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与大鸨的不解之迷

若水

当代中国，互联网已经是相当成熟的信息高速路；商业经营的新业态；扩大营销规模的聚宝盆；寻找快乐的大舞台；能让人上天入地、神魂颠倒、是非混杂的魔幻之穴；它能让人世间的一切真善美和假丑恶放大到纤毫毕现。可以说是“既恨之入骨又须臾难离”福兮祸兮？入网有风险，涉足需谨慎！ 一番屁话，权当为序。 大鸨。2023—12—1日拍摄于沧州王吉庄村。 　　大鸨名字的由来：很早以前的以前，人们发现一种经常成群结队飞行的鸟。细心人每次数着都是七十只左右，与人交流时总要有个名头，有人说既然七十只干脆把七十竖着排在再右边加个鸟字就叫大鸨吧。 　　目前全球用“鸨”命名的鸟类约有20余种，它们都隶属于鸨科（Otididae）。我国分布有3个种，大鸨（ Otis tarda ）、小鸨（ Tetrax tetrax ）和波斑鸨（ Chlamydotis macqueenii ），我们称其为“吉祥三鸨”。三种鸨在中国都比较濒危，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 　　大鸨，是鹤形目鸨科大鸨属大型地栖鸟类。平均寿命15年，世界种群数量约有29700只左右，仍处于下降趋势。 　　我被网上的“大鸨”之神采攻陷，搜索“刘敏”，他对我磨磨叽叽的询问回复——这儿的大鸨是野生鸟，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这种智慧的答复，让人无语，瞬间点燃欲望之火。于是，踏上了拜神之旅。 北京到此地儿二百多公里，14点和同伴出发，直奔给的位置终点，目的是先熟悉一下路径和拍摄环境，下车推着锁定的类似于修理厂的铁门从缝隙里张望，一声意外的狗吠吓的一跳，心生几分敌意。打电话沟通，那头对送上门的赏钱客倒是暨耐心又温柔。末了，我设定二十几公里外的黄骅市内，驱车前往谓之必须的下榻之处，入住尚客港湾快捷酒店。（因为傍晚没发现附近的住处） 黄骅市尚客港湾快捷酒店。2023—11月31日拍摄。 　　2023年12月1日清晨4点起床准备，半点出发，一路上频繁出现的“磕头机”虔诚叩拜大地之母，温柔吸吮原油乳汁，为人类提供能源和富庶资源，大货车为此频繁服务，刺眼的车灯扑面而来提醒着必须谨慎驾驶。按照规定时间提前十分钟到达刘敏家，准备用餐。小心进院，简单环视，挑开避寒之帘，“老师早上好”的问候，表达尊重，传递友善。您是刘老师？我是刘敏随送莞尔。我迅速扫描他的面容以分析年龄，头上吝啬的棉帽子误导了判断，笑容接纳我们。继续对室内的广州摄友和我们绘声绘色讲述“专家们”怎么糟蹋沧州“铁狮子”从“大卸八块”到“保护成半身不遂”，“盖亭拆亭”直至“最终变为植物人”的四段精彩故事，戏说诙谐幽默的语言、丰富善变的表情、语调于情节搭配恰当，令人迅速进入欣赏“脱口秀”的语境之中，忘记了“打鸟”初衷。认真的讲演，快乐的倾听，会心的互动让所有人迸发激情、洋溢活力，分享语言的魅力，是早餐首道开胃菜。 稀饭、水煮蛋、馒头和简单的一小份熟菜、一碟咸菜，还有激情四射的故事加持，令拍摄者欲罢不能。 餐罢，刘敏开着他得意的VIP（说实话，我对这车开始不敢恭维且有担心）“豪华版拍摄专车”令我们尾随其后。 所有的私家车必须停留在他指定的地点，改乘他的车进入预设地，为什么？拍摄需要！ 我惊恐的摸黑爬进他的车，当他熟练地把所谓的车门关闭后，窃窃私语：上了贼船就没有退路了。刺耳的、陌生而又熟悉的柴油机的轰鸣声把我不情愿地近距离绑在了一起，他居然不开车灯在田野里肆意前行，摇摆、颠簸、噪音糅合成敲打心魄的锤，分分秒秒冲击着瑟瑟的心，开好了的简易拍摄窗口被一层防寒保暖塑料布遮挡严重影响视线，朦胧中渐见地平线微红，轰鸣声戛然而止，煎熬终于结束了。迫不及待撩开这“珍贵的”塑料布窗帘刹那间，惊喜涌来：看那儿，几只梦中神鸟大鸨在三十多米开外，悠闲自得的进食。心情豁然开朗，用感激的眼神撩了刘敏一眼，你这家伙真有能耐。顺从引导下车，谨记着发车前刘敏的三条禁令：1、不要说话；2、不能说话；3、千万不要说话。 管他为什么呢？ 大鸨离我们越来越近，六百的定焦头几乎要爆框了。同好中人一定会感受到令人激动的情景、羡慕已久的大鸨此刻近在眼前，贪婪的视觉占有之爽就像得意忘形之时呷一杯新醅酒入肚，已经微醉了… 晨鸨十分活跃，只是光线差强人意。 目不转睛才能捕捉到精彩瞬间。 好在刘敏也在拍摄的同时，不断提醒我们。 这个季节，大鸨在地里吃一些野菜的叶子和野菜的果实充饥。 　　看着它信任轻松地向我走着，心里急的真想喊出声来“我的乖乖，不要不要啊…”再往前走我的“眼”里就容不下你啦。 与我十几米的距离时，或许感应到我的意念，慢慢地转身了… 早上拍摄大鸨的距离不是问题，只是光线要靠运气。 清晨的大鸨。以下四张照片是原画幅，只调理光亮和饱和度。用佳能机身1DX2—600F4镜头于2023—12—1日在王吉庄村地里早上7点17分—7点18分拍摄。 近距离接触的大鸨之二。刘敏称左为“武则天”，右是“李世民”。 近距离接触的大鸨之三。 近距离接触的大鸨之四。 八点十二分，扰流醉醺醺摇晃着铺展开来，心想该收队了。 返回停车位天大光明，趁机会仔细“欣赏”一下我们的专车，刘敏引以自豪的“LOGO”。 豪华型拍摄专车的右侧侧面图。 豪华型拍摄专车的正面照。 豪华型拍摄专车的工作状态图片。刘敏会把车停在距离大鸨的合适距离，您在孔洞里保持静默地拍摄。走到这步的后面，就是您使出“浑身解数”之时啦！ 　　之所以把这样的“照片”发上来，是想告诉朋友们若来拍摄必须经过这样的适应和考验，别无它路，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由此想到：我们来这只是娱乐，而他却是生活之计。理所当然地要“入乡随俗客随主便了”。（弱弱的问一句：您能接受吗？）。来此地“觐见”大鸨，必须着这种“行头”，否则门都没有。 我用手机拍摄的刘敏老师尊容。2023—12—1日16点半左右拍摄于王吉庄村地里。 　　介绍刘敏还得从他父亲说起。 沧州与黄骅市的交界处有爿小村落叫王吉庄村，内有位现年74岁刘姓老汉，十里八村都小有名气：有开过弹簧厂之类的经营经历，厨艺不错，村里红白喜事担纲头把，如今依然操作丧事轧纸活的活计。育有三个子女，八个孙辈，三家有事随叫随到是全天候替补队员。老汉健谈、每天两包烟、平常六两酒，乐哉悠哉！享此清福全因为身怀独门绝技和特定的生存环境与历史习俗。 刘敏就是其子。 上午九点拍摄完回到停车位置，（九点左右到下午三点前因为空气中有扰流不宜拍摄）刘敏要去送广州来拍摄老师去沧州站，提醒我们可以在车附近支架等候大鸨的飞版。此时出现一位老汉陪伴我们俩，一望无边的冬野地里，有地主陪伴外来客是种幸运。交流，才有了上诉收获，也长知识。 我笑着拒绝了主人递过来的香烟，思忖着怎么样能确定对方的身份。目光从对脸移向身侧的地上道：老人家这是冬小麦吧？他颔首把嘴里的香烟移开“嗯，这是早会种的”。“那面露土的地还没播种？”他边走边回答说“种了种了”。旋即弯下腰用手在地上挖，微笑着递给我俩看不足一厘米长的麦芽，自言自语：“这种麦明春才能长出地面，只有一个麦穗秆，而早播的一粒麦种却有八个结穗秆。如果说早播麦一亩三十斤麦种，晚播的就需要五十斤种麦了”。我提高笑声的分贝表达赞许与获得新知识的愉悦。心灵距离拉近了就转入主题：刘敏是您什么人？老汉答曰我是他伯。“啊，是您侄子。”“不！是我儿，他现在住处就是我原来的弹簧厂。”这下真真把我搞晕了。按照北方的习俗“伯”是父亲的哥哥。这儿怎么就把父亲称谓“伯”呢？后来搞清楚了：伯（发白的音），而且是父亲自己专属用语，例如像别人介绍说我是XX人的“伯”，相当于我是XX人的爸爸。而孩子本人则称呼爸爸或是父亲。如果别人说你“伯”如何如何就是一种带有侮辱性的大不敬了。不同区域文化习俗的差别真的很大。所以每到一处要尊重当地习俗，贸然主观臆断会生出尴尬。明确了身份便确定了谈话主题，时间流逝交流愉快，收获了大鸨以外的信息。 刘敏归来，我心知与他属于爷们辈分，于是放肆地不顾他在吃饭温柔地说：我要向交管部门举报你私改车辆且在天未明时不开车灯、还快速倒行，你有什么想法吗？这样的调侃令他兴趣浓度聚升，又是最自信的话题。饭未下肚，嘴已张开，“脱口秀”似的演说风格，就像话池的闸门被打开，蓄之已久的心得直出胸臆一发不可收。老师您不知道，最初我是穿一件烂到不能再烂的衣衫试探着与大鸨近距离接触的。很长时间的努力后，不说话可以与之相聚两三米的距离。后来发现别人穿上这件衣服也能做到，它只认衣服不认人。心想这不行啊，得有属于自己独特标识才能保持长久的特权。于是，这台拍摄车应运而生。什么迈巴赫、吉利U8、宝马、奔驰，在这儿，如同拎着木棒唤狗越唤越远。我的音色、我车外观都被几辈大鸨植入记忆，只要车子停在哪儿，大鸨就在车子周边活动，放松地匿食。车不在大鸨就很惊恐，这也是不许老师们的车子进入拍摄地的原因。您看，凡是近距离拍摄的大鸨都是面对我们，我可以在两三米左右用手机拍摄。在别处，近距离的图片大多是背版或侧面的。我可以大声说话让它感觉到我在，你们不要接我的话茬，你们发出声只会让它离你越来越远。我顿释前嫌，且不满足。为鼓励继续交代“阴谋诡计”，接口提问：你在快要到目的地时还是黑灯瞎火的为什么要退行呢？他得意卖关子，狡黠一笑：这是机密不可泄露。您想啊，正常人肯定是前行，而我却与众不同，如果有别人来大鸨能看出差异。我被缜密的心思折服，看似寻常却暗藏玄机。 现时有个时髦的词汇叫LOGO，综合他给我的信息归纳出几种特定的LOGO方式：赵本山的帽子；刘敏的车；沧州铁狮子；单桥罗锅背上的车辙。这些都是具有明显的LOGO特征。 说到单桥（读善桥），刘敏戏谑地说想看抓紧去，说不上哪天又被“专家们”糟蹋了。那可是文物古迹啊，位址图上网搜。 还想提问，刘敏挥手制止，看天！近百只大鸨由远处向我们飞来，暗喜没有收机器。快门协调了心率的节奏，转换成又一种对话，结果可想而知，缘分呐。 蓄势待发的场景，只为天空出现奇迹的那一刻。 13点10分拍摄群飞的大鸨。 非鸟无留意，自循有佳期。 高天飘鸟带，地上定镜齐。 返飞暗恋故土暖，归去明眸泪已凉。 无声心有意，有响呼鸨来。 羽擦天蓝风无力，翅摇地远鸨有痕 阵荡千旓壮行色，圆镜一开入画图。 　　下午的拍摄从15点左右开始，两次调换拍摄地点，收官之战是十几只小群大鸨在约三十多米处进食，起飞、盘旋落地，再次起飞扑面而来，简直爽到无语了。 下午收官之战拍摄的大鸨。 冷眼互动少，热舞痴情多。 雄性大鸨会叼着野菜、草类的植物，或者干脆卖弄自己的腰身在雌性大鸨面前频繁的表演，以获取芳心进而达到交配的目的。俗称“发情”。 秋藏分遗籽，只为鸨家人。 好光真助力，赏得羽翼鲜。 怀抱真情暖，自由神颐和。 俯身识挚友，感恩眷故乡。 苍黄归福地，绵绵无绝期。 　　刘敏也喜欢并精通拍摄和录像。王吉庄村是大鸨越冬的栖息地，也是北京林业大学的野生动物科研考察基地。刘敏是他们的联络员和珍贵影像资料的提供者，他的巨大付出和区位优势无与伦比。刘敏给我看了国内大鸨科研项目权威人士的评价。自己也坦然宣称在国内，如果说在对大鸨保护观察方面我是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有影像记录的救助、放飞的大鸨经年累月就有八只，它们结婚生子回到此地与刘敏心灵相通，亲密接触无障碍。 垂翅护穹顶，杨臂报佳音。 杨臂报佳音。“V” 　　我问刘敏：“三十年你执迷不悟为了什么？”他略带严肃的语调里含着不易察觉的悲凉与不舍：“让大鸨活着”，静默片刻似乎努力扶平心绪，避开我的视线：“让它好好地活着。” 难道是命运抽错了签抑或是前世犯下的情罪，今生遇见了它便还以最美的温柔与真情陪伴？不得而知。 此刻，我才读懂这么平淡的话里沉淀了多少酸甜苦辣：多少次寒风里四顾无人，只有多情的自己，无言的痛谁都说我傻；多少次坚持与放弃的内心搏杀，反侧无眠去迎早霞；多少次救助受伤害的大鸨，康复后放飞时无声的泪滑落脸颊；多少次面对保护大鸨的科研团队考察时，悉数介绍情况如同在说自己生的娃；多少次面对威胁依然面不改色勇毅前行，让挑衅者心灵败下；多少次饥肠辘辘饮风吞雪饭冷冰牙；多少次目送晚霞沉沦再摸黑回家…所有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它！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一位四十七岁的普通农民，从十七岁开始践行护鸨的自觉行动，这是一种精神，一种坚定不移的执念，一种无怨无悔的自觉，一种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缩影，一种为爱痴狂的典范。而他，只是中国王吉庄村一位土生土长的农民。 我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他的眼睛，想从心灵之窗读取更多的信息。近180个月寒冷的雪虐风饕不断叠加，给他的脸庞渡上均匀的古铜色，虽然过早地改变容颜却也不断凝练了矢志不移精神。而每每提起大鸨时这双眼睛里都充满希望的温度，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爱给了这种温度提供源源不断的动能支持。 是大鸨的幸运，更是今天我们的幸运！ “入”眼生欢喜，“懂”字最感人。 　　闲聊时刘敏说从本年度的11月份开始拍摄大鸨一直延续到次年的四月十五日中止。我猜想到那时大鸨可能要移去别处或是农民开始种地与拍摄有冲突。 他神神秘秘地翻出手机里的图片告诉我，每年大鸨拍摄中止后还有一种别处很难拍摄到好背景的鸟种，我本无心所以也说不清楚，您想知道就问他吧，☎13582746458 刘敏老师和他VIP的豪华拍摄专车，2023—12—1日16点半左右拍摄于王吉庄村地里。 刘敏老师特写。2023—12—1日迟暮十分拍摄于沧州王吉庄村地里。 　　我庆幸自己第一次接触就近距离欣赏到了大鸨优雅的身姿；群飞的壮美和豪迈；明媚的阳光下直面而来的拍摄机缘；竟然意外发现一颗令人汗颜的与大鸨形影不离的爱心。 振翅剪破白云碎，直落碧空做琼花。 　　从刘敏老师手机里拍摄的有关信息，据说这位郭玉民是中国大鸨保护的权威人士。 鸨悦蓝天天增趣足踏冬地地减温。 　　心满意足之际便是告别之时，与刘敏告知回京后准备发美篇，要把看到有关大鸨的“隐私”告白天下，他不介意，愉快地回答我的问题，配合算是授权吗？ 用手机拍摄了他的肖像和我俩的合影。我严肃地说：“我是不是“大师”不知道，但是要告诉您我拍摄的图片至少要等三十年后才能读出真谛、品出味道。”此言一出相视而笑。 看着手机已经近17点了，问他一起回吗？他坦然：“再等一会，因为这会正是大鸨进食时刻，要在这为它们守护安全，避免偷猎者或是放羊的狗狗骚扰。如果有被地夹子夹到的大鸨，它发出悲痛的喉音时三四里内我都能听到，及时寻声而去救助。我多呆一会，大鸨就多一份安全。” 这，就是他能近在咫尺的与大鸨相处的底气和资格，而我没有。 一声叹息。 临别嘱咐：下雪时告诉我。送声珍重和长长的注目礼。 王吉庄村收获季节的样子。 　写给刘敏 一吉祥三鸨秀羽华，朴实农民做勤杂。形影不离卅年久，心甘情愿痴维它。 二稼退实遗在，人来鸟不惊。陌生绝语响，鸨赏轰鸣声。 迟暮过后又是一轮朝阳，天道轮回。 　　后记： 追逐心仪之鸟满怀期待而来，得偿夙愿的同时，邂逅一种精神。刘敏已经用去了三十年时间全方位诠释了精神的丰富内涵。这种精神不仅有温度，更有感染性和号召力。匆忙一瞥已被惊艳，我能为此做点什么呢？于是便有了分享上面心得体会的冲动。他那么执着，我便值得。不仅仅为它，也为懂我的你… 本篇在发表前曾请刘敏老师审查和更正不实之处。 在此，对刘敏老师为拍摄提供的机会和条件，解答疑问的热情及提供有关大鸨的信息，风趣幽默故事感染吸纳的快乐，一并表达深深的谢忱。 若水 2023—12—5日写于北京寓所