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村庄--这世界我来啦

小秋

　　在孤独的旅程中，我开始认识到这个村庄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树，每一条小溪，他们就像我生命中的一部分，陪伴我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摘自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

--题记

　　光阴匆匆，转眼不见了春夏，也别去了深深的秋色，入目的风景里，是岁月萧冷的冬季，伴着路上的苍茫，是人生过往的悲欢，化作时间的痕迹。岁月路上，落雪为念，走过的四季里，曾也相逢，曾也别离，曾也奔波又忙碌。在这寒风凛冽的深冬，但愿邂逅一场飘雪，伴着心中的惦念和温柔，落在远方，也落在你窗前，落在此处，也落在我肩头……

　　人有千千思，路有匆匆途。一切，都将过去，一切，又都将开始。恍惚间做了一场梦，老家的房子顷刻间化为灰烬，顾不上张望，来不及留念，一个人的村庄彻底消失，袅袅炊烟在心底升腾，形不复存在，一个人的村庄永远停留在脑海，定格在记忆里。最伤心难过的莫过于父母，她们跟老房感情深厚，一砖一瓦都浸透着汗水，见证着一家子的悲欢离合，风雨人生路，你陪我一程，我念你一生。于羁旅天涯的游子，老房是乡愁的寄托，是情感的归依。

　　来去匆匆，从老家返程已将近十天，每天跟父母通话，闲话家常，探探他们的口吻，也不再那么的唉声叹气， 忧心忡忡，聊起以后如何盖新房？话语中燃起了希望，满是力量。一切，都将过去，一切，又都将开始。张小娴说：“原来，人可以度过最无望的日子，抖落身上的灰雨，重披一身星光。”铺垫了这么多，言归正传，叙述一下上篇末尾照片的故事。那是三年前，儿子幼升小，需要办理身份证，那会还没实行可以异地办理，办身份证需回户籍所在地，三年后互联互通的今天，身份证在哪都可以办理，今年女儿更换身份证就无须千里奔驰，在居住地轻轻松松就更换了 ，节约了时间经济成本，就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但从另外一个侧面又少了一次回家的机缘，少了一次跟家人团聚的时光。三年前带儿子回去办理身份证，平时也难得回去一次，回去了就去看望一下大舅妈二舅妈，临别时突然心血来潮，说拍几张照片留念一下，下次回来又不知是何时？回来十多天，大舅妈就突发脑溢血，经抢救无效溘然长逝，享年85岁。那是跟大舅妈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合照。想不到，经此一别就是诀别，想不到，那一面就是最后一面，经此一别，就是阴阳两隔，天人永别。匆匆得看望一下都没说上几句话，挥手说再见时，说过年回来时再来看望你们。大舅妈还非得做浇头面让我们吃了再走，考虑到老人年岁已大，不想让她忙碌操劳，我们也是吃了过来，就推来推去得没让做，大舅妈做得一手好浇头面，如今，再也无缘品尝。人生，没有那么多的来日方长，有的是乍然离场，惟愿珍惜。

　　小时候，人在家乡，梦在远方。长大了，人在远方，梦在家乡。絮絮叨叨，废话连篇。还是回到主题，这世界我来啦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天地一片苍茫，在偏远僻静的浙东小山村，随着一声男婴的啼哭，打破了夜的宁静，陪伴产妇的是同门堂的三个阿婆，孩子的爸爸远在几十公里外的林场伐木，那会好像说是大队记工分，那会都是在家分娩，找的都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或接生婆，以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医疗条件，在家分娩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可那会的现状就是如此，孩子们一个个的出生，一年年的成长，谁也没觉得苦，谁也没言有多累。那会，人们都如雪般洁白，如雪般纯净，优雅的走过岁月，在今天，令我们感叹，令我们羡慕。

　　三毛曾说：人活着是一件美好的事，你遇见了谁，被温暖了一下，都是美好的风景。一生被温暖了一次又一次，也邂逅了一程又一程美好的风景。如今，那几个陪我来到人间的阿婆，都已是天上闪烁的星星，但我永远记得她们一遍遍如数家珍般描述，描述我降生那晚的情景，留下两个阿婆陪护妈妈，而我被另一阿婆抱去家中安睡，在袖口怀里不吵不闹得睡了一晚，隔天清晨叔叔去林场喊爸爸回来，那时的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几十里蜿蜒的羊肠小道，崎岖山路，翻过一道道湾，爬过一座座梁，来来回回一趟到家也是天色已晚。这大致就是出生时的情景。

　　或许，是我命不该绝，也或许是八字硬。听妈妈经常提及 ，那时怀我的时候是不想要的，父母感情不和经常吵架，身怀六甲的时候还要去水库出工，抬石头挑泥巴什么的，啥重力活都不落下，心想着这样有可能会掉下来，谁知我在肚子里安营扎寨，不为所动，那时还要去割猪草，妈妈就说在梯田间跳上跳下，运动幅度大有可能会掉落，稳稳得驻扎坚守着，就这么情非得已的出生。若能事先征求意见，我也不愿来到人世间，不愿饱受人间疾苦，经常把太宰治那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话挂在嘴边，苦笑着喃喃自语：就算是生活给我无尽的痛苦折磨，还是觉得幸福更多。

　　父母那一辈的爱情，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时贫穷落后偏远的农村山区，表兄妹成婚蔚然成风，时代的产物印证，也是一个时代的缩影。虽是明令禁止不许近亲结婚，但观念还是没有那么普及，表兄妹成婚既普遍又顺理成章。而父母也登上了这趟时尚列车，所以，该庆幸是个健全人，而不是个傻子，村里有个女的嫁去邻村，也是表兄妹成婚，她的两个孩子跟我年纪相妨，他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两个孩子都是歪头裂脑，口水直流，走路一腐一拐，说话口齿不清，是父母一生的痛，孩子一辈子的苦，真的是造孽。曾看到过大江健三郎写给他智障儿子光的文章，那殷殷期望，拳拳爱子之心，读的是百感交集，潸然泪下。智障孩子是父母一生的痛，庆幸躲过一劫。有时，真是造化弄人，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轻轻的我来了，正如我悄悄的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质本洁来还洁去，往事不回头，未来不将就。支撑活下去的，并不是那些伟大的、遥不可及的奇迹，而是日常生活中小小的温柔和善意。我们都是普通人，拥有着普通人最平凡的日常。真正触动我们的，往往是平凡生活里的微小瞬间。或许是破屋寒天里的人情热饭，或许是翻山越岭中的休憩之所，或许是身心俱疲时的温暖陪伴……，善意的点滴，构筑起温暖的堡垒，支撑你我在人世间更有力量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