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从九二年开始,我要开始想办法挣钱了。企业正在建设的住宅楼准备让职工掏钱买,具体要多少钱还没定下来。这是我们企业第一次面对职工售楼,标志着职工住房租赁制的终结。我们这些两家人共用一个厨房和厕所的职工却兴奋不已,总算可以拥有自己的独立生活空间了,就是掏钱也行。而且,我在这之前发现了一个可以充分利用时间的挣钱方式:炒股票。为了不打无准备之仗,我极尽所能地搜集关于股票分析与操作的经济学著作,力图从中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操作之路。当西安市的证券公司开始布置证券营业厅时,我已经办理好登记开户手续静等进入时机了。从媳妇儿手里接过家里仅有的五千块钱走向股市那一天我分外感慨:这就是双职工家庭十年的积蓄,这能干什么?与其什么都干不了,不如就用它去探路吧。风险越大,对纪律性要求越高。君不见毛泽东四渡赤水时,任何时候只要有一次行动不到位,就会全军覆没,那么新中国就不存在了。我的纪律是:一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选好炒作目标。二要明白自己会犯错,当股票走势与自己的预测不符,赔钱也要出来。三要买自己熟悉的品种,像那些今年螃蟹来了明年海参跑了的股票坚决不动。后来的炒股经历也充分证明了纪律的重要性。先说说赔钱的操作过程吧,因为这是赚钱的妈妈。九三年上半年的一个周五,我买入了一只上海的纺织股票,好像名字叫嘉丰纺织吧?因为前几次操作或多或少都赚了些,所以买这只股票时也没有多费心,下午收盘价还让我赚了几分钱。这时候的我却有了忐忑不安的感觉,于是在周末把上证走势重新复了一下盘,发现指数已经在这个位置小幅波动几天了,而且成交量连续放大,给我一个上证跑不动了的感觉。现在回头再看自己买的股票,与上证曲线几近相符。结论有了,但是人还是有些不甘心,为了说服自己临时增加一个强制性规定:如果周一早上开盘还有盈利则不动,如果赔钱就出。如果中午收盘不能增加盈利甚至亏损 ,下午开盘坚决出。果不其然,周一走势完全符合预期,上午收盘赔了几分钱,中午吃饭时就在家填好了卖单,只剩下卖出价没填就骑自行车去了证券营业厅,到了里面只注意扩音机传来的报价声,按照报价低填两毛就赶紧递给里面的工作人员,然后开始看表,一直到十分钟后才听到这只股票成交价来到我的卖出价位,成交没问题了。这时候我才松了一口气,扭头骑车去厂里准备接下午班。下午三点后传来消息沪市大跌。晚饭时简单对媳妇汇报了一下情况,听说这次赔了四百多块钱,媳妇在厨房把锅摔得乒乓乱响,我一声都没敢吭,谁让咱赔钱了呢!第二天晚饭时媳妇儿看我满面春风就知道与股票有关,二话没说增加一个炒鸡蛋“今天股市什么情况”,“我如果昨天不卖,今天的损失就从黑白电视变成彩电了”媳妇儿脸色大好,递给我一瓶脾酒。嘴里仍然没软话,“如果你那天不买呢?岂不是那黑白电视也在兜里?”唉!不说了,家就不是讲理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九五年的账户</p> <p class="ql-block">九二年的账户</p> <p class="ql-block">这次的认赔出场,直接为后面的大赚奠定了资金基础。我买的下一个股票就是浦东金桥,这是第一只房地产股票。在买这个股票前我与同单位的股友们有过交流,那个时代的股民对如何选股很朦胧,大部分按照道听途说扎堆壮胆的套路进进出出。像我这样要买首只行业股的呼吁还没形成意识流,哪怕我把这个股票能赚钱的理由说得再明白,听得进去的人也没有一个。因为大家都在其他股票里面套牢了,要买我推荐的股票就必须割肉。所以,这次是大家围观了我的挣钱过程却无一人加入。我观察到这个股票在上市后短短三四天时间的成交量已经接近在外发行的流通股总数,而且价格波动不大。说明有一个大资金在这个价位收股票。根据浦东发展的前景,我判断浦东金桥的房地产一定有钱挣。这个大资金能在这个价位收股票,那么他不拉出一个空间来根本就无法赚钱。而且,他在目前这个价位停留时间不会太久,所以,必须马上跟进。说来也有趣,与上次赔钱出场一样,又是在下午开盘时刻。但是这次是买进,手法相同高两毛填单递进去,看表十分钟才到我的买进价,应该买到手了。同样扭头就走,这次没有再管收盘结果直接上班了。在厂房里一个夜班股友见到我后告诉我,收盘价已经比中午的开盘价高出近四元了。仅仅这一次操作赚的钱就让我一次性付清了第一套商品房和装修的款项,而这只是我在炒股第一年的收获。在随后的股市生涯中,我曾与内蒙宏峰,贵州茅台,同仁堂,等等友好相处,也不幸的在上海石化面前丢盔卸甲被腰斩,甚至在股市里还买过国债。总体来说多赚少赔,收获符合预期。</p><p class="ql-block">股票只是副业,我看重的依然是我的本职工作。由于从来没有让所管辖的设备问题难住过,九四年单位领导把一次出国培训的机会送给了我。事情确定下来后有工友找我打听怎么给领导送礼,搞得我莫名其妙,细问之后才明白,原来我的情商低得不是一点两点。时代在变化,我的思维意识还停留在过去。像这些给个人能带来好处的事情已经需要各人去争取去想办法抢了。这次的侥幸中标只能说国企领导层在出国人员选择方面注意到了我的可取之处,让我捡了一个漏。去就去吧,既然选中了我就认真学,争取不辱使命。</p> <p class="ql-block">一九九四年二月在德国法兰克福街头留影</p> <p class="ql-block">我这次出国的目的地是德国的乌尔兹堡,要去的公司是KBA公司,这是一家特种行业设备制造公司。在我受训的一个月时间里,除了饮食不大习惯,其他方面都很容易就适应了。比如讲课,从第一次见面规规矩矩的互相问好,很快就发展到通过翻译进行技术性争论,双方争论的难点经过更高一级技术部门确认,错误方道歉改错就完事,培训继续进行。比如现场实习,刚开始由培训老师设置故障,我们学员排除。到最后就成了学员提出问题,老师把问题变成故障现象。毫不客气的说,全国分别派出培训的人员,我们企业人数最少,但是十年后唯独我们企业完成的生产任务最多,我们的进口设备最晚进行大修。至于为什么我们学员成绩这么突出?我想可能与当年七二一大学秦应利的讲课环境氛围有关,那时候的七二一学员都是不懂就问,哪怕说错也没有不敢说的。所以,这次面对德国培训老师,我把当年那股子劲头又拿了出来。结果,反应相当不错,尤其是当我指出讲述错误之处后,对方高层不仅马上改写教材并道歉。随后每天的培训课最后更是增加一个学员提问环节。事后带队的企业领导特别高兴,直接把不用花钱的口头表扬都用上了。这一点当年的秦应利都没想到吧?将来有机会再见到老秦,我一定要亲手给他点一只烟做为感谢。</p> <p class="ql-block">一九九四年元月在KBA公司总装车间现场实习。</p> <p class="ql-block">学成回国,我也算是海归人士了吧?平时不用太牛,牛一点点还是可以的。因为出国人员中没有电器工程师,进口设备安装运行之后,设备所需的电器备件进口计划直接交给了我,而且星期四上午交给我,要求星期五下班前把备件计划交到设备部。当时我都懵了,我是个工人呐!领导白眼一翻,工程师又没出国,你不干谁干?行,这口气我忍了,但是最早下星期一上交计划报表,否则我不干。在旁人看来,一个不懂外文的电工能看懂外国图纸就不错了,像这些完全指望专业英语的活也敢接?怎么看也有些二。是的,我承认这次确实二。但是,别人确实有理由不干,而我确实是“海归人士”。既然接了就想办法完成任务,人无信不立。我不懂外文却会看图纸,那一个个活生生的元器件仿佛就立在图纸上,哪些器件动作频繁容易损坏,哪些器件承受大电流冲击容易发热,哪些是核心控制器件国内没有替代品全都一目了然,图纸的最后面就是器件的名称型号和规格,剩下的就是把这些器件的英文名称找到,照猫画虎地填进报表里,随手写上数量就完事。就这样加上周末的休息时间,我竟然完成了一份英文电器备件计划书!连我都佩服自己,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干的?</p><p class="ql-block">领导收到了这份材料,两天后派人来说东西有点多,让我削减。我可不会惯他毛病,告诉来人我只管报计划,审批是领导的事,哪个东西看着不顺眼领导砍掉就是了。至此,任务完成。事情的结局很美好,两年后其他兄弟企业经常来要东西,因为他们在总公司查过,只有我们厂备件齐全。</p><p class="ql-block">设备运行初期是各种隐患最容易出现的阶段,也是各维修工种意见不一,技术冲突最多的阶段。最挠头的是出来一个故障,电工说是机械故障,钳工说是电器故障。而最后的结局与当事人的判断相左会对当事人的技术声誉产生很不利的影响。故此,技术老油条们通常从不把话说死。但也有出于无奈的时候,设备运行不久就让我赶上了一次。有一天设备紧急停车,我查了一下让机长去找钳工修理,钳工看过后给的结论是电器失控了,没办法了咨询电话打到北京外国专家那里,外国专家的意见也是电器故障。大家都盯着我,可是我怎么修?修那里?实在没辙了我就实话实说电器方面没有查到问题器件,请专家来吧。这台机器就这样死死的停了三天,真是度日如年的三天!如果真是电器故障,这停机三天的名声能让我背一辈子。专家到来那天,从领导到电钳工都围在机器旁看着,哪知道人家伸手一摸刷的一下脸就红了,摆摆手叫钳工上来拆。看到这里我心里的委屈就要往上翻,二话不说,提起电工工具箱回头就走。如果我是女的一定要找个人多的地方大哭一场,太憋屈人了。事后,领导们和专家就机械部件索赔进行了友好协商。除了我,皆大欢喜。妈妈的,愤怒!</p><p class="ql-block">一切都在符合预期的范围,设备运行状态最佳,维修工作量小到我不愿意在家呆,车间主任也升职到副总。但是趋势不会按照一个工人努力的方向发展,想舒服没门。调令又来了,到一个设备最烂的主业车间报到,这下一切努力都成全了别人,还得重新开始。</p><p class="ql-block">还好,这个车间主任是我家曾经的邻居,他的弟弟也在安康供电段工作过,算是发小。报到后的一席长谈,对方完全理解我的工作方式可以带来的好处,直接表态支持我对设备的改造,于是没有几个月,设备改造搞定,我又开始找地方睡觉,同时也想看看后面还会发生什么变化。我已经估计到,领导为了自己和企业的安稳,不可能让我安稳下去的。果不其然,公司一个化工项目改造工程让我去监理,附属子公司设备搬迁有我,行业专用设备调往上海重新安装还有我。既然没法子了,想办法给自己捞些实惠也行,当上海浦东公司的老总在饭桌上提出让设备尽快投入运行的要求时,我们也提出了自己的需要。当双方达到默契时,我们给了上海一个惊吓:对方的底线是三天一台,我们的工作量是一天一台。到这里出差的公司领导高兴得在口头表扬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个握手礼。没法子,谁让我们又给西安公司争光了呢。最后,上海公司让我们所有西安公司人员免费去宁波旅游一趟,双方满意。</p><p class="ql-block">离开上海前了解一下房价,浦西四千八还是新房。时间:2003年。</p><p class="ql-block">过五关斩六将之后就该走麦城了,高潮再高潮的人容易噶。在此生的最后一个十一年工作时段里,基本上都在疾病与因病工作调整中进行。这是一个有闪光点的后退期,也是一个无意中出现技术能力高点的后退期。无论是电器维修还是股票炒作,都让我不枉此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