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h3> <h3> 1968年,我们47军140师在湘潭“支左”,师部设在湘潭。但师教导队侦察连汽车连,以及师部图书馆等直属队,和留守处家属区,都在耒阳花石坳。 位于耒阳花石坳师部大礼堂的后山上,有欧阳海烈士墓。 年底,我们140师教导队承接了接新兵的任务。我被分配到浏阳。新的兵员,将分配给140师418团。 当年418团,主要分布在株洲,衡山等地,挖掘坑道,建设地下国防工程。我们只要将浏阳新兵送到株洲即可。418团有人在株洲车站广场接应,清点交接。</h3> <h3> (最真实最原始记录——当年140师教导队发给我的工作记录本,封面已经磨蚀掉了。)</h3> <h3> 68年2月,我作为应征青年,在隆回县高平区的小坳大队“周氏宗祠”里报名入伍。一下子,当兵才九个多月,我就被接兵领导机关委任了“47军接兵部队周排长”的虚衔(实际待遇仍然每月津贴费6元)。而年青幼稚的内心,则充满了兴奋,甚至有几分虚无的骄傲。毕竟少不更事,和幼童看放烟花一样,瞎嚷嚷穷快活,嘻嘻!</h3> <h3> 60年代的浏阳县城,就一条与浏阳河平行的主街道,不过二、三里路长度。三层以上楼房,记忆中似乎没有。流经县城的浏阳河段,并没有"弯过了几道弯"的磅礴大气。河窄窄水浅浅,但还清澈。 我和战友广东籍小潘,才花了十几分钟,就将县城几条街走了一遭。还在一家照相馆合影留念。</h3> <h3> (左为广东兵小潘,右边是我。) 这张今天已泛黄的弥足珍贵黑白照片,留下了我们青春的痕迹。朝阳般的稚气尚存的脸庞上,炫耀着一段处子的誇矜。这便是浏阳接兵的军伍生活,留给我的唯一珍贵纪念了。<br> 我俩被分配到浏阳县最西边的镇头区。再往西去,便是长沙县的黄花市了。领头的“危连长”是广西人。他是从基层单位抽调来的在职排长。人很老实,不善言辞。典型的广西人脸谱。 开会分工后,我和小潘去区政府河对面的“杨梅公社”,负责宣传发动工作。我俩背着背包,上渡船(浏阳河流到镇头即入长沙县境,水势很是宏大了),过江去。</h3> <h3> 原来这里的渡船,是公用免费的。但都要自己撑船。第一次撑篙离岸,差点掉到河里。引起同船的百姓笑声:“咯个解放军架船还不蛮里手”。不过,几次之后,我就驾轻就熟了。俨然一船老大似的。挺好玩。 宣传发动的工作,当然十分顺利。农村青年当兵的热情,就和我从前一样。部队尽可“择优录取”。 我们的任务是,“严格政审”,仔细调查应征对象的社会关系。 住宿在杨梅小学。学校里有四,五个男女教师,都是非常热情。一日三餐,和老师们一起吃。小溪里的小鱼小虾丰富,味道很鲜美。蔬菜自然是“有机食品”。和老家高平一样,老师的生活水平,比农民强多了。 我和小潘共睡一张大床,各自打开背包摊舖。当然得注意影响,每天整理内务,被子叠得豆腐块一样。那时候,“全国人民学解放军”,可不能给部队脸上抹灰。 晚上回来休息,有两位住校的女老师,邀请我们烤火。我也帮她们批改作业,又快又好,很受赞扬(我是十余年以后,还可以考上大学的实足高中毕业生,干这事自然不费啥事)。 大家聊天也很愉快。那段时间天冷下雪,我们走访一天回到住房时,从瓦缝里漏下的雪粒铺满床被。我们才二十出头,根本不怕冷。抖掉雪粒即可安然入睡。</h3> <h3> 春节到了。学校放假。我们也回到了镇头区办公的祠堂里住宿。 株洲331厂(飞机制造厂)的慰问团要来慰问我们了。说要“和解放军联欢”。这可难坏了危连长。除了我读过高中,危连长和这些大兵都没怎么上学,哪里会唱会演?我作为140师的“王牌兵”之一,又是“业余京剧队员”,当然不怕。可拉京胡的弟兄没来我们镇头区啊。</h3> <h3> 联欢会上,331厂的靓女美男的轻歌曼舞,让我看到了“剪刀差”。我们只有看戏的份。城乡差别太大了。城市人口太幸福了。农村出来的土大兵们,有几人比得上这些“幸福阶层”啊!农村人真的太吃亏了。 没法子,硬着头皮,危连长五音不全地发音开头,让弟兄们唱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下定决心排除万难》语录歌。实在是“嘔哑嘈杂难为听”。我心里直骂:狗日的城乡差别……! 本来其实,人都差不多的。</h3> <h3> 最后,我邀请331厂手风琴手给我拉过门,亮嗓吼了一段《誓把反动派一扫光》。 毕竟受过几天训练,我们140师业余京剧队的老师是师部余参谋(背后有人喊他“余大麻子”——那年月还可以看到天花后遗症患者;也有搞笑喊他“刁得一”“刁参谋长”的,嘻嘻),他入伍之前,是汉口的京剧票友,擅长老生唱腔。在他的精心指导下,八个样板戏的主要唱段我都滚瓜烂熟! 我亮出的这个保留唱段,不过小菜一碟,自然是唱得声震屋瓦余音绕梁,颇令他(她)们大跌眼镜,他(她)们用力给鼓掌,说: “解放军大学校里有人才啊”。 “向周排长学习!” “向人民解放军致敬!” 总算扯平了!我军有我这类士兵,不至丢人现眼。<br> 2023年12月10日 于隆回桃花坪</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