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世纪七十年代,几经周折来到杭锦后旗奋斗中学读书,至今整整五十年了,半个世纪过去了,岁月如歌,往事如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时的奋斗中学叫杭锦后旗第一中学,简称杭一中。奋斗中学是著名爱国将领傅作义先生等人创办的私立中学,解放后改为公立学校,1958年更名为杭锦后旗中学,1961年改为杭锦后旗第一中学学,1989年又改为奋斗中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十年文化革命,国家各行各业遭受重创,这所历史名校也难逃浩劫,教学秩序受到干扰,教学质量大打折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是1974年初中毕业的,当时升高中实行推荐制度,根据德智体美劳等方面的因素,按15%的比例进行择优录取。在那个“走后门”不正之风盛行的年代,征兵、招工、招生等改变命运的好事都存在“走后门”现象,我这个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尽然未被录取,被拒之门外,让人百思不得其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初中毕业后,一边参加生产队里的集体劳动,一边在家里傻呵呵地等录取通知书。那时农村还在吃大锅饭,八月时节,夏季作物收割完毕,生产日队里的农活就是每天修渠打堰,平整土地。大锅饭,养懒汉,人们天天磨洋工,岀工不岀力,生产效率十分低下,人哄地皮,地皮哄肚皮。我们队是远近闻名的穷地方,土地盐碱化十分严重,粮食产量逐年下降,人均年口粮还不到60斤,吃粮靠返销,花钱靠救济。每年开春人们就揭不开锅了,家家户户到旗里的粮库买返销粮。辛辛苦苦劳动一年,不但没有任何收入,反而还要“倒分红”。什么是“倒分红”,就是生产队里出现了亏损,按农民所得工分承担亏损。基本和现在的股份制企业一样,股东利益共享,风险共担。我们队里有一年出现了倒分红,一个工倒分三分钱。为此,旗里派了工作组进驻我们队,进行整改。工作组组长在大会上讲:你们是“身靠铺盖腿伸长,就等国家的救济粮”,“红嘴白牙黑头发,不吃社会主义没办法”。形象地描述了当时人们精神状态和生活状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开学 快一个月了,天真幼稚的我还在家里等录取通知书,一天我到学校打探消息,打探的结果是,我被“走后门”的人顶替了,我痛恨至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的父辈们祖祖辈辈是农民,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勤劳动一年甭说致富,连最起码的温饱也解决不了。他们虽然没有文化,但深深懂得知识能改变命运这个道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父亲想起了我们一个远房亲戚,他在奋斗中学当老师。父亲拿了家里仅有的一斤胡油,用葡萄糖输液瓶装好,作为礼物敲开了这个远房亲戚家的门,求他帮我在奋斗中学上学。同样一件事,对有办法的人来说,那就是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对没办法的人来说,那就是天空飘来六个字,“那是天大的事”。这个远房亲戚胸有成竹地说这是多大的事,对我父亲说,让你儿子明天上午去43班找一个叫杨广增的老师报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捆好了行李,背上书包,去奋斗中学报到。我们家离陕坝15里路,人逢喜事精神爽,多少天来的郁闷和不快,今天云消雾散,不知不觉来到奋斗中学,找到了杨广增老师。杨老师让我先到总务科,办住校手续,然后到学校食堂办就餐手续,最后来班里正式上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由于我报到的晚了,43班的宿舍里满了,把我安排在42班的宿舍里。那时宿舍十分简陋,条件十分难苦,一间大房子,左边一排大通铺,右边一排大通铺,一间宿舍里住的二十几个同学。宿舍里夏日闷热无比,冬季寒冷难忍,二十几个同学住在一个宿舍里,晚上鼾声此起彼伏,时而还有刺耳的咬牙声,以及夜间二十几个同学不定时的到外面上厕所的声音,睡觉轻的同学无法入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城里的同学跑校,乡下的同学全部住校,统一吃住。吃饭要自己从家里背上粮食,每月拿粗细粮各15斤,交到学校食堂,然后再岀4块钱伙食费换成饭票,细粮是绿色的饭票,粗粮是红色的饭票。每天中午和晚上两顿饭,早上没有饭,自己想办法。每个星期一早晨从家里拿6个干烙饼,条件好的同学是白面烙饼,条件差的同学是粗粮烙饼,6个烙饼每天早上吃一个,就算是早点。冬季好说,夏季天气炎热,烙饼几天过后就发霉了,发霉了也舍不得扔掉,把发霉的地方抠掉继续吃,一直吃到星期六早上。这些亲身经历的故事讲给如今的孩子们,他们难以置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回想起学校的伙食,至今记忆犹新,学校食堂的位置在学校西南角,四五百学生同时就餐,10个人坐一桌,每桌一盆主食,一盆菜或一盆汤,由一个人掌勺,负责分到大家自带的饭盒里,不是想吃多少吃多少,而是给你多少吃多少,只是免强吃饱,饭量大的同学根本吃不饱。每周六给改善一次伙食,猪肉土豆炖粉条。这种伙食在当时那种条件下,同学们没有任何挑剔,还是比较满意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至今没有忘记学校食堂那个露天腌菜的大池子。一个池子能腌好几万斤大白菜,一到秋季腌菜的季节,食堂的人员忙不过来,抽调学生去帮忙。一次我被抽去帮忙腌菜,腌菜的场面很吃惊,也很壮观,汽车拉来的白菜卸到池子旁边,一部分人穿着雨鞋在池子里边摆放白菜,一部分人往池子里扔白菜。摆放一层白菜洒一层咸盐,直至把池子填满为止,然后上面压无数块大石头,等待发酵,酸了就开始给同学们吃,这种酸菜能从冬季吃到来年春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吃住手续办好了,开始正式上课,杨老师把我安排在最后排墙角的一个地方,有桌子没有凳子,杨老师说让我自己回家准备一个凳子。陕坝城郊跃进大队有我一个姨夫,他是木匠,为了省工省料,他给我赶做了一个三条腿的凳子,虽然说三角形具有稳定性,但也没有四条腿的凳子四平八稳的稳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课程落下很多,不好追赶,语文、历史、地理好说,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等课程,根本听不懂。一上理科类的课,我傻傻的坐在那里,滥竽充数,从来没有一个老师向我提问过问题,我也从来没有举手回答过问题,像听天书一样,一窍不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现在小学就开设了英语课,我们上高中才有英语课,大家对英语课不感兴趣。“我是中国人,何必学外文,不学ABC,当好接班人”。这首打油诗在同学中间广为流传,受这首打油诗的影响,同学们对英语课不但不感兴趣,而且还有抵触情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的老师也不负责任,没有一个老师关心过我,你来的迟,落下这么多课,到底听懂听不懂,到底能跟上跟不上。管你听懂听不懂,管你学习成绩好不好,反正与他毫无关系,学生得过且过,老师和尚撞钟,误人子弟,荒废学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由于我来的晚,和班里的同学们不惯,除了田力、付秀珍、付清莲几个红旗的同学外,其它的同学一个都不认识。再加上我坐最后排的一个拐角里,真是被遗忘的角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下课了三五成群在一起玩耍、叨拉,男的一伙,女的一伙,城里的一伙,乡下的一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家生活十分困难,自然属于乡下穷人的一伙。别说别人瞧不起自己,自己也非常自卑,人穷走不到人前,不敢和城里的同学接近,即使接近了也没有共同的语言,只是仰望着他们。我们班有旗长的儿子,也有局长的子女,还有校长的嫡亲等等,和这些同学相比,感觉自己很渺小,不敢靠近他们,也不敢与他们交流。在这种环境里,自己非常孤独,非常郁闷,每天沉默寡言,虚度光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男女同学很封建,远远不像现在的高中同学那样开放,男生和女生从来不敢说话,更不敢互相打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漂亮的女生只是从背后看上一眼,根本不敢正面对视,当然也不敢正面对话交流。 直到现在同学聚会,男女同学之间也不敢开过分的玩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由于我在乌海工作,从未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同学聚会。2021年和2022年参加过两个同学老人的事宴,同学们坐在一起,按说已年过花甲,同学相聚,老要颠狂,红火热闹。但同学们还是那样,规矩本分,一本正经,包括像周处长、王书记、戴局长、田局长等同学也斯文腼腆,矜持有度,只有二老汉、根🐂一些同学偶尔开一两句玩笑,说些俏皮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考试实行开卷考试,可以照抄书本,也可以抄袭同学,纯粹是应付差事,回想起来十分荒唐。真是学习是混了,考试是碰了。期中期末考试也不公布成绩,学习成绩好坏难以区分。这就是我梦想中的高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下乡劳动是司空见惯的事,经常组织学生挖排干、秋收等劳动。1975年秋季一开学,就通知我们去乡下劳动,背上行李,扛上铁锹,吃住在农村,劳动锻炼,一干就是一个多月。我们被分到光荣公社春光四队劳动,住在一个农户家里,房东叫梁大锁,七八个同学住在一个大土炕上,吃派饭,今天张家,明天王家,每天交一斤粮票,吃两顿饭。每天下地挖渠、打地堰、翻地等农活。当时我们一起去春光四队劳动的同学们有谁,我死活想不起来,像断片一样,没有任何印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6年春季一开学,学校实行分班分专业教学,将我们这届学生分成写作班、医卫班、兽医班等班级。本来爱好写作的我,不幸地分进兽医班,命运总是和我开这或那样的玩笑。我们班被分到兽医班的有李建林、魏俊义、蒋月琴、王明福、张喜凤等同学。从旗畜牧局调来一个姓李的老师担任班主任,上了一个月理论课后,派到红旗公社兽医站实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又把那卷行李背到兽医站,吃住在兽医站,开始和🐂 🐏 🐖 🐔等牲口打交道。从碾药开始学起,一个铁制的药槽子,把配制好的中药放在槽子里,用两只脚蹬着一个铁滚子,来回碾压,直至将药碾碎为止。之后教我们认识中药,开药方,给牲口下胃管灌药,以及打针输液。兽医比人医难学,人会说话,牲口不会说话,牲口到底得了什么病,全靠兽医判断。通过望、闻、问、切,准确判断病情,对症下药,最后药到病除。兽医师傅还教我们阉割技术,实际上就是劁猪骟蛋。兽医站站长叫乔才,他非常喜欢我,经常带我到乡下给老乡们劁猪,劁一头仔猪收费5毛钱,老乡们还给我们吃油烙饼炒鸡蛋。兽医这个职业在农村是一个热门职业,也是一个吃香的职业,难怪学校开设这个专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猪叫劁,公猪叫骟。劁母猪比较费事,摆一个骑马蹲裆式,左脚踩住头,右脚踩住猪的后腿,用左手大拇母指切准卵巢部位,用右手拿手术刀割一个一公分的小口,卵巢随拇指挤了出来,相当于现在的微创手术。骟公猪相对简单,把睪丸切掉即可。起初老乡们不让我们这些小徒弟们下手,怕把人家的猪给弄坏,有的老乡们只让我们骟公猪,不让我们劁母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田力同学的家在公社附近,离兽医站不是50米,他经常去兽医站看我们,一次我正在给一个老乡骟公猪,田力同学特别惊讶,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你能行吗?我顺利地完成了阉割手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开始说心里话我不喜欢这个专业,几个月下来,我慢慢地从心里接受了这个专业。在当时那种历史条件下,对一个农村娃来说,没有什么远大理想,也没有什么美好梦想,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摆脱贫穷就是最大的理想。因此学的很认真,也很刻苦,三个月的实习结束了,圆满完成了老师下达的学习任务,受到兽医站领导和师傅们的好评,并且和他们建立了友好的师徒关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转眼间到了1976年7月,两年的高中就要毕业了,照了毕业相,领了毕业证,哪来哪去,我又回到了农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就是我梦想中的高中,印象中的高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这届同学,以及我们的同龄人,生不逢时,非常不幸。大都出生在60年“三年困难”时期,上学赶上文化革命“十年动乱”时期,从小就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政治运动和动乱,我们的学业、成长、以及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的形成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著名作家柳青这样说过: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人年轻的时候。我们这一代人在年青学习成长的关键时期,由于受时代和形势的影响,走错很多步。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7年,也就是我们高中毕业的第二年,恢复了高考制度,然而我们这一届同学,对高考望而却步,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很多同学不敢报名应考。考大学有些难度,报考中专还是有希望的,考语文、数学、政治三门课,90分就能录取,尽管如此,也没有人敢去报名。人人都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的半斤八两,面对千载难逢的机会,放弃和错失了良好的机遇。在后来的找工作,评职称,转干提升,以及退休待遇等等方面都受到很大影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高中毕业后,由于生活所迫,1976年12月底,告别了父母,离别了家乡,独自一人到煤城乌海打拼,四十多年来,风风雨雨,坎坎坷坷,既有成功后的喜悦,也有挫折后的辛酸。直到2019年光荣退休。</span></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