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雪》•诵读

明明白白

作者：吴德根诵读：明明白白 　　女儿正在北京出差，告诉我北京下起了大雪。 今天早上我起床后，看到院子里有些积雪。 昨夜，南通也下起了雪。这是通城今年的第一场雪，虽然雪小了些，但无论是满天飞舞的大雪，还是零星散飘的小雪，都会勾起我对雪的记忆。因为我非常怀念那遥远的雪天。 小时候，我的家乡海安每年冬天都要下好几场雪。下雪天对孩子们来说就像过节般的快乐。所以我很期待着下雪，因为那亮晶晶的雪花对我来说既好看又好玩。 可是，母亲并不这样认为。 我小时候，母亲是跟着泥瓦匠后面做杂工的，工钱做一天拿一天。大凡遇到雨雪天就无法出工，便少了一天的工钱。而这一天的工钱对母亲来说却很重要。 “唉，又下雪了”母亲一边叹着气，一边燃起了炭炉。这时我和妹妹就会边围着炭炉取暖，边等着母亲给我们弄些吃的。 雪密密匝匝地下着。母亲在炭炉上炖着几片咸肉，再烤上几爿馒头干，一边瞅着门外的飞雪，一边哼唱着“雪花飘飘馒头烧烧咸肉炖炖吃吃困困。”家乡的民谣。 我们兄妹俩闻着浓浓的咸肉香味，吃着焦黄的馒头干，听着母亲的歌谣，再望望漫天飞舞的雪花，从心里感到下雪寒冬中家的温暖。那时我就这么想下雪天真好，妈妈能在家陪着我，还有一些好吃的。 有一年腊月里竟然连下了好几场雪，门前的积雪厚厚的。我和邻家的几个男孩在雪地里打起了雪仗。对门张家在自家门前堆起了雪人。看上去雪人怪怪的，眼睛是两个黑色玻璃球，鼻子是根黄色的胡萝卜。正在我玩得很起劲的时候，母亲一脸沮丧地从河塘回来了。 腊月里，家家户户忙着过年。母亲那天用鱼票从街上买了两条冻鱼，到家门口的河塘里洗鱼。天空萧瑟雾茫，成片的雪花无声无息𥰡𥰡落入水面上。母亲伸出冻得发紫的手在冰冷的水中洗啊洗啊，忽然手一滑，一条鱼落入了水中。母亲急忙双腿淌入河中弯下腰来捞鱼，然而怎么捞也没能捞到。母亲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回家了。此时她浑身都是那些白绒绒的雪花，可她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像雪花那样明亮。 小时候，我对雪的记忆就是这些。而对母亲的怀念几乎都和雪连在了一起。 　　大二那年放寒假，我买了一张车船联票从上海十六铺码头乘江轮回家。 那天的雪下得又大又猛，江轮因视线不好，只能放慢速度在江上徐徐而行。到了南通已晚点了两个小时，我急匆匆地登上了开往海安的班车。 雪越来越大，是罕见的鹅毛大雪。白皑皑的路上没有行人和车辆，只有我乘坐的这辆公交车在厚厚的雪地里艰难地向前挪动着。 大约四、五个小时后终于到了海安。此时已是黄昏，天寒地冻，寒风凛冽，天地一片白茫。 快要到车站时，我隔着车窗远远看见伫立在大雪中我很熟悉的一个身影。 那不就是我的母亲吗？ 我在回来之前，给家里写了封信。这么大的雪，母亲竟然从家里徒步到车站来接我。我望着雪中的母亲，不禁两眼噙满了泪水…… 我看到了雪中单薄哆嗦的母亲，看到了那雪花一波又一波在她身上飘飘落落，已浸湿了她的衣裳。 雪中的母亲是那样让我感到温暖无比，热泪盈眶。 即使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母亲究竟喜欢不喜欢雪。自从母亲离开我后，每年的雪下得越来越少了。这让我更加怀念那些有母亲的雪天了。 下雪天，我总会看雪，总会在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寻找，那朵朵雪花中哪一朵才是母亲的雪花呢？ 不知道正在北京大雪中的女儿喜欢不喜欢雪，今晚她将踏雪回到南通的家。 有雪的日子，总是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