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渡～骠骑小河口

高柏

骠骑小河口～黄土石崖下，滩地几农家。窑前黄河滚，击矶冒烟花。

小河口位于陕西省宜川县高柏公社骠骑村东坡下黄河岸。山上远瞩，地处偏僻形如弹丸，深居在峡谷中。它东依黄河，西襟黄土高原，北邻云岩河。

当黄河流入秦晋境内，在弯曲绵延峡谷中如龙奔，搅得水流上下翻滚起伏，如穿山破谷之势奔流到了小河口。山豁黄水滚，河床变宽了，水流也缓了。但两岸依然苍山巍巍，危石突兀，古朴雄浑。

云岩河（又名汾川河）打西边阶梯式东流，清清河水流注入黄河成了黄色，为其加入了新的血液。

在高坡眺望，黄河之水天上来，茫茫云雾，若隐若现，黄色近浓远淡，河两岸峰峦如凝固的波浪。

小河口处看黄河似缓流，其水底深处为前面的壶口瀑布蕴藏巨大能量，暗藏千军万马。待到前方壶口时，它们会以排山倒海之势，浊浪排空倾泻而下。那时，黄河变得吼声如雷，黄浪滔天雾气飞扬，震天撼地。

小河口两岸均有不小的滩地，由于其地理环境，这里自古以来成为黄河上的一个渡口。每年除了农历五六月份河水大涨，与十一月至正月结冰外。上游商船都来该地，销售船上物品，并采购此地产品。陕西村民来此买卖商品，对岸山西村民也下来买卖，互通有无，形成了集贸市场。

在这里人们可以以物易物，以币购物，十分灵活的买卖方式。

上游的商船停歇销购物品，然后继续往下。前面壶口瀑布处不能行船，船在进入壶口前，先卸货再把船拖上岸，后将滚木放到船底人拉，让船在陆地上行走，俗称“旱地行船”。绕过壶口瀑布后，在忒口将船重新推入水中，继续漂流而下。

骠骑村几户人家居住小河口，他们是寂寞的守望者。居住窑洞在南侧光秃秃山崖下，老远看就像块被风化的石头。门前鸡舍狗窝，堆有枣刺干柴，堆有黄河发水时捞的水打磨过的炭。

跟队长做客一家，房东掀开门帘说着请进。我们点着头谢意，踏过门槛进屋，右手是土炕，铺着黑色毡子。挨着的是报纸糊的窗户，炕占了屋内一半。左边靠墙是一原木条案，上面摆着大小瓶罐干干净净的，最里则是几个大瓮。靠里炕边一盏油灯，炕沿紧靠灶台，台面擦的晶亮，窑顶却被烟火熏的黑黑的，散发炊烟的清苦味。

被请到炕上，盘腿靠着被子，闲聊一会儿，房东婆姨端上一木托盘，放在炕上。里面有一小碗盐，一小碗辣椒面，一小碗酸菜，一大盘熥的米馍。跟着双手端来一大碗汤面条（小米汤煮的杂面条），随手递过一双天然木筷。我赶紧接过了碗说了声谢谢，婆姨回答别客气，快吃些。她并没有上炕，一直待在灶旁，看着我们。让她同吃，她说吃过了。没再多说，我们拿起了米馍，就着酸菜，喝着汤面大口朵颐……

离开了，房东和婆姨连声问：吃好？吃好！慢走，谢谢！不客气。

漫步在河滩，回味着饭香，欣赏着周边景色，仰头望着山顶村子方向。原有的古道，早被酸枣刺杂草覆盖，只有羊肠小道时隐时现在半空中消失。队长讲几户人家条件基本如此，他们耕种着半坡的几块农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正儿八经的农耕生活。

河滩眺望，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河风扑面而来，顿感凉意。蹲下瞧水，黄色那样的浓，浓得如融化的黄金，荡荡漾漾朝我铺涌而来，水珠有意无意的击打我的鞋面。

黄河涛声击耳谷，好似战鼓擂动，万马奔腾，好个狂暴性格，如果……。又一想黄河没有了这性格，还是黄河吗。

黄河两岸人们往来在此摆渡，到各自的彼岸。河东岸滩地很大，多生长酸枣刺，上面马蜂窝很多，称马蜂滩。因蜂与粪发音在此地相同，多叫马粪滩。河西岸则是石子滩沙地，农田和云岩河入河口。

数年来，在这里摆渡的船夫均为山西村民。休息时，他们在山崖下抽着烟，谈天论地海阔天空，静候来人。不远处，“黄水冲岸金珠溅，无人摆渡船自横。”

摆渡木船长七八米样子，制造粗糙。舵主是位长者，身材削瘦不高，有着线条分明深邃的额头。其他人二三十岁左右壮汉。夏季土布短裤赤脚，上身裸露，黝黑皮肤闪着亮光，双臂肌肉鼓鼓。

小河口东颜山西吉县文城乡，对面村叫南村坡，有数户人家。（该地曾是国民革命军第二战区司令部，省政府机关所在地。）河东到河西来的人都由此下山乘船过河。河西到河东的人，由骠骑村下山过河，七十年代初部分知青回京同样走这过河。（该村曾是二战区警卫团部和战时报社所在地。）并在此留下了岁月足迹。

山西和陕西只隔着黄河，但气候却不同。“浮云开合野风吹，河西落照河东黑。文城雷雨彩虹桥，骠骑骤凉黄尘飞。”

小河口朝南望去，不远处是黄河壶口瀑布，这是世界唯一的金色瀑布，也是世界唯一移动着的瀑布。“盖河漩涡，如一壶然”，窄窄的河床里金花飞溅，震耳欲聋，日复一日的吼叫着，日复一日的云雾缭绕。

小河口位于骠骑村下面，且又偏僻，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见证了岁月更替的世事变迁，承载了人们为了生存无数次在这汹涌浪涛黄河之上的漂流。默默地留下历史的光环，烙印古渡口的印记与人们生息的脚步。它也可以将古渡的故事向你娓娓道来。

小河口渡口的经历留在了黄河之畔，它的沧桑印在了那里，就连那摆渡的艄公老人深深舒展不开的皱纹都印在这里。

古渡小河口随着岁月的更迭，渐渐淡出脑海，只有当回忆在这儿生活时，触及到回家途经的小河口，才能想起那个地方。想起激流里的木船，摆渡的艄公光脊背搏击激流的身影，呐喊号子的声音。两岸往来的人群，到此的商船，所有的气息，都萦绕在这里……。光阴似箭，历史从小河口旁边匆匆流过。平淡的地方，在那不惊喜。离开，心里的印痕却不褪色。

如今看到往昔照片，只能作为历史回想那里的空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