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第十四回 去体检 邂逅局里通讯员</p><p class="ql-block"> 10月3号那天，天气晴好。</p><p class="ql-block"> 大队民兵营长王天柱大清早就赶来我家，交代了注意事项，说和李部长说好了，他就不用再去陪我了，让我下午三点前准时去县武装部找李部长，有啥事尽管和公社的李部长说。</p><p class="ql-block"> 吃过早饭，我去给学校请假。李校长是个很通情达理的领导，听说我想去当兵，就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去吧去吧，这民办教师真没有啥奔头，再待下去会耽误你一辈子的！”完了李校长补充说，“正好咱学校有个教师基本情况统计表，咱校上报晚了，公社让直接送去县教育局，今天你去正好把这张表捎去，也算是公差！”</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们学校民办教师多，不允许随便请假，请假还要扣工分，校长算我公差，我何乐而不为。于是骑上自行车，不等到下午就飞奔县城而去。</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县城很小，“一条街，俩岗楼，一个警察两头游”，县教育局就在大十字口向北一点，很好找。我到了门口，也不过九点左右，看门的老头儿大概有五十多岁，拦住问我：“找谁？”</p><p class="ql-block"> 我说：“不找谁，送个报表。”</p><p class="ql-block"> “送报表，那你送给赵联吧！”</p><p class="ql-block"> 我问：“赵联是谁？他是哪个科室的？”</p><p class="ql-block"> 看门老头说：“他是局里通讯员，你给他就行。对，他刚才去门口吃饭了，呶，就在那里呢！”</p><p class="ql-block"> 我顺着老师傅的下巴指的方向看去，见教育局的西边不远处有个小小的饭店在卖早餐。</p><p class="ql-block"> 我推着自行车走了过去，饭摊前围了不少人，早餐的品种还不少，有胡辣汤、豆腐脑、豆浆、茶鸡蛋。这些东西，我那时总认为这是城里人享用的奢侈品，我们农民子弟是根本享用不起的。你想想，我那时当民办教师，一个月六块钱，一天两毛钱，而这早餐，一碗胡辣汤就是两毛钱，一根油条一毛钱，一个鸡蛋一毛钱。我要来吃早餐，最少需要三份才能喂饱肚皮，那样算下来，我这一顿早餐岂不花掉了我月补贴的五分之一。因此，对这些来这地方吃早餐的人们，我先是尊敬了一半。</p><p class="ql-block"> 我看看吃饭的人们，实在弄不准谁是赵联，直呼其名又觉得不礼貌，于是就问：“哪位是县教育局的？”</p><p class="ql-block"> 吃饭的人们都抬起了头，我还是弄不清赵联是哪一个。于是又问：“你们谁是教育局的？”</p><p class="ql-block"> 有个咬了半拉子茶鸡蛋的年轻人一边咀嚼着，一边问：“你找谁？”</p><p class="ql-block"> 我说：“我找，找赵联。”</p><p class="ql-block"> 吃茶鸡蛋的年轻人满嘴蛋黄，又问我：“你找他啥事？”</p><p class="ql-block"> 我说：“送张表，教师基本情况统计表。”</p><p class="ql-block"> 吃茶鸡蛋的年轻人很惬意地咽下蛋黄，说：“你去局里一楼东边最里边那个门口等吧，他一会就去！”</p><p class="ql-block"> 我“哦”了一声，只好去给看门老师傅说明情况，去那里等他。</p><p class="ql-block"> 这个一楼最里面的门开着，看来这就是这个通讯员赵联的办公所在，门口挂着个竹帘子，竹帘子上面印着教育局一行红字，显示着这里面主人的身份。作为民办教师，到了教育局，就不自觉地会夹着尾巴走路。我看看这竹帘子，发现里面的门没有关，等了有十来分钟，还不见这个赵联过来，就小心地掀开这帘子张望，见这屋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套棕色的沙发，茶几上，摆满了带着盖子的精美的白瓷茶杯，茶杯上，同样印着“县教育局”字样。而那张橙黄色的办公桌，看来也是这个赵联专用的了，令人羡慕的是这张桌子上，用那印有“县教育局”字样的茶杯，泡有一杯绿莹莹的茶，那茶我叫不上名堂，但那热气儿袅袅升腾，我能闻得见那股馥郁无比的茶香。</p><p class="ql-block"> “看啥呀？有啥好看的？”突然背后传来没好气的训斥声。</p><p class="ql-block"> 我赶忙放下竹帘子，看见正是那个刚才咀嚼蛋黄的年轻人，连声说：“对不起！请问局里的通讯员……”</p><p class="ql-block"> “嗯，我就是赵联。算你运气！”赵联往嘴里叼了一颗大前门香烟，啪嗒一声用火机点燃了，示意我，“掀开帘子么！”</p><p class="ql-block"> 我赶忙重又为他掀开了竹门帘，等他进去了，我也跟进去才放下。</p><p class="ql-block"> 赵联吐了一个烟圈，说道：“我下午就要去县武装部参加征兵体检，你要下午来就肯定找不见我，你就还得再跑一趟。拿来吧！”</p><p class="ql-block">我把这张表递给了他。心想，他也要去武装部应征，也是去军分区么？他有这样好的工作怎么还当兵呀？他的脾气怎么……好像有点儿官气，比如说，我即使下午来送表他不在，不是也可以交给别人再转交给他么……</p><p class="ql-block"> 看他把这张表装进了档案袋，我试着问：“你这么好的工作，还舍得丢下再去当兵？”</p><p class="ql-block"> “好么？”赵联又深吸了一颗烟，慢慢吐完，说,“要说这局里通讯员么，也算是国家24级行政干部，但这种侍候人的活我不想干了……”</p><p class="ql-block"> 我看着那一杯香茶，那一盒包着金纸的精装大前门，这种玩意，我们的李校长也是享用不起的呀，于是又问：“那你当了兵想干啥？”</p><p class="ql-block"> 赵联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用烟头点着我：“嘿嘿嘿，想干啥？能干啥就干啥么！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么！”</p><p class="ql-block"> 我忽然觉得，这个赵联，比我深沉，比我老练，比我世故，比我圆滑。如果，我仅仅打个比方，如果我也能去当兵，如果我要能和赵联在军分区一起当兵，这个赵联肯定比我进步得快。这个家伙，肯定有好多方面是我学习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从县教育局出来，我突然觉得我的竞争对手都非常强大，据我目前仅仅知道的段高阳和赵联两个来看，他们明显有着我不能相比的优势。看来今天下午我需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千万不能出现丝毫纰漏……</p><p class="ql-block"> 看时间还早，我决定去我的姐姐家。</p><p class="ql-block"> 姐姐家就在县城的南关，距离县武装部最多也不过1000米左右，把自行车存放在姐姐家，中午吃过饭，再好好睡一觉，就可以精神抖擞地去应付县武装部的选拔了……</p><p class="ql-block"> 谁知就因为去姐姐家，却出了个意想不到的大差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