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海梦》九十、最后的生命之行——献给南田老兵王关田老首长

黄爱民

　　我不敢相信您已经走了，四十五天前我们聚集在海蓝的军旗下那一幕清晰可见。您在点名应答时声音洪亮的那一声“到！”，依然在耳边回荡。您的音容笑貌是我们熟悉和敬仰的老兵风范，您那沧桑的颜容里透露的是岁月积淀的风尘，这一幕刚刚过去一个半月，一切都是昨日重现，而您却已经悄然离去……

那一天老班长告诉我，有一位曾经的海军老兵也想要参加战友联谊会，而且态度坚决，执意要来，只因为这一次的行程中，有他一生牵挂的地方，那里留下过他和战友们用青春和生命构筑的钢铁海防工程，那是他生生不息的第二故乡，这是他生命里最后的军旅之行。

一张年轻俊郎的海军军官照，传递过来，透过您坚毅和睿智的目光，我看到了六十四年前的那个寒冬的黎明，您戎装焕发，登上运兵船踏上保家卫国的征程。在白浪滔天的福建前线，您手持钢枪矗立在祖国的哨位里，时刻准备为祖国和人民英勇战斗。

当伟大领袖发出：“为了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我们一定要建设强大的人民海军”号召时，您和您的战友们来到了东海前哨海岛南田，一个贫瘠而荒芜的海岛，开始了建设海防基地的艰苦岁月。您和战友们披星戴月，战天斗地，用澎湃的激情投入国防工程建设中去。在十多年的“南田大决战”中，是你们用坚实的脊梁和热血忠诚的报国之心，一手拿钢枪保卫海防，一手拿风镐建设海防。那些风餐露宿的日子里，在孤独的茫茫大海里，在一穷二白的苦难中怀揣建设强大海军的理想，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熬过的是风霜雨雪的侵袭，付出的是生命的积蓄和能量。

当夕阳余晖洒满大地的时候，您在金黄霞光里总是深情地眺望那海天一色的地方，念念不忘曾经战斗的地方，想要回去看一看的愿望愈发强烈。当得知我们这些您的晚辈与部下举行战友联谊会的时候，您急切地想要知道，行程中是否有南田之行的安排。得到肯定答复后的您，斑驳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您望着远山喃喃自语道：“好啊……我一定要回去走一走，看一看，这辈子就没有遗憾了……”于是您不顾八十四岁的高龄，拖着虚弱的病体，义无反顾地踏上回家的路。

在战友纪念墙上，您第一个签下自己的名字，表情庄严肃穆。在欢迎仪式上，您第一个应声答到，气势依旧昂扬。您和特意赶来的当年的老战友、老部下紧紧相拥而泣的画面，让全场肃静，我们都留下感慨的泪水。在大海军舰与海蓝军旗前重新集结，来一张集体照，您目光如炬，挺起军人的脊梁目视远方，是神圣的军人荣耀，是老兵的壮志豪情，是永远无悔的军人之魂。

回家的当晚，您激动的心情依然难以平复，挥毫泼墨写下一首《游南田——感怀》

       王关田

群山林立南田島，

潮起潮落波连天，

南田二千九百日，

留下足跡可登天，

假日略备小酒菜，

海滩一聚赛人仙，

千秋業绩酬辛劳，

八团南田树豐碑。

2023年10月31日

而今却传来您已经离去的消息，我的泪在寒冬里流淌，我的心在飘雪的季节里滚烫。我为失去一位军龄与我年龄一样大的可敬长者而哭泣，我更为失去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老首长而难过。我一次又一次问自己：这是真的吗？为什么刚刚过去四十多天，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吗？我问苍天，苍天说：没有，您没走，您依然在万里晴空里飘荡。我问大地，大地说：没有，您依然在万里山河中穿梭。我问大海，大海说：没有，您依然在万里波涛里傲然屹立！

呵……是的，我看到了，在云海茫茫里， 在群山叠嶂中，在波澜壮阔的大海中，您依然挺起军人大山一般的胸膛，迈开军人排山倒海的步伐，一往无前，永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