药,似乎从来没有放在心上。</p> <p class="ql-block">  二0二三年十月十一日,表弟上的是夜班,晚上七点和弟妹通了电话。凌晨两点许,工友发现他从铲车的驾驶座位上跌倒在地,呼吸已经非常微弱,项目部的同志紧急安排升井去医院进行抢救。塔克县的医疗条件实在太差,生命终是那么脆弱。三年疫情没有回家,孩子考上大学他也是打了个电话。现在,他就静静地躺在冰棺上,面色青灰,神情安详,在妻儿的哭声中就这么走了。按照国内的习俗,我们怀着悲痛的心情,在善堂为他举行了庄重的追悼会。怀抱着沉甸甸骨灰盒,眼看着十大撂黄纸钱在烈日下一缕一缕燃成灰烬,泪水混和着汗水顺着每个人的面颊流下。兄弟,安息吧!</p><p class="ql-block"> 从万象直飞国内的城市只有昆明和成都,来回有昆明办事处的同志帮助,项目部的同志连日来多方协调,办理相关外事外管医院证明,安检,出关,入关事情还算顺利。一路上,怀抱着冰冷的骨灰盒,自己心里五味杂陈,难以名状的压抑,始终轻松不得。你的生命如此忙碌,如此短暂,为了生计四处奔波,唯独心里忘记了自己。和项目部的工友依依惜别,终于踏上回国的航班弦梯。兄弟,我们带你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