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不完的《红楼梦魇》

风清杨

把书柜中的这本张爱玲的《红楼梦魇》又读了一遍。书的扉页上写着购于2009年，这是我买书的习惯。

记得那些年读完了八十回本的脂砚斋批评《红楼梦》，实际上，读脂批本的精华部分就是书中的各种批注，于是乎，有关《红楼梦》的各种书评就成为了那段时间最喜欢读的书籍了，比如周汝昌的《红楼梦十二讲》、张爱玲的《红楼梦魇》等，我等凡夫俗子，再加上出发点不同，无论读多少这类学术著作，能窥探其中的一点点热闹已是非凡，终究读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本《红楼梦魇》实际上是张爱玲文集中的其中一本，于是，单独买回来这一册。

张爱玲，中国现代女作家，被誉为“中国近代史上的20位杰出女性”遗憾的是，我没有读过张爱玲的作品，但熟悉她的许多哲思短语，比如她的《白玫瑰和红玫瑰》中有这样的话“也许每一个男人都有过这样的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而白的仍然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就变成了衣服上的一粒饭粒子，红的变成了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红楼梦》对张爱玲的影响之大超乎想象，她自己在自序中说“《金瓶梅》和《红楼梦》，这两部书在我是一切的源泉，尤其是《红楼梦》。她说世间有三大恨，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未完。事实如此，从本书的内容可以看出，她对《红楼梦》的喜欢深入骨髓。《红楼梦魇》也是张爱玲唯一的一部文学论著，内容都是她读《红楼梦》的感悟和考证，尤其是对《红楼梦》后四十回的续书部分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她说 “小时候看八十回以后，一个个人物都语言无味，面目可憎起来”可见她对《红楼梦》是如何的精熟之极。本书内容分为红楼梦未完、红楼梦插曲之一、初详红楼梦、二详红楼梦、三详红楼梦、四详红楼梦、五详红楼梦。本书内容晦涩枯燥，虽然是张爱玲读《红楼梦》的感悟，但充满了学术探究气息，如果不是十分喜欢《红楼梦》，很难跟上作者的节奏。比如：在＜红楼梦未完＞中，通过几种版本的比较，她对书中人物的穿着打扮考证判断是否裹脚，习俗语言断定是满族习惯还是汉族之别，”她说“我唯一的资格实在是熟读《红楼梦》，不同的本子不用留神着，稍微有点眼生点的字自会蹦出来”。其实普通读者并不具备对古典小说文本的敏感，少几个字多一段话更本没有感觉，只是看个热闹而已。看张爱玲读各种版本的《红楼梦》，例举出它们之间的差别，这才恍然大悟，赶忙找文本来比较，的确如此。版本不同文字不同，意思也发生了变化。后四十回是高鹗的续书，大部分研究者认为高鹗歪曲了曹雪芹思想，但我读《红楼梦》后四十回，感觉林黛玉死时的第九十八回“苦绛珠魂归离恨天，病神瑛泪洒相思地”非常细腻好看，仔细想来，这也是我这些年来不断读这本书的缘由，从头至尾读完过，有挑着自己感兴趣的章节读，也有读一半就放下了，但无论如何，每次读完都有一种没有读“透”的感觉，这或许就是《红楼梦》的魅力所在。

独特的思维和角度陈述着她对《红楼梦》的理解，在我看来，读《红楼梦魇》相当于一次考证，如：俞平伯脂本第七十九回有一句抄错为“好影妙事”，原文应该是“如影沙事”，字不同，意义完全变了味。在《三详红楼梦》中，张爱玲提到了林黛玉贾宝玉的年龄（乾隆抄本百廿回红楼梦稿本，简称全抄本），无论是读者的想象和电视剧中的林贾二人，他们应该是半大不大情窦初开的年龄，实际上，在全抄本中，林黛玉的年龄十三岁，对年龄的考证，张爱玲有着精彩的议论，“早日梦的成分较多，所以能容忍一二十岁的贾宝玉住在大观园里，万花丛中一点绿，越写下去越觉得不妥，唯有将宝黛的年龄一次次减底。中国人的伊甸园是儿童乐园，个人唯一抵制的方法是早熟，因此，宝黛初次见面的时候一个才六七岁，一个五六岁，而在赋体描写中都是十几岁的人的状貌”，好在我手里有一套1991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上中下一百二十回本的程本《红楼梦》（前八十回本由脂砚斋批评本校注，后四十回采用程甲本校注，这套书也可以叫“新注本”），还有一套2005年岳麓出版社的脂砚斋批评本八十回本《红楼梦》（庚戌本），可以随着《红楼梦魇》的内容随时查阅。

红学家周汝昌先生读了张爱玲的《红楼梦魇》说“这是一位绝代的天才，她的文艺审美水平特高——用我的话说：有灵性、有艺术眼、有上智上慧、非同小可”

《红楼梦魇》，一本永远也读不完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