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甲英的美篇

刘甲英

<p class="ql-block">怀着激动的心情读完著名作家冯春明先生写的散文《生命的风度》,从小我是听着祖爷爷刘淑愈的故事长大的。刘淑愈是道光六年中的进士,有“山东第一才子”之称,奶奶讲他开办学院,率众开仓放粮接济穷人,双手写梅花篆字,走马看碑文过目不忘的才华……感恩许嘉鸿老师和和冯春明老师的的关注,祖爷爷的事迹才不被封存在史册的尘埃里。我转发冯春明先生的作品《生命的风度》,与大家共赏</p> <p class="ql-block">生命的风度</p><p class="ql-block"> 冯春明</p><p class="ql-block">昨天,我翻阅《临沂历史书院》一书时,书中介绍的临沂地区明清时期设立的28个书院创始人中,那个从波翻浪涌的漩涡中走来的刘淑愈吸引了我,以至于让我好长时间走不出他的背影。今天一早,我就约许嘉鸿兄一起驾车前往刘淑愈创办的书院所在地——山东省费县探沂镇岐山寺。</p><p class="ql-block">岐山,从远处看去并不算高,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雄奇险幽之感,那道绵延起伏的黛绿色的山脊,倒透着一种温柔和秀气。</p><p class="ql-block">顺着山道,我的汽车很快来到岐山跟前。我把车子停在岐山寺前的一片空地上。</p><p class="ql-block">刘淑愈创办的岐山书院就在岐山寺内。由于岐山寺处在一个类似于“簸箕”形状的山峪中,当地人把这座山称作“箕山”。“簸箕”是一种条编半圆形器具,农村用做扬米去糠之用。“簸箕”二字在沂蒙当地方言中,发音为bò qi,它的标准读音为bò ji。至于岐山这个称呼,大概是那帮在这里读书的文化人,依据当地方言引经据典叫起来的。岐山其实在陕西,原称“凤凰山”,取周文王“凤鸣岐山”之意。凤鸣岐山的典故由来已久,它说的是周王朝行将兴盛前,岐山有凤凰出现。人们认为,凤凰是由于周文王的德政才来的,岐山有凤凰栖息鸣叫,那是周王朝兴盛的吉兆。</p><p class="ql-block">眼前,位于费县的这座岐山,它的名字叫法很多。清朝时候,也曾被称作过旗山。“旗山”这个称谓是否与刘淑愈武装据守过这座山有关,不得而知。岐山称谓很多,现在的岐山寺大门匾额上,干脆题写为“其山寺”了。我想,还是以当下官方通用的“岐山”二字为准吧。</p><p class="ql-block">刘淑愈是清朝道光年间的进士,他不仅是创办岐山书院、教授生徒的那个刘淑愈,更是竖起反清大旗,率众起义,后来成为岐山幅军总军师的那个刘淑愈。在中国的历史上,像刘淑愈这种进士造反的人极其罕见,他的确是中国古代进士当中的另类。</p><p class="ql-block">刘淑愈,祖籍今兰陵县横山乡沈坊前村。明末,刘淑愈祖上迁至费县毛家河村。刘淑愈生于清仁宗嘉庆元年(1796年),他自幼聪慧,记忆力超强。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中举人。道光六年(1826年)中进士。由于他“不会投机钻营,仕途蹭蹬。”直至道光十九年(1839年)才被授予顺天府房山县知县,且任职仅百日,便因“不谙政体,难膺民社”而被革职。后朝廷以“该员文理尚优,可任教职”为由,降为泰安县教谕。任职不到半年,又因“触怒权贵”遭弹劾,刘淑愈愤而辞职回乡。</p><p class="ql-block">辞职回乡的刘淑愈反而轻松了许多,但人是需要有一个远大目标的,而他心中的目标就是“文化”。“文化”这两个字在他的心目中,概括为一个民族文化的传承和坚守。很快,刘淑愈来到了香火旺盛的岐山寺,他与住持僧空仙结为好友,在岐山寺正殿开办了书院。几年下来,他的学生有四位先后考中进士,另有进学、中举的学子难以计数。</p><p class="ql-block">刘淑愈创办岐山书院的日子,那该是他人生中最为美好的一段时光了。这期间,在岐山书院,在那三棵古老的银杏树下,他把他的知识手把手地传授给他的学生们。这也让在精神素养、学识素养、道德素养上有着高蹈境界的他,有了用武之地。</p><p class="ql-block">然而,好景不长,太平天国起义后,天下大乱,刘淑愈不得不解散书院,居于家中。咸丰十一年(1861年),面对腐败没落的清王朝,刘淑愈竖起反清大旗,率众起义。他亲自手书讨清榜文,“传示蒙山之阳抱犊之阴,有众数十万……”这次起义严重动摇了清王朝的统治根基。同治二年(1863年),清廷调集山东兵力进行围剿,刘淑愈在岐山固守被俘,后在狱中被害。</p><p class="ql-block">当年,刘淑愈教授生徒的岐山书院,就在今天的岐山寺这个位置。刘淑愈创办的书院虽然在战火中损毁了,但是,那三棵千年银杏树仍在。那是刘淑愈在这里教授生徒时就早有了的。这一雄双雌,历经火烧雷击,伤痕累累的大树,坚挺地站立在那里。它们粗壮发达的根系紧紧地抓住山里的石头,深深地扎入暗红色的泥土和窄窄的石缝。 重新修建的寺院稍显简陋。尽管这样,已属不易。据说,初次来这里重修寺院的和尚,在施工的一个晚上,被人装进麻袋扔到很远处的一个山沟里。不过这位被人解救后的和尚初心不改。他毅然返回工地,直到修成这座寺院。进入寺院后,许嘉鸿兄与寺院住持交谈,我沿着寺院西面的山坡向山顶爬去。我是想以这种攀登的方式,用我的双脚一步一步地从这些坚硬的石头和草木中,去感受隐秘在这座山里的故事。</p><p class="ql-block">是周围的地势误导了我的判断,这座看似不高的山竟然很高,整个登山的过程,让我气喘吁吁,中间歇息了数次之后,才接近当年岐山幅军遗留下来的那片已经坍塌了的寨墙墙基。相关资料显示,岐山海拔高度有四百多米。</p><p class="ql-block">岐山山顶,树木稀疏,荒草萋萋,悄寂无声。我行走在四周全是大块青石砌成的残垣断壁间,突然觉得凄凉。乱石之中,当我踩踏着悬空的石块,穿过荆棘的缝隙,登上山顶北侧断崖上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时,有一种登临晴空尽头之感。站在巨石向北瞭望,远处的蒙山山脉层峦叠嶂、绵延不断。那是一幅看上去让人心旷神怡的画面。画面中,有一条闪着微弱波光的河流,在莽莽群山间蜿蜒而行。</p><p class="ql-block">突然,迎面一股强劲的风吹了我一个趔趄。这风好像是有意的,它像一位多年不见了的老朋友,见面后猛然向着我的肩头来了一拳。这一拳,恰于恍惚中开启了我的思路。我开始在大脑中搜索着刘淑愈这个名字,搜索着岐山寺大殿重修时,刘淑愈所作的那个《碑序》:</p><p class="ql-block">余尝偕二三贤士大夫,登旗山之颠,慨然而动遐思:东望艾山,则柳毅神君传书处,又其东,抵琅琊,为汉武乡侯、晋王右军故里;转而北望,蒙山在焉,山之下郁郁乎、苍苍乎,是唐颜常山、颜鲁公三昆仲坟墓。苍松古柏,历历可数,非惟人杰,山亦有灵,假使诸先政而在,虽为之执鞭所欣慕焉。</p><p class="ql-block">刘淑愈所题《碑序》意境深远,气势磅礴,其情其景似在眼前。先生真乃才华灼灼,抱负远大,英雄豪迈。</p><p class="ql-block">这个《碑序》应该是刘淑愈在岐山创办书院那段时间写下的,从文字中完全可以看出,沂蒙大地山水人文之于刘淑愈内心的辽阔和大气。我想,刘淑愈与他的朋友们,当时就是站在我站的这个位置瞭望群山的。此刻,这些历史曾经的光影距我如此之近,他们给我的感觉已不再是孤独流浪于时空中的过客了。</p><p class="ql-block">刘淑愈的身影因了一段文字,因了一种豪迈,因了一种情怀,已经深深地刻印在这座大山之中。这其中有文采,有思想,有温度,有胆识,有血性,更有中国历史上文人那种硬朗强健的风格和诉求在那里。它让我看到了沂蒙历史文化的厚重和清末体制下黑暗、腐败、没落的无情延续。</p><p class="ql-block">风突然停了下来,山野一片寂静,恍惚中,刘叔愈仿佛从历史中走来,站在了我的面前。大山之上,在这个冬日的暖阳下,我庆幸有机会与他完成了一次跨越百年的对视。并有机会仔细打量一下他,有机会感受一种刚劲、深厚,有机会品味他的细腻、清新和率真。 显然,站在这里的刘淑愈对腐败的清王朝彻底失望了。于他而言,大山之上的凝思,意味着一场神圣的洗礼,赋予他的生命以新的索引。扛起反清大旗的刘淑愈,在“岐山幅军议事堂”写下了两副楹联:</p><p class="ql-block">一</p><p class="ql-block">南朱雀,北玄武,左青龙,右白虎,恰成旗山阵势;</p><p class="ql-block">周姜尚,汉诸葛,唐李靖,宋武穆,居然名士风流。</p><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东狩获麟,食其肉寝其皮;</p><p class="ql-block">中原逐鹿,大者王小者霸。</p><p class="ql-block">又一阵山风袭来,天慢慢地变得阴沉起来。这个时候,我踏着一块块坍塌的围墙乱石,沿着山脊由西向东,慢慢行走。脚下,荆棘丛中悬空着的石块时不时地左右摇摆,我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走着,感受着一个人在最惨伤、最困顿、最郁闷、最灰暗的阴影中曾经走过的路。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历史漩涡中,被一种悲壮而传奇的气息,被一种自由、独立和完整的个性所感染。我仿佛看见曾经武装到每一个山角的山寨和银杏树下那座书院,我仿佛听见从山顶和山下两个不同的方向,传来的号角声和读书声,读书声”与“号角声”,它们在同一座山上,在同一个人的身上,上演了极其矛盾又极其真实的一幕。这一幕是历史长河中十分罕见的一幕,它让我真切了解到历史长河中一个人的悲喜</p> <p class="ql-block">拍摄于曦之故居</p> <p class="ql-block">拍摄于刘氏家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