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生命是一抹绿色》</b></p><p class="ql-block"> 2023.12.21</p> <p class="ql-block"> 今日是入冬以来上海最冷的一天。气温-6~0度。待到接近午时，拖着购物车去菜市，太阳当空，在寒风中撒下一丝丝温暖。</p><p class="ql-block"> 小区东大门边是锦绣路7号地铁站，位于十字路口。沿锦绣路大道前行，星河弯的建筑尖顶 、浦东图书馆和少年文化宫逐渐隐退消失在空蒙之中。前行300米后向左拐过小桥，就到了莲园路街边菜市。莲园路左侧下沉三个台阶，是一溜排开的商铺，经营五花八门，有200多米长。</p><p class="ql-block"> 商铺前有余空地稍宽，平时聚集一些流动小商小贩，常和红袖套玩此起彼伏、猫和鼠的游戏。</p><p class="ql-block"> 卖鸡的小贩把能装1、20只鸡的大鸡笼驾在电瓶车后架上，车前挂一个小铁桶，再安置一个烧水小火炉，分分钟就麻利地把卖出的鸡给宰杀和拾掇好，把鸡毛杂碎卷入垃圾袋，有管事的来，即可推车走人。推着自行车贩卖花椒的中年妇女，操一口河南话，吆喝着“卖花椒叻！自家产的花椒，很香的花椒……”尾音拖的很长。有卖豆腐、豆干的、卖酱菜咸菜的、贩卖干、湿海鲜的、卖水果的各式小商贩，都在努力忙活自己的小生意。每遇有红袖标过来，就会出现一阵骚动……</p><p class="ql-block"> 去年开始，管控有些松动，执法似乎多了些柔和有了温度，定时来定时撤。商贩们习惯了，懂了规律，有了空间。入冬以来，红袖标出来管制、维持占位边界秩序的时间好象与气温同步了，街边商铺前的小市场逐渐热络起来。少一份约束干预，多一份自由祥和，买菜的大爷大妈们虽觉着有些零乱，但必竞又图其方便，这小范围的流动商贩、地摊小市场也就有些生机。</p><p class="ql-block"> 到达时已11点多了，早市高峰已过，商铺的生意稳定，零星还有些人在商铺门前穿梭。流动摆摊设点的商贩大多因寒流而早散。摆地摊卖菜的却只剩下一人还在清冷中坚守。</p><p class="ql-block"> 我朝这个地菜摊走去。摊主脚底下的地面上一溜排开，有七八小堆诸如芋头、水芹、白菜甜菜、萝卜辣椒等各色蔬菜，装菜的空袋子堆放在一边。这些菜是起大早在批发市场批发来的，赚点微薄的差价。见着我，隔着老远，用略微沙哑的乡音打招呼“老乡啊，今天菜好，看看要买点什么菜呗？” </p><p class="ql-block"> 这个江西老乡，是入冬后才来这商铺前摆地摊的。一来二往，买的次数多了，熟悉了，都来自江西互认了老乡。他说原先在室内大菜场，有一个摊位，因卖菜的利润太薄，觉得摊位费支付不起，就出来打游击摆地摊。</p><p class="ql-block"> 自认了“老乡”后，每次买菜都要在他那里捎带上买一两样，他的菜倒也还算精选，价格也还公道，也不缺斤少量，这是老乡的亮点。</p><p class="ql-block"> 在这一片街区打工卖菜的大多是山东、河南，安徽和江西人，在这里又是江西抚州人居多。老乡是抚州人，瘦小个，估摸着有五十出头。一件黑色的旧棉衣有些单薄且油腻，领扣掉了，敞着领口，能看见里面衬衣领子起的腻子膏。一阵风紧，他双手抄在裤口袋，脖子往衣领里缩，脸上刀削斧劈似的挂满沧桑，风吹皱起，皴的像核桃皮。嘴唇冻的有些发紫，黑红的鼻尖闪着一丁点晶亮的高光，像露珠欲墜。说话间热气从口中喷出，凝结后裹住了胡须。唇边尚存仅有的几根稀疏的几乎能数得清的胡须茬子，令人想到冬天荷塘里的枯杆，在寒风中凌乱的东倒西歪支楞着。略显疲惫的脸上硬挤出的笑意，怎么看，都像是为生活所迫强打的精神，并非发自内心的愉悦。</p><p class="ql-block"> 不管怎样，老乡今天看起来心情还是有一些不错，也许是没有人来干预的原故。有些牵强的笑脸让我还是感受到了他浮在面上的一丝丝轻松，那是基于艰难跋涉中的坚毅和自在意识下才有的超然。这份难得的自我存在感，也许就是他维持生计奋力讨生活时抵御这个寒冷冬天的底气和动力，他在风中虽蜷缩着身体，但眼眸里有光亮。</p><p class="ql-block"> 在老乡的“热情”感召下，不买点他的菜真有些不落忍。于是，12元买了一斤生姜，6块钱一斤的菠菜，剰下最后两把，全给他买了，也算对老乡小本生意的一丁点热情回应。他帮把菜放进车袋里，就此作别。</p><p class="ql-block"> 拖着拉杆车往回走，太阳虽好，但风越刮越大了。如烈马奔腾般呼啸着穿过空旷的大街，掠过高大的梧桐枝头，枝叶不停沙沙作响。太阳当空，树大影小，落叶纷飞。好在穿的还算严实，身上倒不觉得冷。八车道的锦绣大道两侧，高耸的梧桐树满目黄叶凋零。蓦然间，枝头黄叶丛中，挂着一抹生命的绿色闯入眼帘，眼前一亮，不禁驻足仰望，掏出手机耍将此情此景摄入镜头。</p><p class="ql-block"> 左手臂手掌因手术打上石膏快两个月了，左手动作受限，一只手操作很笨拙不方便，拿手机的手指头举在呼啸的寒风中，被冻得僵硬麻木。为完成心想的目标，还是努力的操持，咔咔完成几帧画面，方戴上手套戴好口罩，把脑袋缩进防风帽里逆风而行，满意而归。</p><p class="ql-block"> 这么冷的天，在四处一片焦黄的梧桐树叶丛中，竞还存在一抹坚韧不拔的绿叶，是什么力量促使这种顽强的生命力在努力坚守着生的希望？实在有些令人称奇和玩味。由此，我想起了那位摆地摊的抚州老乡。他虽一身灰头土脸的为生计奔波，却在这冰冷的冬天里，拼尽全力在寒风中坚守他的地摊，眼睛里饱含对生活的期盼，在最底层的坚守中默默地燃烧着倔强的生命之光，他与坚韧不拔的一抹梧桐绿叶何其类同。</p><p class="ql-block"> 自然界的启迪和社会性联想是随性的，生命的坚韧和世态的凉薄亦极具哲学审美思辩，对人生所蕴含的意义更值得深思。命运之神不会平等眷顾每一个人，每个人所遭遇的生活处境，没有自由选择的余地。但在逆境中的坚持和坚守，可以用生命的倔强之光来烘托映照，由此抵达生命价值的最大化，哪怕是那最后一抹绿色。</p><p class="ql-block"> 愿在寒风中摆摊卖菜老乡的那份打拼与坚守，和四季更替的梧桐树叶一样，严冬过后即会迎来春天。在生命中坚守的最后一抹绿色，尽管最终都要物归其类，但它缩短了迎接来年曙光的距离。这份坚守，这份生命最后的倔强，终将成为不远将来迈进春天里的回忆……</p> <p class="ql-block">左手小指肌腱断裂做手术逢合，石膏固定已近两个月，下周拆石膏。所有的坚持都会有所回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