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影老司机14:告别上影厂

陈振平

<p class="ql-block">  1978年8月,在收到电影学院不录取通知书的同时,我接到另一张通知:作为电影系统的代表出席上海市第七届团代会。</p><p class="ql-block"> 下面这张照片是市团代会宣传系统代表的合影,其中有电影局团委书记何璋英大姐、广播局团委书记金闽珠大姐、文化局团委书记倪兴祥大哥、出版局团委书记茅子良大哥、解放日报团委书记程祖伊大哥、文汇报团委书记张德宝大哥等。多年以后,我和后两位大哥成了同事。</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宣传系统各单位的团委携手组织了多次团员青年大型联谊活动,有一次在当时的青年宫(原来的大世界)搞大联欢,几近狂欢,还在电影局、广播局等之间促成了不少姻缘。前几天解放日报的老同事洪伟成兄看了我的美篇后跟帖说,“想起了当年电影局团委的何璋英大姐。当年她和广电局团委的金闽珠与我关系很好,两人还曾为我当红娘,介绍女朋友。”可见那时的共青团工作不仅热烈,而且实惠。</p> <p class="ql-block">  在那届团代会上,上一届代表电影系统当选为团市委委员的上影厂演员达式常大哥因超龄,不再参选,由我接替,当选为新一届团市委候补委员。我吓出一身汗:今后难道要坐机关干政工吗?</p><p class="ql-block"> 果不其然,团代会之后,我被调到电影局团委,配合超龄的团委书记何璋英工作。</p><p class="ql-block"> 何大姐热情欢迎我来“接班”,但我既舍不得方向盘,更放不下大学梦。</p> <p class="ql-block">  我坦率地向何璋英大姐(下图后排左一)谈了自己的想法。她表示理解,但还是希望我能和她一起共事一段时间。</p><p class="ql-block"> 我又找分管我们工作的电影局领导杜文林(后排右四)谈,他也劝我安心在团委工作。</p><p class="ql-block"> 最后,我斗胆惊动了电影局党委书记孟波(后排左五,达式常左边)。老孟是位老革命,从延安走出来的作曲家,文革前任音乐学院党委书记。他已经知道我的想法,所以我没有再提不愿来机关工作的事,直接说:“我要参加高考。”</p><p class="ql-block"> “我支持!考上了,敲锣打鼓送你走;考不上,留下。”</p><p class="ql-block"> 老孟啊老孟,您真是干脆利落!</p><p class="ql-block"> 下图中前排坐着的是上海电影系统1978年度的新长征突击手。那时拍集体照,领导站在后排,让受奖的小青年坐在前排。再为老孟点个赞!</p> <p class="ql-block">  1979年9月初,我如愿收到了暨南大学新闻系的录取通知书。在高兴的同时,又有一点伤感:这意味着我要告别师傅们、老师们和师兄弟们,告别上影厂,告别方向盘。</p><p class="ql-block"> 这是临别之际与上影厂团委的同事们合影。</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一起学开车的大师兄余解民,就像我哥一样。他身高一米八几,比我高出一个头,我常和他闹着玩,在他身后两手撑着他的肩膀,一跳三尺高,就差骑到他脖子上了。昨天他还在微信里回忆我俩多次一起跑长途、一起半夜飙车的经历,爽极了。要走了,我特别舍不得和他分手。</p> <p class="ql-block">  师兄弟们、老同学们、老朋友们也是依依惜别。</p><p class="ql-block"> 下图这本影集是电影局团委的朋友们送的,“生活画面”四个字出自美影厂的孙照亮之手。</p><p class="ql-block"> 临行前电影局团委的朋友们在局机关合影留念,其中有局团委书记何璋英,美影厂的团委书记贡建英、副书记孙照亮,科影厂的团委书记李碧海,上影厂的团委书记李旭,技术厂的团委书记陈锡强,还有局机关的徐岩平、发行公司的黄一庆、上影厂的夏瑜等。</p> <p class="ql-block">  “你读新闻系,将来是要当记者的,就用这枝笔为人民说话吧。”好几位师兄不约而同地送我钢笔作为纪念。</p><p class="ql-block"> 师兄弟们知道我有记日记的习惯,那几天我收到了好几本精致的日记本:“记者是要记录历史的,就记在这里吧。”夏瑜兄在送我的日记本扉页用漂亮的英文写了一段祝福的话:“光阴易逝,艺海无涯。”多年以后,文艺派儿十足的夏瑜兄从置景车间的油漆工变成了上影画报的总编辑,出版了好几本上影老艺术家的传记,画了不少老艺术家的油画,与上影厂厮守到退休,牛吧?</p> <p class="ql-block">  七三届师兄中与上影厂厮守到老的还大有人在,比如置景车间木工敏达兄,先后走上了上影厂、科影厂、译制片厂、东视的领导岗位,牛吧?当年他送我的笔记本我用来记日记,一直珍藏。</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和敏达兄(右)、海明兄常常在一起,是无话不谈的朋友。</p> <p class="ql-block">  置景车间的油漆工侯福兴,五十年坚守在漆工岗位上,把活儿做到极致,一举夺得中国电影最高奖——第十九届金鸡奖最佳置景奖,牛吧?</p> <p class="ql-block">  原来金工车间的工人殷丽华,转行学化妆,成为上影厂最出色的化妆师,夺得第十三届金鸡奖最佳化妆奖。这是她在给我展示手机里存储的化妆杰作。上海电影博物馆为她专门设立了一个展区,可以看到她如何使演员濮存昕变成了鲁迅,牛吧?</p> <p class="ql-block">  张力兄从小学、中学就和我是同学,后来又一起进入上影厂,有差不多六十年的交情。他从洗印车间的工人成长为摄影师,参与了《红河谷》、《詹天佑》等故事片的拍摄,直到退休之前还在拍大片,牛吧?</p> <p class="ql-block">  插遍茱萸少一人。如今,我们几个当年一起学开车的师兄弟,只有长江师兄远行了。师兄们告诉我,他曾经当过车队长,后来成为上影厂挑大梁的人物。英年早逝,太可惜了。</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上大学后,他开车来广州出外景(不记得是拍《庐山恋》还是《小街》),还特地到校园来看我。这是那时我俩在海珠广场合影。十分怀念他。</p> <p class="ql-block">  挂一漏万,还有许许多多牛人,说不尽啊!</p><p class="ql-block"> 七三届,不愧是上影厂的“梦之队”!</p><p class="ql-block"> 要离开这么多出类拔萃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了,要离开这样一个朝气勃勃奋发向上的团队了,要离开心心念念的上影厂了,心潮难平。</p><p class="ql-block"> 我回到车队向师傅们告别。韩师傅拉着我的手说,车队留不住你,上影厂、电影局也留不住你……走吧!多回来看看啊。</p><p class="ql-block"> 下图分别是早年上影厂的“黄大楼”和医务室,好像电话总机也在里边。</p> <p class="ql-block">  我又来到摄影棚里向大李(李玲君)告别。她化着妆,不记得是在拍哪一部戏。她久久地握着我的手,祝贺我:“我说过,你一定行的。毕业后争取回上影来。”面对我的小品老师,我学着《渡江侦察记》里李连长、《南征北战》里高营长的台词说“戏话”:“我一定会打回来的。”</p><p class="ql-block"> 但是,我食言了。后来我没有再沾电影的边,而是一头扎进报纸堆里,从此隔行如隔山。</p><p class="ql-block"> 这是1954年版《渡江侦察记》剧照。孙道临扮演的李连长正在回忆八年前撤往江北时,对李玲君扮演的刘四姐说,“一定会打回来。”</p> <p class="ql-block">  小学、中学的另一位老同学效衡兄,1978年从练江牧场考入华东化工学院(今华东理工)。他送我一本影集,让我珍藏上影厂五年的照片,成了我一生的宝贝。</p> <p class="ql-block">  1979年9月16日,星期天,是我离沪的日子。虽然没有像老孟说的那样“敲锣打鼓”,但上影厂派我常开的那辆08—07123号面包车来给我送行。李常勇师兄把车开到我家,就把车钥匙给我,让我和“老伙伴”最后再“亲密”一回。我坐上面包车的驾驶座,自己把自己送到了北站。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那时我偷偷地收藏了我在上影厂的工作证等,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冒充”上影人,但我心里一直认为,我永远都是上影人!</p><p class="ql-block"> 那张红色塑料封皮的驾驶证我也收藏了,但不记得藏在哪里,翻箱倒柜也没有找到,可惜。</p> <p class="ql-block">  开往广州的49次特快列车一声嘶鸣,缓缓启动,师兄弟们挥手告别,妈妈远远地站在师兄弟们的后面,注视着我。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p><p class="ql-block"> 再见了,妈妈!再见了,师兄弟们!再见了,方向盘!再见了,上影厂……这时,我的眼睛开始模糊,越来越模糊,最后,什么也看不清了……</p><p class="ql-block"> 泪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