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绘园，比风景更醉人的是爱情

叶林生

　　毛泽东主席曾评价冒辟疆为“真正具有民族气节”之人，说：“清军入关后，他就隐居山林，不事清朝，全节而终”。

冒辟疆画像。上海博物馆收藏。

　　

提到园林，相信很多朋友都会联想到拙政园、留园、狮子林这些名园，在江苏南通的如皋市，也有一处十分优秀的园林——如皋水绘园。它虽然知名度不算高，但历史悠久，秀气别致，因冒辟疆和董小宛的爱情故事名满天下，被誉为“中国第一情侣文化园”。

　　水绘园，别名水绘庵，位于南通如皋古城东北隅。是园以水为贵，倒影为佳，高雅精致。假山盆景，各臻其妙；亭台楼阁，匠心独造。园中波烟淼淼，隐映如绘，宛若一幅幽静清雅、意韵空灵的山水画。古城墙横亘于园北，恢宏与灵秀相融，沧桑与温婉并美，在我国私家园林中别具一格。

冒辟疆塑像

　　以水绘就成佳园

水绘园原是如皋冒氏九世祖冒一贯的别业，距今已有400多年历史。如皋冒氏是闻名江南江北的书香门第。相传冒氏先人为元朝开国皇帝忽必烈第九个儿子镇南王脱欢的后代（忽必烈是成吉思汗的亲孙子，所以天下冒氏也就是成吉思汗的后代），为远离兵祸战乱，选择在如皋隐居。如今冒家巷的部分老宅仍能看出蒙古建筑风格。

冒辟疆董小宛画像

　　明万历四十六年（1618），冒一贯花重金在如皋城郊买下十数亩废地，挖池造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修建起寒碧堂、寒碧楼、镜阁和因树楼，并将新园取名“水绘园”。“绘者，会也。南北东西皆水会其中，林峦葩卉坱圠掩映，若绘画然”。

天下名园大牌坊

　　明天启三年（1623），冒辟疆的父亲冒起宗在水绘园东南边开辟二亩地建设“逸园”，安居父辈，颐养天年。冒辟疆每天早晨都去逸园向祖辈请安，便常去他非常喜爱的水绘园游玩。

冒辟疆与秦淮佳丽董小宛喜结良缘后，栖隐于水绘园，相濡以沫，琴瑟相调。

　　明朝灭亡后，冒辟疆心灰意冷，把水绘园改名为水绘庵，以园言志，以园为忆，决心隐居不仕。他在园内增建妙影香林、壹默斋、小三吾、月鱼基、烟波玉亭、湘中阁、悬霤山房、涩浪坡、碧落庐等十余处佳境，融琴、棋、书、画、戏于一园，集风雅与秀丽于一身。其后近四十年里，水绘园时常高朋满座，曲水流觞，分韵作诗，极盛一时。时人说：“士之渡江而北，渡河而南者，无不以如皋为归。”后来，冒辟疆以水绘园唱和为基础，辑《六十年师友诗文同人集》，收录了明末清初四百多位文人的大量诗文。后人将其称为“水绘园遗民诗群”或“水绘园词群”。

　　冒辟疆晚年，家乱迭起，痛失水绘园。几经转手，水绘园已属他姓。清乾隆二十三年（1758），皖人汪之珩在冒辟疆和董小宛栖隐过的寒碧楼故址建造水明楼一座，名取唐代诗人杜甫“残夜水明楼”句，意在凭吊冒氏，缅怀水绘园。其前轩依然可以看到厅堂正中悬挂着的冒辟疆与董小宛画像。水明楼造型精美，被古园林建筑专家陈从周教授誉为“徽派袖珍园林风格的海内孤本”。

　　才子佳人栖此园

提及水绘园，就不得不提冒辟疆与董小宛才子佳人令人艳羡的爱情故事。

冒辟疆（1611—1693），名襄，号巢民，如皋人，明末清初文学家，“明末四公子”之一。冒辟疆一生著述颇丰，传世的有《先世前徽录》《朴巢诗文集》《水绘园诗文集》《影梅庵忆语》《寒碧孤吟》《六十年师友诗文同人集》等。其中《影梅庵忆语》洋洋四千言，回忆了他和董小宛缠绵悱恻的爱情生活，是中国忆语体文字的鼻祖。冒辟疆既以才名称世，更以气节留名，他参加复社，抨击阉党，议论朝政，希望改革政治，挽救国家危亡。明亡后，他淡泊明志，归隐故里，决不仕清，全节而终。

　　董小宛（1624—1651），名白，又字青莲，苏州人，“秦淮八艳”之一。天姿巧慧，针神曲圣，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文赋。原是苏州苏绣世家“董家绣庄”的千金，后因家道中落，母亲重病，为给母亲治病和偿还债务，在秦淮河畔卖艺为生，化名小宛。

　　明崇祯十二年（1639），冒辟疆去南京位于秦淮河畔的江南贡院赶考。此时，在秦淮河畔卖艺的董小宛因才艺出众、能诗善画，“才色为一时之冠”，芳名鹊起。冒辟疆慕名拜访，董小宛迁居苏州未得见。冒辟疆科举落第后，在苏州游玩去董小宛住处拜访，董在洞庭湖未归。冒将要回去时又去了一次，终得一见，当时董“薄醉”，冒“惊爱之”。次年夏，冒欲往，董“去西子湖，兼往游黄山白岳”，未果。

　　明崇祯十五年（1642），冒辟疆因陈圆圆被掠惆怅抑郁，恰巧舟行至董小宛住处，便前去拜访。董“病危十有八日”，见冒前来，“便觉神怡气工”。次日，董登船相送，直至镇江北固山，依依不舍，对江发誓表明心意，“妾此身如江水东下，断不复返吴门”。冒辟疆再次赴南京赶考时，董小宛孤身带一老妇，买舟自行，一路历经千难万险去南京与冒相见，其深情可见一斑。

　　是年底，才子佳人喜结连理，栖隐于水绘园。水绘园成为他们相知相爱、琴瑟和鸣、患难与共、相濡以沫的见证。俩人在水绘园中抚琴品茗，举案齐眉，把柴米油盐的生活过出了诗酒茶琴的味道。

董小宛擅长刺绣。明崇祯十六年（1643），冒辟疆与董小宛荡舟于水绘园洗钵池上，怡然自得，董小宛绣制《两两鸳鸯绣水纹图》一幅记录游乐所见，以示流连。一百多年以后，清乾隆进士、通州书画家刘锡嘏得此绣品，十分欣赏，特地填《摸鱼儿》词一首:

恰新晴，钵池春涨，浴鸥波外风软。水亭正对鸳鸯浦，独自凭栏消遣。回望眼。指沙上，文禽证取同心伴。冰纨细展。笑巧夺针神，轻拈眉笔，绘出水纹乱。

　　董小宛的刺绣工艺被冒家世代相传。苏州刺绣艺术研究所刺绣大师、苏州刺绣艺术博物馆馆长顾文霞特称之为“冒氏绣”（又名董绣）。

董小宛不仅精通刺绣，对食谱茶经也十分精晓。“一人巧做千人食，五味调和百味香”。冒辟疆挚友来访，董小宛亲自掌勺设宴招待。世传“跑油肉”（虎皮肉，又名走油肉）是董小宛首创。她还利用如皋地产的大麦屑，创制如皋董糖，流传后世，成为江苏省非物质文化遗产。董小宛酷爱书画，学有所成，目前所存真迹可见其深厚造诣。

该盆景松树已有1000多年历史

　　董小宛嫁入冒府，与冒辟疆共同生活九年。董小宛陪伴冒辟疆著书隐逸，协助操家理财，为人亲和，善解人意，深明大义，勤勉节俭，获得了冒府上上下下的认可。

冒辟疆与董小宛情趣投合，浪漫缠绵。两人常坐画苑书房，泼墨挥毫，操琴唱和，抄诗编写，赏花品茗，评论山水，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冒辟疆一生爱梅，府中凡有隙地，皆植梅。春来早夜，他与董小宛出入于烂漫香雪之中。梅花含蕊之时，董小宛巧加裁剪，插入净瓶中，天然相合。冒辟疆不胜饮酒爱饮茶，董小宛为其煮茶盛茶，相视而饮。二人制作香丸，焚香品诗。睡前开窗放月光进来静照，置菊花于塌侧……如此九年，这样诗意的生活好不惬意。

　　董小宛对冒辟疆体贴入微、细致周到。冒辟疆感染风寒，得了痢疾，董小宛在榻前悉心照料一百五十多天，“仅卷一破席，横陈榻旁。寒则拥抱，热则披拂，痛则抚摩。或枕其身，或卫其足，或欠伸起伏，为之左右冀。凡病骨之所适，皆以身就之。鹿鹿永夜，无形无声，皆存视听。汤药手口交进，下至粪秽，皆接以目鼻，细察色味，以为忧喜”。

　　董小宛对冒辟疆情深之甚，曾说“竭我心力，以殉夫子。夫子生而余死犹生也。脱夫子不测，余留此身于兵燹间，将安寄托”。

冒辟疆一次肠胃出血，水米不进，差点一命呜呼，董小宛寸步不离照顾六十个昼夜直至痊愈。又一年秋天，冒背上生疸，疼痛难忍，董小宛又是衣不解带照顾百日。冒辟疆自己都感慨：“五年危疾者三，而所逢者皆死疾，惟余以不死待之，微姬力，恐未必能坚以不死也。”

　　不幸的是，董小宛因劳顿过度，在清顺治八年（1651）病逝。冒辟疆悲痛欲绝，作《影梅庵忆语》怀之。洋洋洒洒四千余字，回忆了他与董小宛的点点滴滴，情真意切，娓娓道来，昔日的浓情蜜意溢于言表，跃然纸上，催人泪下，感人肺腑。

冒辟疆塑像

　　情侣文化焕新春

如今的水绘园风景区占地面积约27万平方米，由水绘园、水明楼古建筑群、中国如皋长寿博物馆（匿峰庐）、中国如派盆景园（古澹园）、逸园及东大街历史文化街区等组成，是一座集自然景观、人文景观和历史文博之大成的游览胜地，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被陈从周教授誉为“天下名园”。

　　如皋水绘园大力发扬情侣文化，倡导文明新风。多次举办“七夕打卡情侣园”活动，宣传水绘园深厚的情侣文化，满足人们对美好爱情的向往。2021年12月31日，水绘园还作为如皋市“新时代新风尚，新青年新婚礼”集体婚礼主题实践活动的婚礼主会场，见证28对新人向着幸福出发。

匿峰庐。冒辟疆晚年起居及会客之所。

　　如今，如皋水绘园又迎来新的发展机遇。2022年1月1日起，如皋水绘园成为首批免费对外开放古典园林试点之一。免费开放的如皋水绘园将在加强对古建筑、文物、景观等保护力度的同时，合理调控游客流量，因地制宜盘活资源，大力发扬情侣文化特色，丰富园内文化活动，持续增强古典园林当代活力，让这颗江海平原上的璀璨明珠愈发熠熠生辉。

网络图片

图/叶林生 文/王婷（安徽安庆人，硕士研究生，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现就职于南通市地方志办方志编纂处）

后注：2023年12月6日与家人一起专程赴南通如皋寻祖，这是我和家人第一次踏上如皋的土地。经在抖音结识的冒朝霖介绍，有幸见到了如皋市冒辟疆文化研究会冒俊会长，冒会长又介绍我们去参观体现冒家勤俭节约家风的“陈草薋”，受到族人冒良传的热情迎接，收获颇丰。非常感谢族人们！！！

  我们寻祖之后，族人冒朝霖写了一首诗记录我们的寻根之旅：

《本家寻根》

林生寻根到水绘，

构图精巧映眼帘。

水波粼粼映碧树，

倒影婆娑映蓝天。

简洁明了如画卷，

令人陶醉忘流连。

寻根之旅情难尽，

故土情怀意更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