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3. 到淮北农村的旅程——浑浑噩噩的两天</p><p class="ql-block"> 1969 年 1 ⽉ 18 ⽇下午,插队落户安徽淮北农村的上海知青与送行的家长亲友,先是在体育场参加上海市赴安徽省淮北阜南县插队落户欢送⼤会,然后被送到在上海北站,一路上红旗与横幅飘扬,锣鼓喧天。</p><p class="ql-block"> 但是,整个火车站的站台上,都是送行家长亲友们的一片哭声。有一个身高一米七、八十高的大个子,看去已经像成年人了,还是拉着自己父母的手大哭,一点也不觉得羞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站台上的一角,还有一帮送行的铜管乐队,边哭边演奏着革命歌曲,特别引人注目,更是令其他上海知青与他们的亲友侧目而视。</p><p class="ql-block"> 在当时知青与家长们一片哭泣不舍的气氛中,这场怪异的“闹剧”看去既悲壮、激昂,又十足像是在演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上了火车后,大家才打听出来,那些演奏乐器的人都是某中学一个红卫兵组织中分配在上海的同学,他们是来为本派“战友们”送行的。他们这一派的头头叫李平火,家庭出身正统工人,六八届高中生,是某中学原两派红卫兵组织之一的头头。因为本派夺权失败,他考虑到自己的分配去向肯定会受到对立派红卫兵头头(学校分配小组成员)的打压,于是干脆“赌”一把,带头响应教员的号召,报名下乡去插队落户。</p><p class="ql-block"> (注:六八届高中生要到1969年下半年才分配。)</p><p class="ql-block"> 临上火车前,留在上海的本派“战友们”,背着学校宣传队的铜管乐器来火车站送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火车开动了,绝大多数上海知青都趴在窗口往外张望、哭喊、拉着亲人的手不放。</p><p class="ql-block"> 直到火车离开上海市区,仍有几个人站在过道里哽咽。</p><p class="ql-block"> 直到火车过南京长江大桥时,大家的注意力被雄伟的南京长江大桥吸引,才慢慢地脱离了离别之情,开始互相搭话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记得火车上并没有供应饭菜,只有开水,大家都是吃着随身带着的食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入夜,大多数人都或趴在小桌上、或靠着椅背打盹,</p><p class="ql-block"> 因为不是一个中学的,因此除了自己妹妹外,白纬不认识任何学生,又睡不着,就坐着看了一夜的小说《艳阳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到达蚌埠站时尚未天亮,大家在火车站广场上换乘大卡车,车厢上没有座位,车顶有帆布棚。</p><p class="ql-block"> 其中有些车明显是装过生猪的,地板也没有完全冲洗干净,还留有猪粪臭味。</p><p class="ql-block"> 卡车司机开得又快又猛,感觉冒失得很,公路的路况也差,还没有路灯。一路上颠簸得令大家都提心吊胆的,只敢站着。但是时间长了,女生们也只能就地坐下了。</p><p class="ql-block"> 白纬还晕车,只能站在车厢的最后,不时地呕吐。又将随身背着的大书包当凳子,让妹妹坐下。</p><p class="ql-block"> 卡车先是达到阜南县城,再开到赵集区,一路上白纬都感觉晕晕乎乎的,何时停车打尖,何时下车歇脚都记不清了。</p><p class="ql-block"> 只记得每路过一个村庄,就有鞭炮声响起。那是在庆贺教员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指示的下达。</p><p class="ql-block"> 到达赵集区已经是下午,由赵集的饭店送来了馒头与杂烩。有好些人看到那饭店的肮脏样子,都不敢吃送来的饭菜,只是吃了点自己随身带的点心,喝点开水而已。</p><p class="ql-block"> 在区大院欢迎上海知青的大会上,区干部与上海知青带队的工宣队老师傅先后发言,大家听不大懂当地区干部的口音,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五十来岁的工宣队老师傅讲了几句话后(上海口音),高呼口号:“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塞(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上海知青的行李不是同时运到农村的,因此大家都只带着随身书包。</p><p class="ql-block"> 白纬当时背着一个塞满书的大书包,还提着装脸盆、热水瓶、搓板与木盆的网兜,穿着一件旧棉大衣、戴着一顶旧绒帽(都是父亲当年参加土改时的旧衣帽),看上去样子可笑得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当天夜里,大家就倒在赵集区大院里的大通铺上睡觉。发了被子。但是,由于下乡之前听说安徽农村有虱子,因此,很多人都不敢盖这些看上去也不太干净的被子,就穿着自己的衣裤坐以待旦。因为绝大多数上海知青都没有随身携带脸盆与洗漱用具,除了喝的开水外,也没有供应热水,因此大家也就只能蓬头垢面地将就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天亮后,大家分别由农村大队干部带路,糊糊涂涂地走到大队部,又糊糊涂涂地分别走到各个生产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当然,以李平火为首的八人知青小组就不是那样,因为他们预先派人赶到预定插队落户的公社,与公社干部、大队干部联系、接触,打听好各个大队与生产队的情况,按“离公社最近,生产队较富裕”的条件,选定好了自己插队落户的生产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当时,白纬个人这几天整个的感觉就是不知所措,对一切都无所谓、不感兴趣,唯一还记在心中的,就是要求兄妹分在一个生产队里,至少分在临近的生产队。</p><p class="ql-block"> 于是到最后,白纬被分在离妹妹知青点(赵集公社钱村)约一里路的大李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感想:这段描述确实是白纬那一拨上海知青离别上海时的实景。与上海知青潘华同所撰写的《插队亳县的故事》所描述的迥异,原因或许是他们学校的下乡知青大多属于“铁杆”下乡派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当年这批上海下乡知青中,没有任何人想到路上可能会遇到雨雪天,也没有想到设法打听插队落户地方的天气预报,因此都没有随身带着雨具,行李大多也没有采取防雨措施。</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非常幸运的是,他们到达生产队后的第二天才开始下大雪。否则这批上海知青们的首次下乡就将变成了一场“灾难”。</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事后回想,白纬兄妹的行李中,被窝卷外包着塑料薄膜,皮箱问题不大,两个用劳保雨衣裤改制的大背包能够防雨。因此实在是很佩服自己父亲丰富的生活经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那位下乡知青带队的工宣队老师傅喊口号时,将“大寨”读成了“大塞”,确确实实不是白纬故意丑化那些被派到中学去“占领教育阵地”的工人阶级“精英”,只是实话实说而已!</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